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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豚灣回憶錄 社前客 102016 字 2025-08-27 12: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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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的風(fēng)比北港軟,卻裹著股甜膩的香,是“煥顏坊”門口廣告燈箱散出來的——燈箱上印著個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捧著罐乳白色的膏體,下面寫著“深海精粹,煥活新生”,那香味混著若有若無的腥氣,和北港“海鷺號”上的魚油味,半分不差。

我站在街對面的樹影里,摸了摸懷里的銀鎖,“卍”字的刻痕硌得掌心發(fā)疼。煥顏坊是棟三層小樓,米白色的外墻擦得發(fā)亮,玻璃門上貼著“會員專屬”的貼紙,門內(nèi)的暖光里,隱約能看見貨架上擺著和燈箱上一樣的罐子,標(biāo)簽角落印著個小小的“△”——和海豚鱗片、“海鷺號”船舷上的記號,一模一樣。

“僧帽……”我低聲念,眼睛盯著玻璃門。剛才從北港追過來時,那輛白色面包車就停在坊門口,穿深藍(lán)褲的女人進(jìn)了門,再沒出來?,F(xiàn)在門里走出來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手里拎著個黑色手提箱,箱角沾著點(diǎn)銀灰色的碎末——是海豚鱗片,我絕不會認(rèn)錯。

我悄悄跟上去,男人走得慢,手提箱晃悠悠的,里面像是裝著硬東西。走到巷口時,他突然停住,回頭往我這邊看了眼——是張陌生的臉,卻戴著枚銀戒指,戒指上刻著朵歪歪扭扭的花,和布包上的紅繡花、毒紙包上的標(biāo)記,分毫不差。

“站住?!蔽覐臉溆袄镒叱鰜恚哆€在腰后,指尖能摸到刀鞘上的麻繩。男人猛地轉(zhuǎn)身,手提箱“啪”地護(hù)在身前,眼神慌得像北港甲板上的那個夾克男:“你……你是誰?”

“問你老板。”我往前跨一步,銀鎖從懷里滑出來,掉在地上,“寺廟舊址的孩子,今晚要轉(zhuǎn)移?”男人的臉?biāo)查g白了,手提箱差點(diǎn)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他的手往西裝內(nèi)袋摸,我眼疾手快,刀已經(jīng)抵在他的喉嚨上,和在“海鷺號”上抵著夾克男的角度,一模一樣。

“箱子里是什么?”我盯著他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怯,和之前所有被我堵住的人一樣。他咽了口唾沫,聲音發(fā)顫:“是……是‘貨’,要送……送寺廟舊址的,給代孕的女人補(bǔ)身體……”

“補(bǔ)身體?”我笑了,刀尖往他喉嚨壓了壓,“是海豚肉做的膏吧?把腐肉磨成粉,混點(diǎn)香精,就敢叫‘深海精粹’?”男人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是老板逼的!我只是個送貨的!老板說,這些膏不僅能賣錢,還能讓代孕的女人身子弱,好控制……”

“老板在哪?”我盯著玻璃門的方向,暖光里閃過個戴深色僧帽的影子,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卻讓我心里猛地一沉——那僧帽的款式,和當(dāng)年寺廟里師父戴的,一模一樣。

男人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聲音更抖了:“在……在三樓,最里面的房間……他說,等送完這趟‘貨’,就……就處理掉劉應(yīng)成……”

“處理我?”我捏緊刀,指腹蹭過刀刃的冷光。原來布包里刻我名字的木頭,不是“歸隊(duì)”的信號,是要把我當(dāng)替罪羊——老板想用我的名字,蓋掉他藏在寺廟、藏在煥顏坊的齷齪事。當(dāng)年拉我去拉姆巴塔島殺海豚、運(yùn)毒,怕是早就算好了,等東窗事發(fā),讓我來頂罪。

“把箱子打開?!蔽彝赃呑屃俗?,刀還抵著他的喉嚨。男人哆哆嗦嗦地打開手提箱,里面裝著六罐“煥顏坊”的膏,還有個牛皮本,和“海鷺號”上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這個更厚,封面上印著“收支賬”三個字。

我翻開賬本,第一頁就寫著“寺廟捐贈款:50萬(轉(zhuǎn)代孕診所)”,第二頁是“海豚采購:30具(毒藏150斤,肉送加工廠)”,第三頁是“兒童轉(zhuǎn)移:10名(目的地:城南倉庫)”——最后一行的簽名,是個“永”字,筆畫蒼勁,和當(dāng)年寺廟里師父的筆跡,有七分像。

“永……永信?”我手指頓在“永”字上,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當(dāng)年師父圓寂后,寺廟里來了個叫永信的僧人,說是師父的師弟,后來我離開寺廟,他就接管了舊址的“修繕”——原來他就是老板!那個戴僧帽的,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是我當(dāng)年敬過的“師叔”!

就在這時,煥顏坊的玻璃門開了,穿深藍(lán)褲的女人走出來,手里攥著個對講機(jī),對著里面喊:“老板,送貨的被攔了!是劉應(yīng)成!”她抬頭看見我,眼神狠得像淬了毒:“你敢壞老板的事!”

我沒理她,刀對著西裝男的喉嚨又壓了壓:“永信在哪?寺廟舊址的地下室,怎么進(jìn)去?”西裝男的嘴哆嗦著,剛要開口,女人突然從腰后摸出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我:“放了他!不然我開槍了!”

槍?我心里一沉,卻沒動——當(dāng)年在拉姆巴塔島,我見過比槍更狠的東西,海豚的血濺在臉上時,比槍口的冷光更讓人發(fā)怵。我往旁邊挪了挪,把西裝男擋在身前,刀抵著他的太陽穴:“開槍啊,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刀快——你老板要的是活的送貨的,不是死的?!?/p>

女人的手抖了抖,槍口往下偏了偏:“你別逼我!老板說了,誰攔事,就給誰放血!”她的袖口蹭過褲腿,露出里面的銀鎖——和我掉在地上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她的鎖上,刻著個“73”,是代孕體的編號。

“你也是代孕的?”我盯著她的銀鎖,女人的臉突然紅了,又瞬間白了:“是又怎么樣?老板說,只要我?guī)退鍪?,就能把孩子要回來!”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哭腔:“你別壞我的事!我只要我的孩子!”

就在這時,煥顏坊三樓的燈滅了。我抬頭看,那個戴僧帽的影子從窗口閃過,手里拎著個黑色的包,像是要從后門跑。我心里一急,刀往西裝男的脖子上劃了道淺痕,血滲出來,滴在手提箱的膏罐上:“說!地下室的入口在哪?”

“在……在寺廟舊址的大雄寶殿,佛像后面有個暗門,密碼是‘卍’字的筆畫數(shù)!”西裝男喊著,眼淚混著血往下流。我一把推開他,刀對著女人的槍口扔過去,刀鞘砸在她的手上,槍“啪”地掉在地上。

“想找孩子,就跟我走?!蔽覔炱鸬厣系你y鎖和賬本,往巷口跑,“永信要跑了,你永遠(yuǎn)別想見到孩子?!迸算读算?,撿起槍,跟了上來,深藍(lán)的褲腳踩在地上的血痕上,留下串歪歪扭扭的腳印。

我回頭看了眼煥顏坊,三樓的窗口已經(jīng)沒了影子。懷里的賬本硌著胸口,“永”字的筆畫像根刺,扎得我太陽穴突突跳。當(dāng)年在寺廟里,永信還教過我念《心經(jīng)》,說“心無掛礙,無有恐怖”,現(xiàn)在想來,他的心無掛礙,是踩著海豚的血、代孕女人的淚、孩子的哭換來的。

“往哪走?”女人跟上來,聲音還在發(fā)顫。我摸出牛皮本,翻到“城南倉庫”那頁:“永信要轉(zhuǎn)移孩子,先去寺廟舊址,救了孩子,再找他算賬?!蔽叶⒅掷锏臉?,突然笑了——當(dāng)年我只是個被拉來做事的棋子,現(xiàn)在有了賬本,有了她這個“內(nèi)應(yīng)”,還有北港的毒、煥顏坊的膏,永信的產(chǎn)業(yè)鏈,我要定了。

風(fēng)里的甜香更濃了,卻蓋不住賬本上的腥氣。我摸了摸腰后的刀,刀刃上還沾著北港的血,現(xiàn)在又要添新的了。寺廟舊址的方向,隱約傳來鐘聲,是當(dāng)年寺廟里的老鐘,永信怕是在銷毀證據(jù)——可他不知道,我不僅要?dú)Я怂氖?,還要接了他的盤,讓他嘗嘗,被人算計(jì)的滋味。

“快走吧?!蔽壹涌炷_步,銀鎖在懷里晃悠,“去晚了,你的孩子,還有我的‘賬’,都算不清了。”女人跟在我身后,腳步聲越來越急,深藍(lán)的褲腳掃過地上的落葉,像北港碼頭被風(fēng)吹動的海豚鱗片,帶著股子破釜沉舟的狠。


更新時間:2025-08-27 12:1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