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察部。
測試單。
這五個字,像五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所謂“關(guān)聯(lián)回避”測試,是地府監(jiān)察部專門用來考驗鬼差職業(yè)操守的一種手段。他們會故意派你去勾你生前親人、朋友、甚至仇人的魂。
目的,就是看你會不會因為私人感情,而影響公務(wù)。
這是個死局。
如果我徇私,放了李偉,監(jiān)察部會立刻以“瀆職罪”將我拿下。
如果我公事公辦,親手勾走我最好朋友的魂……
我做不到。
“怎么?怕了?”黑老板看著我慘白的臉色,淡淡地說道。
“老板,我……”
“這是監(jiān)察部下的單子,我也沒辦法?!彼驍辔?,“他們已經(jīng)盯上你了。這一單,你只能接,而且必須完成得漂漂亮亮。這是你向他們證明你‘沒有私心’的唯一機(jī)會?!?/p>
“也是你向我證明你‘有價值’的機(jī)會。”他補(bǔ)充道。
我明白了。
我沒有退路。
我接下了這單。
回到陽間,我飄在李偉的病房里,看著他。
他的病,雖然有趙光明的資助,得到了最好的治療,但已經(jīng)到了晚期,回天乏術(shù)了。
他很瘦,但精神還不錯。他每天都會坐在窗邊,彈著吉他,給同病房的病友們唱歌。
他的歌聲里,沒有了過去的悲傷,多了一絲看透生死的豁達(dá)。
我知道,這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病有希望了,他在憧憬著未來。
而我,卻要親手掐滅他的希望。
我痛苦到了極點(diǎn)。
七天的時間,對我來說,是七個世紀(jì)的煎熬。
我每天都陪在他身邊,聽他唱歌,看他微笑。
我多想告訴他真相,多想讓他知道,我一直都在。
但我不能。
我一旦暴露身份,監(jiān)察部的“天眼”會立刻記錄下來。
我只能像個可悲的偷窺者,躲在陰影里,看著我最好的朋友,一步步走向死亡。
第六天晚上,李偉的情況突然惡化,被送進(jìn)了搶救室。
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他的父母,兩個樸實(shí)的農(nóng)村老人,跪在搶救室門口,哭得撕心裂肺。
我飄在旁邊,看著這一切,心如刀割。
我恨這個世界的不公,恨命運(yùn)的殘酷,更恨自己的無能。
搶救持續(xù)了整整一夜。
第七天清晨,醫(yī)生疲憊地走出搶救室,搖了搖頭。
李偉的時間,到了。
我知道,我該“上班”了。
我換上了鬼差的制服,拿出了冰冷的勾魂索。
我走進(jìn)搶-救室,來到了李偉的床邊。
他的靈魂,已經(jīng)離體,正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和圍在床邊痛哭的父母。
“李偉?!?/p>
我開口了,聲音是我自己都陌生的沙啞和冰冷。
他回過頭,看到了我。
他愣住了。
“陳宇?!”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你這身打扮……”
他看-到了我手里的勾魂索,瞬間明白了什么。
他的臉上,從震驚,到恍然,再到一抹苦澀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啊……”他喃喃自語,“原來,你就是來接我的啊。”
“對不起。”我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他笑了,笑得很坦然,“咱們是兄弟,不是嗎?死在兄弟手里,總比死在那些牛頭馬面手里強(qiáng)。起碼,路上有個伴?!?/p>
他的豁達(dá),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再也忍不住了,靈魂的眼角,滲出了冰冷的“淚水”。
“走吧?!彼鲃由斐鍪?。
我顫抖著,將勾魂索,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兩個穿著白色西裝,神情肅穆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
他們的胸前,別著一個銀色的徽章,上面刻著兩個字:
監(jiān)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