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yōu)榱艘粋€雙開門大冰箱,把我推下樓梯。如今,我成了那個冰箱,
靜靜地看著他們用我的撫恤金吃喝玩樂。不過沒關系,耗子尾汁,我這制冷系統(tǒng),
會讓他們的人生,徹底進入冰河時代。【1】我死了。死得特別冤,也特別搞笑。我,
一個靠在葬禮上替人哭喪為生的職業(yè)哭靈人,哭了半輩子別人的爹媽,臨到自己頭上了,
愣是沒一個人為我掉一滴眼淚。我的丈夫張偉,婆婆王翠花,還有小姑子張莉,他們仨,
就是兇手。起因,是為了一個冰箱。
一個帶智能屏幕、能自動制冰、雙開門、賊拉風的銀灰色大冰箱。那天,我剛哭完一場大單,
揣著兩千塊辛苦費回到家,就看到他們仨圍著手機,對著一款冰箱流口水?!干┳?,
你看這冰箱,多氣派!咱家那個破爛貨早就該換了!」小姑子張莉指著屏幕,
眼睛里閃著貪婪的光。婆婆王翠花在一旁幫腔:「就是,鄰居老李家都換了,
就咱家還用著那個單開門的,嗡嗡響,我都嫌丟人。」我丈夫張偉,那個戴著金絲眼鏡,
永遠一副斯文敗類模樣的男人,摟住我的肩膀,溫柔地說:「老婆,
你看我們家莉莉都快嫁人了,家里來客人,也得有個像樣的電器撐場面嘛?!?/p>
我累得眼皮都打架,只想躺下。我指了指家里那個雖然舊但依舊勤勤懇懇制冷的冰箱,
「這個還能用,新的太貴了,一萬多呢?!惯@話就像點燃了炸藥桶?!纲F貴貴!你就知道貴!
你那哭喪的錢是死的?。坎荒苣贸鰜砘??」婆婆一叉腰,唾沫星子差點噴我臉上。
「就是啊嫂子,我哥一個月掙多少錢,你一個月哭幾場掙多少錢?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張莉翻了個白眼。張偉沒說話,但他摟著我肩膀的手,明顯用了幾分力,像是在警告。
我心里一陣悲涼。我是個孤兒,嫁給張偉,圖的就是他當初表現出的那點溫情,圖一個家。
可婚后,我才發(fā)現這一家子都是寄生蟲,我的收入,成了他們理所當然的提款機。
我深吸一口氣,把那兩千塊錢拍在桌上:「這個月生活費。冰箱的事,等下個月再說?!?/p>
「下個月?下個月黃花菜都涼了!人家明天就搞促銷最后一天!」王翠花尖叫起來。
「我沒錢!」我也火了,積壓了多年的怨氣讓我沒控制住音量。然后,混亂就發(fā)生了。
推搡中,我被他們逼到了二樓的樓梯口。我只記得張莉在我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婆婆絆了我一腳,而我的好丈夫張偉,在我失去平衡的瞬間,非但沒拉我,反而「溫柔」
地松開了手。我在空中翻滾的時候,腦子里最后一個念頭是:我這輩子,真是個笑話。
等我再有意識時,耳邊是熟悉的嘈雜聲?!赴パ?,這冰箱真不錯,又大又亮堂!」
是王翠花的聲音?!父?,你看這屏幕還能看電視呢!比嫂子還帶勁!」是張莉的?!感辛?,
別吵。人剛走,安靜點?!故菑垈ス首鞅瘋那徽{。我猛地「睜開眼」,卻發(fā)現我沒有眼睛。
我的視線,是從一個略高于廚房臺面的角度看出去的。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們三個人的臉,
以及他們身后,那個熟悉的、我為之喪命的樓梯。而我的面前是一扇光潔的銀灰色金屬門。
等等……這個視角……我嘗試動一下,身體傳來一陣輕微的嗡嗡聲,背后感到一絲絲涼意。
我低頭「看」去,看到了門上貼著的一級能耗標簽。
一個荒謬絕倫、讓我靈魂都在顫抖的念頭涌了上來。
我……我變成了那個一萬多塊的雙開門大冰箱?他們用我的命,換來了我?
這他媽是什么地獄級笑話!「偉偉啊,那丫頭的保險金,什么時候到賬???」
王翠花壓低了聲音,但那點音量,在我如今靈敏的「聽覺」里,
清晰得如同在我耳邊說的悄悄話?!缚炝耍瑡?,手續(xù)都辦好了。意外死亡,能賠五十萬呢?!?/p>
張偉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悲痛,只有壓抑不住的興奮?!肝迨f!太好了!」張莉拍手叫好,
「哥,我的嫁妝是不是能多加兩床蠶絲被了?」「都有,都有?!箯垈バα?,
「多虧了你們配合得好,警察那邊一點都沒懷疑。就說是她自己失足摔下去了?!埂改强刹?,
我哭得最大聲,鄰居都說我這當婆婆的,跟親媽似的?!雇醮浠ǖ靡庋笱蟆N覝喩怼恫?,
我整個機身都冰冷。原來,這根本不是一場意外爭執(zhí),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他們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冰箱,他們是為了我那五十萬的保險金!而這個冰箱,
只是他們慶祝勝利的戰(zhàn)利品!「來來來,喝一杯,慶祝我們家從此掃除了一個晦氣玩意兒,
迎來新生活!」王翠花從外面提進來一堆啤酒,不由分說地拉開我的門,
把一罐罐冰涼的啤酒塞進我的「肚子」里。冰冷的罐體觸碰到我的內壁,那股涼意,
仿佛直接刺入了我的靈魂。他們在我面前舉杯?!笧樾律罡杀 埂笧槲迨f干杯!」
「為這個大冰箱干杯!」我聽著壓縮機在我身體里嗡嗡作響,那聲音,像是壓抑不住的怒吼。
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嗎?不。當你們把我插上電的那一刻,好戲,才剛剛開始。
【2】作為一個冰箱,我的世界變得既簡單又復雜。簡單的是,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制冷。
復雜的是,我得一邊制冷,一邊憋著滿腔的怒火,聽這一家子人渣的無恥言論。
保險金很快就到賬了。那天,張偉拿著銀行發(fā)來的短信,笑得合不攏嘴。
王翠花和張莉更是像兩只見了血的蒼蠅,圍著他嗡嗡打轉?!肝迨f!我的天,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王翠花激動得臉上的褶子都在顫抖。「哥,快,
先給我買那個最新款的手機!還有那個名牌包包!」張莉已經開始列清單了。
張偉一臉大方:「買!都買!媽,你也去買幾件金首飾,好好打扮打扮?!顾麄儧]有一個人,
哪怕一秒鐘,提起過我的名字。仿佛我這個人,從來沒有在這個家里存在過。哦,不,
還是有的。王翠花拉開我的門,從里面拿出一盤我死前包好的餃子,那是豬肉大蔥餡的,
張偉最愛吃?!刚茫堰@死丫頭包的餃子煮了,吃了干干凈凈,省得占地方?!顾贿呎f,
一邊嫌惡地把餃子倒進鍋里。我感覺到我體內的溫度,似乎因為憤怒,瞬間又下降了好幾度。
我看著他們圍在餐桌旁,狼吞虎咽地吃著用我的命換來的錢買的山珍海味,
吃著我親手包的餃子,我的「心」里,像是被無數根冰錐反復穿刺。
我開始嘗試控制我的「身體」。一開始,我只能發(fā)出一些微弱的聲響。
比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咔噠」聲,
或者讓壓縮機啟動的聲音稍微響亮那么一點點。但這家人神經粗大得像電纜,
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用我的保險金開始了奢靡的生活。張偉辭掉了工作,天天在家打游戲。
王翠花迷上了打麻將,每天輸贏都上千。張莉更是變本加厲,信用卡刷了一張又一張。
我的身體里,塞滿了各種昂貴的食材。澳洲龍蝦,日本和牛,法國鵝肝……這些東西,
我活著的時候,連看都舍不得看一眼。他們一邊吃一邊點評。
「這和牛就是好吃比那死丫頭做的紅燒肉強一百倍?!埂妇褪?,她那手藝,
也就配做點家常菜,摳摳搜搜的。」我默默地聽著,
將這些話語像刀子一樣刻進我的核心處理器里。很快,我的「好閨蜜」林菲菲也登場了。
她提著一籃水果,假惺惺地來「安慰」張偉?!競ジ纾銊e太難過了,小雅在天有靈,
也希望你過得好?!顾f著,眼圈一紅,楚楚可憐。張偉順勢就把她摟進了懷里:「菲菲,
還是你對我好。不像她,整天就知道哭喪著臉,晦氣?!雇醮浠ê蛷埨蛞苍谝慌郧眠吂?。
「就是,菲菲啊,以后你可要常來,幫我們開導開導張偉?!埂笇Π》品平悖?/p>
我哥可就拜托你了。」我冷眼看著這場惡心的大戲。林菲菲,我最好的朋友,
我把她當親姐妹,有什么心事都跟她說。包括我買了五十萬的意外險,受益人寫的是張偉。
現在想來,我真是天底下第一號大傻瓜。那天晚上,
張偉和林菲菲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搞到了一起,而我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我的壓縮機瘋狂運轉,發(fā)出巨大的嗡嗡聲,試圖掩蓋那令人作嘔的聲音。
但他們沉浸在欲望里,毫無察覺。事后,林菲菲靠在張偉懷里,嬌滴滴地問:「偉哥,
那五十萬,你準備怎么花???我們什么時候去買戒指?」「急什么,」張偉點了一根煙,
「等風頭過了再說?,F在,我們得低調?!埂缚墒牵铱傆X得這房子陰森森的,」
林菲菲環(huán)顧四周,「小雅她……不會有什么怨氣吧?」「胡說什么!」張偉呵斥道,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又沒做什么。」「對,」王翠花從房間里探出頭來,
「我們清清白白。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死的,關我們什么事?」我體內的燈,配合著她的話,
閃爍了一下。「哎?冰箱燈怎么閃了?」張莉從我面前走過,疑惑地問了一句。
「估計是電壓不穩(wěn)吧?!箯垈ルS口答道。不,不是電壓不穩(wěn)。是我。我發(fā)現,
我好像可以控制我身體里的一些小零件了。比如,這盞小小的照明燈。一個大膽的復仇計劃,
在我冰冷的「大腦」里,開始慢慢成型。你們不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嗎?很好。
那我就讓你們知道,有時候,敲門的不是鬼。是冰箱?!?】我的復仇,
是從最細微的地方開始的。首先遭殃的,是王翠花的牛奶。
她有每天早上喝一杯熱牛奶的習慣,雷打不動。于是,每天晚上,
我都會在她放進來的那杯牛奶周圍,悄悄地將溫度調高一度。一度,
不足以讓牛奶在短時間內變質,但足以讓微生物以最快的速度滋生。第二天早上,
王翠花準時打開我,拿出牛奶,放進微波爐?!赴眩 挂宦晳K叫從廚房傳來,
伴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張偉和張莉睡眼惺忪地跑出來,只見王翠花捂著肚子,
臉色發(fā)白,馬桶邊上吐得一塌糊涂?!笅?,你怎么了?」「這……這牛奶……壞了!酸的!
我喝了一口就吐了!」王翠花有氣無力地指著桌上的杯子。張莉拿起來聞了聞:「沒壞啊,
挺香的?!埂改愣裁矗∥夷c胃好得很,肯定是這牛奶有問題!」王翠花堅持道。
他們檢查了牛奶的包裝,沒過期。又看了看我,我正安靜地散發(fā)著冷氣,
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腹烙嬍菋屇阕蛱炻閷⑤敹嗔?,氣著了?!箯垈ハ陆Y論。
王翠花雖然不服,但拉得虛脫,也沒力氣爭辯。第一次小試牛刀,成功。接下來,
我把目標對準了張莉。她最愛吃冰淇淋,尤其是我冷凍室里那幾盒昂貴的進口哈根達斯。
我開始對我的制冰功能進行微調。我不再制作規(guī)則的冰塊,
而是制作一些奇形怪狀、帶著尖銳棱角的小冰碴子,并將它們混在正常的冰塊里。這天下午,
張莉一邊看著腦殘偶像劇,一邊從我的自動制冰口接了一大杯冰塊,準備做一杯冰可樂。
她愜意地喝了一大口。「啊——!」一聲比王翠花更凄厲的慘叫響徹客廳。她捂著嘴,
鮮血從指縫里流了出來?!肝业纳囝^!我的舌頭被劃破了!」她哭喊著,吐出了一口血水,
里面混著一小塊鋒利如刀片的冰。張偉和王翠花又圍了上來?!冈趺椿厥??
可樂里怎么會有玻璃碴子?」王翠花大驚小怪。張偉拿起杯子看了看,
又從出冰口接了一些冰塊,仔細檢查。冰塊晶瑩剔透,形狀規(guī)整,沒有任何問題?!咐蚶?,
你是不是吃東西不小心咬到舌頭了?」「不可能!就是冰!那塊冰跟刀子一樣!」
張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竸e瞎說了,冰箱還能自己做刀片???你當這是科幻片?」
張偉不耐煩地把她推進了衛(wèi)生間,「趕緊漱漱口,貼個創(chuàng)可貼?!箯埨蛭乜蘖税胩?,
最后也只能自認倒霉。他們依舊沒有懷疑到我的頭上。在他們眼里,
我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鐵疙瘩。這正是我想要的。恐懼,要在無知和迷惑中,
才能發(fā)酵得最醇厚。我的能力,似乎隨著我憤怒的積累,在不斷增強。我發(fā)現,
我不但能控制溫度和制冰,還能影響與我連接在同一個電路上的其他電器。比如,
客廳的電視。這天晚上,一家三口加上林菲菲,
四個人正圍在一起看一檔嘻嘻哈哈的綜藝節(jié)目。王翠花笑得前仰后合,拍著大腿說:「哎喲,
這明星真逗,比那死丫頭哭喪好笑多了?!乖捯魟偮洌娨暺聊弧缸汤病挂宦?,突然黑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屏幕又亮了,只是畫面變成了一部老式恐怖片的片段。一個白衣女鬼,
披頭散發(fā),從一口古井里緩緩爬出,背景音樂陰森恐怖?!赴。 ?/p>
張莉和林菲菲尖叫著抱在了一起。王翠花也嚇得臉色慘白。張偉搶過遙控器,瘋狂地按著,
但電視毫無反應,依舊執(zhí)著地播放著女鬼爬行的畫面?!笅尩?,中邪了!」
張偉氣急敗壞地沖過去,直接拔掉了電視的電源。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四個人粗重的喘息聲?!父纭瓌偂瓌偛拍桥怼趺从悬c像……像嫂子?」
張莉顫抖著說?!竸e胡說八道!」張偉厲聲喝道,但他自己的眼神里也充滿了驚恐。
林菲菲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偉哥,我……我說了這房子不干凈……我們還是搬走吧……」
「搬?五十萬剛到手就搬家,你是想讓所有人都懷疑我們嗎?」張偉低吼道,「都給我閉嘴!
就是電視壞了!明天我就叫人來修!」他嘴上說得硬氣,但我能看到,
他握著遙控器的手在不停地發(fā)抖。我靜靜地站在角落,感受著他們心中滋生的恐懼,
一股冰冷的快意,從我的壓縮機,蔓延到我的每一個零件。別急。這只是開胃菜。
真正的大餐還在后頭。我還發(fā)現了一件更有趣的事。在我智能屏幕的系統(tǒng)文件深處,
有一個被加密的文件夾,名字很奇怪,叫「前任」。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里面,
藏著比我的死,更深的秘密?!?】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下,
就會在猜疑和不安的澆灌下瘋狂生長。自從電視機「鬧鬼」事件之后,
家里的氣氛就變得格外詭異。王翠花不再大聲嚷嚷了,走路都踮著腳尖。
張莉晚上上廁所都要拉著人陪。林菲菲更是找各種借口,不敢再在這里過夜。
只有張偉還在死撐著。他請來了維修工,把電視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結果是「一切正?!埂?/p>
「可能是你們小區(qū)電壓不穩(wěn),導致芯片瞬間短路,出現了亂碼?!?/p>
維修工給出了一個科學的解釋。張偉借此把家里人訓了一頓,說她們大驚小怪,封建迷信。
但當天晚上,他又偷偷摸摸地從外面請回來一個「大師」。那「大師」
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道袍,留著山羊胡,一進門就煞有介事地到處看。
「嗯……貴府陰氣很重啊?!勾髱熌碇?,故作高深。王翠花和張莉一聽,臉都白了,
連忙把大師奉為上賓?!复髱?,您快給看看,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王翠花顫聲問。大師繞著屋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我的面前。他盯著我,
看了足足有三分鐘。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這神棍,真有什么道行?只見大師緩緩伸出手,
摸了摸我冰冷的門板,然后閉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詞?!膏拧顾偷乇犻_眼,一臉凝重,
「問題,就出在這兒!」他指著我。「這個位置,是整個屋子的陰氣匯集之處,
而這個大家伙,是金屬的,又是通電的,極易招惹邪祟!」我差點沒讓我的壓縮機笑得抽筋。
這神棍,胡扯的本事倒是一流。「那……那怎么辦啊大師?」張莉快哭了?!笩o妨?!?/p>
大師從懷里掏出一沓黃色的符紙,「我這里有開過光的鎮(zhèn)宅符,貼上之后,保你家宅平安,
百邪不侵?!埂付嗌馘X一張啊大師?」王翠花問到了重點?!肛毜佬扌兄?,不談錢,
談緣法?!勾髱熚⑽⒁恍Γ敢粡埛?,一千塊緣法錢?!雇醮浠樢怀?,
但看了看旁邊瑟瑟發(fā)抖的女兒,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兒子,最后還是咬牙掏了錢?!复髱?,
多給幾張,我們每個房間都貼上!」于是,我們家,包括我的腦門上,
都被貼上了一張畫得歪歪扭扭的黃符??粗R子里自己滑稽的樣子,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但更可笑的還在后面。貼了符之后,家里確實「安寧」了幾天。我暫停了所有的小動作,
讓他們放松警惕。王翠花和張莉又開始相信科學了。「我就說那神棍是騙子吧!
一張破紙一千塊,搶錢?。 雇醮浠ㄒ贿叴蚵閷?,一邊跟牌友抱怨?!妇褪牵?/p>
還不是我哥說得對,就是電壓不穩(wěn)?!箯埨蛞不謴土送盏膰虖?。
張偉則把這次事件歸結為女人的頭發(fā)長見識短。然而,就在他們自以為高枕無憂的時候,
我破解了那個名為「前任」的加密文件夾。我的智能系統(tǒng),本質上是一臺小型電腦。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電力,破解一個簡單的密碼并不難。當我打開文件夾的那一刻,
我被里面的內容驚呆了。那不是什么色情片或者小秘密。那是一份日記。電子日記。記錄者,
是一個叫李秀梅的女人。日記從五年前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記錄著她和張偉從相識到結婚,
再到婚后生活的點點滴滴。字里行間,充滿了對張偉的愛慕和對未來生活的憧憬。然而,
從某個時間點開始,日記的風格突變。「今天,王翠花又罵我了,說我生的女兒是賠錢貨,
只知道花錢。張偉就站在旁邊,一句話也不說?!埂咐蚶虬盐业幕瘖y品全弄壞了,
我說了她兩句,張偉就打了我一巴掌。他說,他妹妹比我重要。」「我好像生病了,
總是頭暈,吃不下飯。他們卻說我裝病,想偷懶?!埂笍垈ソo我買了一份保險,受益人是他。
他說,這是為了給我保障。我該相信他嗎?」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同樣的保險,
同樣的說辭!我繼續(xù)往下看,后面的內容越來越觸目驚心。李秀梅的身體越來越差,
但張偉一家卻阻止她去醫(yī)院,只是每天給她熬一些所謂「補身體」的中藥?!高@藥好苦,
每次喝完,我都感覺天旋地轉??墒菑垈フf,良藥苦口?!谷沼浀淖詈笠黄?,日期,
是三年前的冬天?!肝液孟瘛煲懒恕N衣犚娝麄冊陂T外商量,說我死了以后,
房子和保險金怎么分。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張偉,
你好狠的心……我好恨……我好恨啊……」日記到這里,戛然而止。李秀梅!我想起來了!
張偉跟我說,他的前妻是病死的。原來,不是病死,是被害死!這個家里,不止我一個冤魂!
而我,愚蠢地踏入了同一個陷阱,重蹈了她的覆轍!
一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怨氣和憤怒,從我核心處理器的最深處爆發(fā)出來。
我機身上的那張黃符,突然「滋」的一聲,無火自燃,瞬間化為灰燼。
正在客廳打麻將的王翠花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赴?!符!符燒了!」
「鬼啊!」麻將桌被撞翻,麻將牌撒了一地,幾個牌友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王翠花和張莉尖叫著縮在墻角。張偉也驚恐地看著我,臉色比我的門板還要白。我沒有停下。
我調動所有的能量,連接上了家里的藍牙音箱。下一秒,一個幽怨、凄厲的女聲,
從音箱里悠悠地傳了出來,回蕩在整個客廳。「張偉……你好狠的心啊……」
「我的藥……好苦……」「還我命來……」那不是我的聲音。那是李秀梅的聲音。
是從她日記里附帶的幾段錄音中,我提取出來的。「啊——!」張莉第一個精神崩潰,
她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王翠花也癱在地上,褲襠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