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弟好不容易收心，要成家了，這是咱家現階段最大的喜事，可不能出半點岔子。

”她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像是一種無聲的脅迫，“家里情況你也知道，積蓄就那么多。

婚禮處處要錢，化療……也不是個小數目。”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我的臉色，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所以你看……這婚禮和化療，

咱們家現在……只能緊著一頭來。你弟的婚事耽誤不得。你是姐姐，該懂事點，??？

”爸爸在煙霧里重重地“嗯”了一聲，嗓音渾濁：“你媽說得對。你弟好不容易安定下來，

別因為這事添亂。你的病……咱們再想想辦法，啊？興許……興許還有別的辦法。

”我抬起頭，看向弟弟。他避開了我的目光，低頭劃拉著手機屏幕，含糊地附和：“姐，

你先吃點藥穩(wěn)住唄。等我結完婚，手頭寬裕了再說……”腦子里嗡嗡作響，

像有無數只蜜蜂在同時振翅。他們的話語扭曲著，變形著，鉆進耳朵里，

卻組合不成任何有意義的意思。只有“只能選一個”、“懂事點”、“別添亂”這些詞句，

尖銳地反復刺穿鼓膜。我看著他們，爸爸的煙霧，媽媽緊握我的手，弟弟躲避的眼神。

桌上那份原本象征絕望的診斷書，此刻卻像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話。

一股腥甜的鐵銹味毫無預兆地涌上喉嚨。我猛地抽回手，死死捂住嘴，

壓抑住另一陣想要沖出口的劇烈咳嗽。然后，我笑了。嘴角努力地往上彎，

拉出一個大概比哭還難看的弧度。我說：“好。”聲音輕得像嘆息，落在喧鬧過后的寂靜里，

幾乎聽不見?！罢娑?。”媽媽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笑，

親昵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快，吃飯，菜都要涼了。”那頓飯后來是怎么結束的，

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深夜，劇烈的疼痛將我從淺眠中撕扯醒來。喉嚨口那股腥甜再也壓不住，

我沖進狹小逼仄的衛(wèi)生間，對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不是食物，是血。暗紅的，

觸目驚心的一灘，濺在白色的瓷壁上，蜿蜒下滑。冷汗瞬間濕透了睡衣，粘膩地貼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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