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鳳儀宮,我遣散了所有宮人,獨自坐在銅鏡前。
鏡中的人,面色蒼白,眼神卻亮得驚人。
前世,我一心撲在扶持幼弟,鞏固蘇家地位上,忽略了太多事情。
比如,我的父親,當朝太傅蘇遠山,看似位高權重,實則早已被蕭玨架空。
比如,我的弟弟,那個年僅十歲的小皇帝蘇清宸,對我言聽計從,卻對我給他安排的帝師心存芥蒂。
再比如,后宮之中,太后娘家勢力盤根錯節(jié),以賢妃為首的幾個世家貴女,對我這個皇后之位虎視眈眈。
我以前總想著依靠蕭玨這棵大樹,卻忘了,大樹底下,寸草不生。
這一次,我誰也不靠。
我將前世所有能利用的人和事在腦中過了一遍,最終,定格在一個人的名字上——林危。
禁軍副統(tǒng)領,林危。
此人是父親的故舊之子,為人正直,武藝高強,卻因不愿與蕭玨同流合污,一直被打壓,郁郁不得志。
前世,蕭玨廢后之時,是林危率領一小隊禁軍拼死護我,最后戰(zhàn)死在宮門前。
他是唯一一個,在我眾叛親離之時,還愿意為我付出生命的人。
這一世,我一定要將他牢牢抓在手中。
第二日,我以鳳體不適為由,傳了太醫(yī)。
又借著讓宮人去御藥房取藥的空檔,讓我的貼身宮女秋月,悄悄給林危遞了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四個字:長樂宮,午時。
長樂宮是前朝廢妃的宮殿,偏僻荒涼,平日里根本無人踏足。
我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在殿內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來的時候,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身穿禁軍鎧甲的高大身影逆光走了進來。
“末將林危,參見皇后娘娘?!?/p>
他單膝跪地,聲音沉穩(wěn)有力。
“林將軍請起?!蔽姨Я颂?,示意他不必多禮。
林危站起身,卻依舊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知道他性子耿直,也不與他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林將軍可知,本宮今日為何召你前來?”
“末將愚鈍,請娘娘示下。”
“本宮想請將軍幫一個忙。”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本宮想提拔將軍為禁軍統(tǒng)領。”
林危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娘娘,這……禁軍統(tǒng)領一職由攝政王親自把控,末將何德何能……”
“攝政王?”我冷笑一聲,“林將軍,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這大周的天下,究竟是姓蘇,還是姓蕭?”
林危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本宮知道將軍是忠義之士,不屑與奸佞為伍?!蔽曳啪徚苏Z氣,開始攻心,“可將軍想過沒有,你一身抱負,難道就要在這禁軍副統(tǒng)領的位置上蹉跎一生嗎?你空有護國安邦之志,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蕭玨一手遮天,將我蘇氏皇權玩弄于股掌,你甘心嗎?”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樣敲在他的心上。
林危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緊握的雙拳,青筋暴起。
“娘娘想讓末將怎么做?”他啞聲問。
成了。
我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很簡單。三日后,西山圍獵,蕭玨必然會隨駕。屆時,本宮會安排一場‘意外’,現(xiàn)任禁軍統(tǒng)領趙全,會‘失足’落馬。”
“屆時,會有一頭瘋熊沖向圣駕。只要將軍能‘恰好’出現(xiàn),斬殺瘋熊,護駕有功……這禁軍統(tǒng)領之位,除了你,還能有誰?”
林危的臉色變了又變,眼中滿是掙扎。
我知道,讓他這種光明磊落的人去做這種構陷同僚之事,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將軍,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蔽覈@了口氣,打出最后一張牌,“但你記住,你救的,不只是陛下,更是這大周的江山社稷。有時,為成大義,不得不行小惡?!?/p>
“況且,趙全本就是蕭玨的走狗,死不足惜?!?/p>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林危的心理防線。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然。
“末將,謹遵娘娘懿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