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腔里的棋盤石泛著幽綠的光，根須纏著的黑影在光下扭曲，像團活的墨。陳硯舉著步槍對準黑影，手指扣在扳機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身后的“咔啦”聲越來越近，骨頭摩擦石壁的動靜混著蟲蛻碎裂的“沙沙”響，像有東西正踩著碎尸往這邊爬。
“拿熱成像來！”老秦忽然低吼。小靈慌忙從背包里翻出熱成像儀——這是剛送來的新儀器，鏡頭對準通道口時，屏幕上瞬間跳出個橙紅色的人形輪廓，輪廓的溫度值在緩慢攀升，胸口的位置亮著團刺眼的紅，像揣著塊燒紅的鐵。
“是人！”小靈的聲音帶著驚惶，“體溫……38度，還在升！”可儀器無法分辨敵我，那輪廓的手臂正往腰間摸，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指節(jié)的溫度比別處更高，像是攥著什么東西。
“都對準通道口！”陳硯壓低聲音。眾人瞬間調轉槍口，三把步槍的能量槽同時亮起綠光，槍口的紅外瞄準線在通道口織成網，連空氣都跟著繃緊。小林攥著槍的手在抖，掃描儀屏幕上的紅點忽然往胖子的方向挪了半寸，棋格的綠光也跟著暗了暗。
通道深處的腳步聲越來越急，橙紅色的輪廓在熱成像儀上越來越近，甚至能看清它佝僂的脊背和拖拽的手臂。老秦的呼吸放得極緩，斧柄被他攥得發(fā)燙——那輪廓的體型太像胖子了，可胸口那團紅熱的溫度，分明是致命傷該有的樣子。
“站住！”陳硯突然喊。腳步聲頓了頓，熱成像儀上的輪廓晃了晃，竟真的停在了離空腔十米遠的地方。過了兩秒，那輪廓忽然抬起頭，往空腔里望，動作遲緩卻帶著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小靈把熱成像儀往陳硯手里遞，指尖抖得厲害：“你看……它好像在看我們。”陳硯接過儀器，鏡頭拉近時，屏幕上的輪廓忽然動了——它抬起手，往空腔里揮了揮，動作笨拙得像剛學走路的孩童。
就在這時，那輪廓突然往前沖！速度比剛才快了數倍，熱成像儀上的溫度值猛地飆到40度，胸口的紅熱團像要炸開?！伴_槍！”老秦的吼聲剛落，陳硯卻突然按住他的槍口：“等等！看它的手！”
那輪廓的手里攥著東西——是半塊炸藥殼，正是胖子最后攥在手里的那塊。它沖近的瞬間，陳硯甚至看清了它褲腳上的破洞，和出發(fā)時被荊棘勾出的口子一模一樣。
“胖子？”金山試探著喊了聲。
沖過來的人影猛地頓住，在離眾人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他低著頭，胸口的血漬已經發(fā)黑，黏在衣襟上結成硬殼。過了半晌，他緩緩抬起頭，露出張沾滿血污的臉——是胖子！只是他的眼睛亮得嚇人，瞳孔里泛著淡淡的紅光，嘴角卻咧開個僵硬的笑。
“胖……胖子？”小林的聲音發(fā)顫，手里的步槍差點掉在地上。
胖子沒說話，只是舉著手里的炸藥殼往眾人晃了晃。老秦突然扔下槍，往前沖了兩步，又猛地頓住——他看見胖子胸口的傷口在緩慢愈合，新生的皮肉泛著淡紅，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包裹住破損的肋骨。
“真……真是你！”老秦的聲音帶著哽咽。陳硯和金山同時放下槍，小靈捂著嘴，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涨焕锏臍g呼聲響得突然，又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驚得棋盤石上的根須都晃了晃。
胖子咧著嘴笑，往前走了兩步，腳步還帶著些踉蹌?！翱奚丁彼穆曇羯硢〉孟癖簧凹埬ミ^，“老子命硬……炸不死?！?/p>
眾人圍上來，七手八腳地要檢查他的傷口，卻被胖子擺手攔住。“別碰……”他指了指胸口的新生皮肉，“沾著棋煞的氣，碰了你們也得遭?！?/p>
他往棋盤石的方向瞥了眼，眼里的紅光淡了些：“炸藥炸響時，我以為肯定死透了……”胖子頓了頓，指尖蹭過胸口的傷口，“可沒等落地，就覺得有東西往傷口里鉆——是那些根須，帶著綠血往皮肉里爬?！?/p>
“剛開始疼得鉆心，像有無數蟲子在啃骨頭。”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唾沫里還帶著點黑血，“后來就麻了，眼睜睜看著傷口自己往一塊兒粘，碎了的骨頭‘咔啦咔啦’往起拼。等爬起來時，就看見那怪物的殘魂往棋盤石鉆，還想借棋煞再生。”
眾人這才明白，剛才熱成像儀上的紅熱團不是致命傷，是根須帶著綠血修復軀體時的反應。小靈忽然想起什么，往胖子眼里看——紅光已經徹底淡了，只剩下些血絲，和尋常人無異。
“那你咋不早出聲？”老秦往他肩上拍了拍，力道卻控制得極輕。
胖子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剛爬起來時腦子懵，只知道跟著棋格的綠光往這兒走。聽見你們喊，才敢往前沖?！彼e著炸藥殼晃了晃，“這玩意兒還攥著呢，想著萬一沒炸死那怪物，再補一下?！?/p>
陳硯往棋盤石望，根須纏著的黑影似乎縮了些，棋格的綠光也弱了不少。他忽然明白，胖子能死而復生，不是單純靠根須，是棋煞的殘魂在修復他軀體時，被他身上的血氣反沖了——胖子的血里混著炸藥的硝煙味，恰好能克棋煞的陰邪。
“好小子！”老秦的眼眶紅了，往胖子懷里捶了下，“沒白跟你哥幾個遭罪！”
空腔里的歡呼聲響得更亮了，連棋盤石的綠光都跟著晃了晃。小林舉著掃描儀往胖子身上照，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平穩(wěn)得像條直線，再沒有之前的詭異波動。金山撿起掉在地上的砍刀，往胖子手里塞：“拿著！接著并肩子上！”
胖子攥著砍刀，胸口的皮肉還在微微發(fā)癢，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踏實。他往棋盤石上的黑影望，眼里沒了之前的怯，只剩亮閃閃的光：“還等啥？弄死那玩意兒，咱回家！”
眾人重新列陣時，多了個熟悉的身影。陳硯舉著步槍走在前頭，老秦和胖子分守兩側，小林攥著掃描儀護在中間，小靈握著燃燒瓶斷后。棋盤石上的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在根須里扭曲得更急，可沒人再怕——死過一次的兄弟都回來了，還有啥好怕的？
胖子摸著胸口剛長好的皮肉，咧著嘴往裝備箱那邊湊：“死過一回才知道疼呢！”他扒拉著箱里的東西，眼尖瞅見件灰撲撲的防彈衣，伸手就往身上套，“你看這玩意兒多厚實，再炸一回也能擋擋。”
老秦在旁笑罵：“你還盼著再炸一回？”手里卻把新拆的護目鏡扔給他。胖子接住往頭上戴，鏡片滑到鼻尖，還不忘嘟囔：“那可說不準，萬一那怪物臨死反撲呢？”
陳硯遞給他把新步槍，槍身還泛著機油光：“防彈衣給你留著。”胖子眼睛一亮，剛要接，就見陳硯又補了句，“但再敢往怪物跟前沖，直接把你綁石頭上?！?/p>
胖子嘿嘿笑，把槍背在肩上，防彈衣勒得緊也不肯脫：“知道知道，這回我跟在后面扔炸藥，保證不往前湊?！痹拕傉f完，就見小靈抱著捆炸藥過來，他伸手就接，倒比誰都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