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鬼的話像淬了冰的鋼針,一根根扎進(jìn)我腦子里。
終身契約。
嫁給他。
老K這條毒蛇,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我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出了門。
那張皺巴巴的繳費(fèi)單,被我死死攥在手心,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炭。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在燙我的皮膚,燙我的神經(jīng)。
原來她把我推開,不是放棄我,是想救我。
她一個人,在用最笨拙、最慘烈的方式,扛下所有。
我沒回更衣室,而是徑直走向了訓(xùn)練大廳。
凌晨三點(diǎn),這里空無一人,只有一盞孤零零的應(yīng)急燈亮著。
蘇韌就在那片昏暗的光影里,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一遍遍地抽打著沉重的沙袋。
砰!砰!砰!
每一擊都用盡全力,汗水像斷線的珠子,從她下頜滾落,砸在被磨得發(fā)亮的木地板上。
我能看到她緊繃的背脊線條,能聽到她壓抑的喘息。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唯一的依靠趕走了,所以只能把自己逼成銅墻鐵壁。
我走過去,拿起地上的繃帶,開始一圈圈纏繞自己的手。
左臂的傷口被牽動,疼得我額頭冒汗,但我纏得又穩(wěn)又狠。
她聽到了動靜,停了下來,回頭看我。
她的眼神里先是震驚,然后是滔天的怒火,比白天那一腳高掃更冷,更利。
“滾?!彼徽f了一個字,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她面前,面對著她剛剛擊打的那個沙袋,擺開了架勢。
我的意思很明確。
要打,我陪你。要扛,我陪你。要死,我也陪你。
她死死地盯著我,胸口劇烈起伏。
我們之間相隔不過一米,空氣卻緊繃得像是隨時會爆炸。
幾秒鐘后,她忽然笑了,那笑里帶著一絲絕望的凄然。
她沒再說話,而是轉(zhuǎn)身,重新開始。
這一次,不再是毫無章法的發(fā)泄。
一個刺拳,一個擺拳,一個肘擊,接一個迅猛的側(cè)踢。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而我,成了她的影子。
她出拳,我便在她收拳的瞬間,用同樣的力道擊打在沙袋的同一個位置,為她的下一擊積蓄動能。
她抬腿,我便提前半步,用身體的側(cè)面模擬出對手格擋的角度,讓她能更精準(zhǔn)地找到破綻。
我們之間沒有言語,只有呼吸、拳腳和汗水交織成的默契。
整個訓(xùn)練廳里,只剩下我們兩人如同一臺精密機(jī)器般運(yùn)轉(zhuǎn)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突然打在我們身上。
老K站在二樓,打開了全場的燈。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臉上沒有了昨天的冷笑,而是一種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樂子的玩味。
他甚至還慢條斯理地鼓了鼓掌。
掌聲在空曠的大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蘇韌和我同時停下,喘著粗氣,警惕地看著他。
“好,真好?!彼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真是感人至深?!?/p>
他掃視全場,最后目光落回我們身上,像在欣賞兩件即將上架的商品。
“既然你們這么有決心,”他嘴角的笑意變得殘忍,“那我就成全你們?!?/p>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不知何時聚攏過來的幾個拳手和工作人員宣布:“為了慶祝蘇韌小姐取得的輝煌戰(zhàn)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