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過，那個我敬仰了十八年的恩師，竟然是毀掉我父母音樂生涯的元兇。
陳教授的辦公室里，我盯著桌上那份發(fā)黃的合同書，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林建國、王美華夫婦因違約演出，需賠償音樂廳損失二十萬元，并承擔法律后果。簽署日期是二十年前，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小雪，你怎么翻我的抽屜？"陳教授推門而入，看到我手中的文件，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我握緊手中的合同，聲音有些顫抖："陳老師，這是我父母的名字，他們不是因為車禍去世的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合同？"
陳教授快步走過來，想要奪回文件，我卻緊緊抱在胸前。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恢復鎮(zhèn)定："小雪，你別多想，可能只是重名而已。你父母的事你也知道，當年的車禍..."
"不，您在撒謊。"我打斷他的話，"我剛才還看到了另一份文件，上面有我父母的照片，還有您年輕時的樣子。您當時是音樂廳的經(jīng)理，而我父母是簽約的鋼琴演奏家。"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墻上掛鐘的滴答聲。我凝視著這個從小就像父親一樣照顧我的人，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解釋。
陳教授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小雪，有些事情你還小，不懂。"
"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馬上就要參加全國鋼琴大賽，您覺得我還小嗎？"我站起身，直視著他的眼睛，"您告訴我，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陳教授坐回椅子上，雙手撐著額頭，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你真想知道？"
我點頭，心臟跳得很快。
"你父母確實是在車禍中去世的，但那場車禍..."他抬起頭看著我，"是因為他們承受不住巨額債務的壓力，選擇了結束生命。而那筆債務，確實是因為違約賠償。"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十八年來，我一直以為父母是意外去世的，一直以為陳教授是因為同情我才收養(yǎng)了我，一直以為我在音樂上的天賦是對父母最好的紀念。
"為什么？"我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為什么要逼他們違約？"
陳教授沒有回答，而是走到窗邊，背對著我："小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準備下個月的全國大賽，不要讓我這些年的栽培白費。"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一個細節(jié)。小時候我總是好奇，為什么陳教授家里有那么多獎杯和證書，但上面的名字都被撕掉了?，F(xiàn)在我知道了，那些獎杯上原本寫的，應該是"林建國"和"王美華"的名字。
"您拿走了我父母的一切，然后用我來繼續(xù)實現(xiàn)您的音樂夢想。"我的聲音越來越冷靜，"您從來沒有把我當過女兒，我只是您的一個工具，一個用來證明您教學能力的工具。"
陳教授猛地轉過身，臉色蒼白："小雪，你不能這樣說，這些年我..."
"您什么？"我打斷他，"您這些年把我關在家里，不讓我交朋友，不讓我了解外面的世界，只讓我練琴。您說這是為了我好，是為了讓我專心學音樂?？涩F(xiàn)在我明白了，您是怕我知道真相。"
我走向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陳老師，謝謝您這些年的教導。但是從今天開始，我要為我自己而活，為我父母而戰(zhàn)。"
推開辦公室的門，我聽到身后傳來陳教授的聲音："小雪，你離開了我，什么都不是。這個圈子里沒有人會認可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兒。"
我沒有回頭，只是在心里默默說：我們走著瞧。
走廊里，幾個師弟師妹看到我從陳教授辦公室出來，都關切地圍了過來。
"師姐，您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小師妹李佳音拉住我的手。
我勉強笑笑："沒事，就是有點累。"
"師姐，下個月的全國大賽您準備得怎么樣？我們都等著您拿冠軍回來呢。"師弟張明軒興奮地說。
聽到這話，我的心里涌起一陣苦澀。這場比賽，原本是我和陳教授共同的目標，現(xiàn)在卻成了我證明自己的唯一機會。
"我會好好準備的。"我拍拍張明軒的肩膀，"你們也要加油。"
離開學校后，我回到了那個跟陳教授一起住了十八年的家。推開門，看著客廳里那架熟悉的鋼琴，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架琴是我記憶中唯一屬于父母的東西，陳教授說是從事故現(xiàn)場搶救出來的。現(xiàn)在想來，這應該是他從我父母家里搬過來的。
我坐在琴凳上，輕撫著琴鍵。這么多年來，我每天都要在這里練琴八個小時，從來沒有質(zhì)疑過陳教授的任何安排。我以為他是在培養(yǎng)我，現(xiàn)在才明白，他是在利用我。
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請問是林小雪嗎？我是《音樂周刊》的記者王磊，想跟您約個時間聊聊下個月的全國鋼琴大賽。"
我愣了一下："您怎么有我的電話？"
"是陳教授給的，他說您是他最得意的學生，這次比賽很有希望奪冠。我們想做個專題報道。"
我握緊手機："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接受采訪。"
"那真是太遺憾了，其實我們還想聊聊您父母的事情。陳教授說他們也是很有名的鋼琴家，只是英年早逝。"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您能告訴我，您都從陳教授那里了解到什么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可能不太方便在電話里說。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們可以見面聊。"
我?guī)缀鯖]有猶豫："好，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