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cè)蛔诤谏I車的后座,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擺上的褶皺。
昨天簽完契約后她一夜沒睡好,反復確認手機里顧言澤助理發(fā)來的地址,直到天快亮才勉強瞇了兩個小時。
轎車平穩(wěn)地駛?cè)胍粭l栽滿梧桐的林蔭道,道路盡頭隱約可見一棟氣派的歐式別墅,奶白色的外墻搭配墨綠色的屋頂,門口兩座石獅子威嚴矗立,光是遠遠看著,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豪門氣場。
“林小姐,到了?!彼緳C恭敬的聲音響起,同時下車為她拉開了車門。
林悅?cè)簧钗豢跉?,提著自己唯一的帆布包走下車,剛站定,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快步走過來。
“林小姐您好,我是顧總的助理陳默,顧總在里面等您,我先帶您去挑選今天宴會要穿的禮服?!标惸膽B(tài)度禮貌卻疏離,說話時眼神都沒怎么停留,顯然只是在完成任務。
林悅?cè)稽c點頭,跟著陳默走進別墅大門。
一進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在原地。
挑高的客廳足有兩層樓高,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在天花板中央,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
地板是光滑的大理石材質(zhì),倒映出周圍擺放的名貴古董花瓶和油畫,墻角的歐式壁爐造型精致,旁邊還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每一處細節(jié)都透著奢華。
這和她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城區(qū)小房子,簡直是兩個世界。
“林小姐,這邊請?!标惸穆曇舸驍嗔怂乃季w,他已經(jīng)走到樓梯口,正回頭看著她。
林悅?cè)换剡^神,連忙跟上,腳步放得極輕,生怕自己的鞋子在地板上發(fā)出太大的聲響。
二樓的衣帽間大得驚人,三面墻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從休閑裝到禮服一應俱全,還有一面墻專門擺放著鞋子和包包,琳瑯滿目得讓人眼花繚亂。
“這些都是為您準備的,您可以隨便挑選,有需要的話可以叫化妝師過來。”陳默說完,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林悅?cè)徽驹谠?,看著滿屋子的奢侈品,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她平時穿的都是幾十塊錢的T恤牛仔褲,哪里接觸過這些動輒幾萬甚至幾十萬的衣服?
手指輕輕拂過一件粉色的禮服裙,絲綢的觸感順滑得像流水,可她卻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這件衣服不屬于自己。
猶豫了半天,她最終選了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沒有過多的裝飾,只在領口處有一圈小小的珍珠點綴,看起來干凈又大方。
換好衣服后,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剛想出去,就聽見敲門聲。
“林小姐,我是化妝師,顧總讓我過來幫您化妝?!遍T外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林悅?cè)淮蜷_門,讓化妝師進來。
化妝師手腳麻利地為她上了淡妝,沒有化濃艷的眼妝,只是輕輕描了下眉毛,涂了點淡淡的口紅,卻讓她原本清秀的五官顯得更加精致。
“林小姐底子真好,不用怎么化就很好看了?!被瘖y師笑著說,眼里滿是真誠的夸贊。
林悅?cè)挥行┎缓靡馑嫉匦α诵?,正想說謝謝,就聽見門外傳來陳默的聲音:“林小姐,顧總在樓下等您,宴會快開始了?!?/p>
她連忙跟著化妝師走出衣帽間,快步下樓。
客廳里,顧言澤已經(jīng)換好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襯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他正靠在沙發(fā)上看文件,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向她。
當看到林悅?cè)坏哪且豢?,顧言澤的眼神明顯頓了一下,隨即恢復了以往的冷淡,只是語氣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嗯,就這樣吧,走吧。”
林悅?cè)稽c點頭,跟著他走出別墅,再次坐上那輛黑色轎車。
車子行駛了大約半小時,停在一棟同樣豪華的別墅前,門口已經(jīng)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穿著精致禮服的男男女女正陸續(xù)往里走。
“等會兒進去后,跟在我身邊,少說話,別給我惹麻煩?!毕萝嚽埃櫻詽赏蝗婚_口,語氣帶著一絲警告。
林悅?cè)恍睦镂⑽⒁痪o,連忙點頭:“我知道了,顧總?!?/p>
顧言澤滿意地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林悅?cè)痪o緊跟在他身后,雙手緊張地攥著裙擺。
一進宴會廳,喧鬧的聲音就撲面而來。
水晶吊燈照亮了整個大廳,悠揚的小提琴聲在空氣中流淌,穿著華麗禮服的人們端著酒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得體的笑容,可眼神里卻藏著各自的心思。
林悅?cè)桓櫻詽勺叩饺巳褐校⒖涛瞬簧偃说哪抗狻?/p>
有人好奇地打量著她,眼神里帶著探究;有人則露出不屑的神情,顯然沒把她放在眼里;還有些女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嫉妒。
“言澤,這位是?”一個穿著紫色禮服的女人端著酒杯走過來,笑容優(yōu)雅,眼神卻在林悅?cè)簧砩仙舷麓蛄浚瑤е黠@的審視。
林悅?cè)徽J得她,昨天在顧言澤辦公室看到的報紙上,和顧言澤傳緋聞的李氏千金——李曼妮。
顧言澤自然地攬過林悅?cè)坏难?,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是我的女朋友,林悅?cè)弧!?/p>
“女朋友?”李曼妮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絲冷意,“言澤,你什么時候交女朋友了?怎么從來沒聽說過?這位林小姐看著面生得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俊?/p>
這話看似是在問顧言澤,實則是在暗示林悅?cè)簧矸莶幻?,配不上顧言澤?/p>
林悅?cè)恍睦镉行┎皇娣瑓s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沒有說話。
顧言澤眼神冷了幾分,語氣帶著一絲疏離:“她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女朋友。曼妮,我們還有事,失陪了?!?/p>
說完,他不等李曼妮反應,就帶著林悅?cè)晦D(zhuǎn)身離開。
林悅?cè)荒芨杏X到身后李曼妮那道冰冷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別在意她們的眼光,做好你該做的就行?!鳖櫻詽傻穆曇粼诙呿懫?,語氣比剛才柔和了一些。
林悅?cè)汇读艘幌拢D(zhuǎn)頭看向他,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沒有了剛才的冷淡,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她心里微微一動,輕輕點了點頭:“嗯。”
兩人走到角落的休息區(qū)坐下,剛端起服務員送來的香檳,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色禮服的女人快步走過來,正是之前在顧言澤辦公室外見過的白薇。
白薇手里也端著一杯香檳,走到顧言澤面前,笑容甜美:“言澤哥,好久不見,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嗎?長得真清秀?!?/p>
她說著,眼神卻在林悅?cè)簧砩蠏邅頀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敵意。
林悅?cè)粵]有說話,只是端著酒杯,安靜地坐在一旁。
顧言澤淡淡“嗯”了一聲,顯然不想和白薇多說。
可白薇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林悅?cè)簧磉呑?,故作親昵地拉了拉她的胳膊:“林小姐,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吧?是不是有點不適應?其實這里的人都很好相處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p>
她的指甲很長,用力掐了一下林悅?cè)坏母觳?,雖然不疼,卻讓林悅?cè)缓懿皇娣?/p>
林悅?cè)徊粍勇暽爻榛馗觳?,禮貌地笑了笑:“謝謝白小姐關心,我還好?!?/p>
白薇見她不接茬,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轉(zhuǎn)而看向顧言澤,語氣帶著一絲委屈:“言澤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去游樂園嗎?那時候你還說要保護我呢,現(xiàn)在有了女朋友,就把我忘了。”
這話明顯是在暗示她和顧言澤關系不一般,故意讓林悅?cè)浑y堪。
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林悅?cè)欢酥票氖种妇o了緊,心里有些生氣,卻還是忍住了。
顧言澤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冰冷:“白薇,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現(xiàn)在有女朋友,請注意你的言行?!?/p>
白薇沒想到顧言澤會不給她面子,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眼眶也紅了,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言澤哥,我只是懷念過去而已,你怎么能這么說我……”
就在這時,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各位來賓,接下來是慈善拍賣環(huán)節(jié),請大家移步到拍賣區(qū)?!?/p>
顧言澤趁機站起身,拉著林悅?cè)坏氖志妥撸Z氣帶著一絲不耐煩:“走吧,去看看?!?/p>
林悅?cè)槐凰?,快步跟上,心里卻有些亂。
她能感覺到顧言澤手心的溫度,很溫暖,讓她原本緊張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拍賣區(qū)已經(jīng)擺放好了桌椅,前面的展示臺上放著第一件拍品——一個古董花瓶。
主持人開始介紹拍品,臺下的人紛紛舉牌競價,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一件接一件的拍品被拍賣出去,價格越來越高,林悅?cè)蛔谝慌裕粗切﹦虞m幾十萬、幾百萬的拍品,只覺得觸目驚心。
直到展示臺上出現(xiàn)一幅古畫,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接下來這件拍品,是清代畫家王鑒的《山水圖》,起拍價一百萬,每次加價不低于十萬?!?/p>
臺下瞬間安靜了不少,不少人都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
白薇坐在不遠處,立刻舉牌:“一百一十萬!”
有人跟著舉牌:“一百二十萬!”
“一百五十萬!”白薇再次舉牌,語氣帶著一絲炫耀,眼神還不忘瞟向林悅?cè)?,像是在示威?/p>
林悅?cè)粵]有理會她,只是專注地看著展示臺上的古畫。
這幅畫她小時候在爺爺?shù)漠媰岳镆娺^,爺爺曾經(jīng)跟她說過,王鑒的《山水圖》筆觸細膩,意境悠遠,尤其是畫中的云霧,像是真的在流動一樣。
而且這幅畫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在畫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澤”字印章,是王鑒專門為他的好友所刻,流傳下來的只有兩幅,一幅在博物館,另一幅下落不明。
難道眼前這幅,就是那幅失蹤的古畫?
就在這時,白薇見沒人跟她競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想開口確認,林悅?cè)粎s突然開口:“白小姐,你確定要拍這幅畫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林悅?cè)簧砩?,白薇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林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不能拍嗎?”
林悅?cè)徽酒鹕?,走到展示臺前,指著古畫的右下角:“大家請看這里,這幅畫的右下角有一個‘澤’字印章。
據(jù)我所知,王鑒的《山水圖》中,帶有這個印章的只有兩幅,一幅現(xiàn)存于國家博物館,另一幅在民國時期就已經(jīng)遺失,而且遺失的那幅畫,在畫的左上角還有一個淡淡的墨點,是王鑒作畫時不小心滴上去的,而眼前這幅畫,并沒有那個墨點?!?/p>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另外,這幅畫的紙質(zhì)雖然看起來很舊,但仔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紙張的邊緣并沒有自然老化的痕跡,反而像是人工做舊的,而且畫中的顏料也有些新,不像是清代的顏料。所以我懷疑,這幅畫可能是一幅仿品?!?/p>
話音剛落,臺下瞬間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湊到展示臺前,仔細觀察著古畫,果然和林悅?cè)徽f的一樣,左上角沒有墨點,紙張邊緣也沒有自然老化的痕跡。
白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剛才只想著在顧言澤面前出風頭,根本沒仔細看畫,沒想到竟然差點拍了一幅仿品。
“你……你胡說八道!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這是仿品?”白薇不甘心地喊道,語氣帶著一絲慌亂。
林悅?cè)粵]有生氣,只是平靜地說:“白小姐如果不信,可以請專業(yè)的鑒定師過來鑒定,我想鑒定結(jié)果會說明一切?!?/p>
這時,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走了過來,他是國內(nèi)著名的古董鑒定專家張教授,也是顧家長輩的好友。
張教授仔細觀察了古畫半天,又用放大鏡看了看紙張和顏料,最后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這位小姑娘說得對,這確實是一幅仿品,而且仿造的技術還不算太高明,稍微懂行的人都能看出來?!?/p>
有了張教授的話,所有人都相信了林悅?cè)坏脑挕?/p>
白薇站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狠狠瞪了林悅?cè)灰谎?,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拍賣區(qū)。
顧言澤走到林悅?cè)簧磉?,眼神里滿是驚訝和贊賞:“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關于古畫的知識?”
林悅?cè)恍α诵?,語氣帶著一絲懷念:“我爺爺以前是做古董生意的,他經(jīng)常給我講這些,我從小就耳濡目染,看了很多關于古董鑒定的書?!?/p>
顧言澤恍然大悟,看著林悅?cè)坏难凵窭锒嗔藥追中蕾p,他之前只覺得林悅?cè)皇莻€普通的女孩,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不錯,沒給我丟臉?!鳖櫻詽傻恼Z氣帶著一絲難得的笑意,雖然很淡,卻讓林悅?cè)恍睦锱摹?/p>
就在這時,林悅?cè)桓杏X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角落里,一個穿著墨綠色禮服的貴婦正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個貴婦看起來五十多歲,氣質(zhì)優(yōu)雅,穿著一身名貴的禮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林悅?cè)徊徽J識她,可她總覺得那個貴婦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認識自己,又像是在謀劃著什么。
“怎么了?”顧言澤注意到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當看到那個貴婦時,眼神微微一沉,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拉了拉她的胳膊,“別管她,我們繼續(xù)看拍賣?!?/p>
林悅?cè)稽c點頭,可心里卻始終有些不安。
那個貴婦是誰?她為什么要這樣看著自己?她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讓她再也無法專注于拍賣。
拍賣會結(jié)束后,顧言澤帶著林悅?cè)粶蕚潆x開。
走到別墅門口時,林悅?cè)挥秩滩蛔』仡^看了一眼,那個墨綠色禮服的貴婦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別想了,回去吧。”顧言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安撫。
林悅?cè)稽c點頭,跟著他坐上轎車,心里卻始終惦記著那個神秘的貴婦。
她有種預感,這個貴婦的出現(xiàn),絕不會這么簡單,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轎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夜色中,林悅?cè)豢吭谲嚧吧?,看著外面飛逝的夜景,心里充滿了忐忑和不安。
她不知道,這場豪門宴會,只是她契約生活的開始,接下來等待她的,還有更多的挑戰(zhàn)和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