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的浪潮，終于從會議室緩緩退去。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汗水與巨大幸福感的味道。
施總通紅的臉頰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仍在胸腔里亂撞的心跳，轉過身，目光鎖定了角落里的李星冉。
“李星冉同志?！?/p>
施總的聲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星冉猛地站直了身體。
“到！”
“這份圖紙。”
施總揚了揚手中那張已經被眾人手汗浸濕的圖紙，每一個字都敲在李星冉的心上。
“它的來源，現在，立刻，告訴我。”
李星冉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季慕遠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
絕對不能把季慕遠供出去。
她咬了咬牙，按照之前和季慕遠商量好的說辭，硬著頭皮報告道。
“報告首長！”
“圖紙來自我的一個朋友，他在……在郊區(qū)一家名叫‘重工巨擎’的公司工作?！?/p>
重工巨擎？
施總和蘇政委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困惑。
這個名字，聽起來氣勢磅礴，像是什么國之棟梁。
可他們搜刮了所有記憶，也想不起哪個體系里有這么個單位。
“重工巨擎……”
施總喃喃自語，眉頭緊鎖。
“難道是……編外保密單位？”
蘇政委立刻領會了施總的意思，點了點頭。
“很有可能。”
“為了防止泄密，很多核心研發(fā)部門代號都起得很……樸實無華?！?/p>
他們兩個的腦回路瞬間就拐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在他們看來，能拿出曲率引擎這種劃時代技術的，除了國家秘密培養(yǎng)的頂級團隊，不可能有第二種解釋。
而“郊區(qū)”，更是坐實了他們“隱秘研發(fā)基地”的猜想。
施總的眼睛瞬間亮得嚇人。
“好！好一個‘重工巨擎’！”
他一把抓住李星冉的胳膊。
“星冉同志！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你現在就帶我們去！我要親自去見見這位高人！不！是去拜訪！”
“??？”
李星冉徹底傻眼了。
還……還帶你們去？
那不就是個破破爛爛的修造廠嗎！
這要是把幾位大佬帶過去，看到季慕遠穿著油膩膩的工裝，躺在椅子上刷短視頻……
那個畫面，她簡直不敢想。
“首長，這……不方便吧？”
李星冉急得快哭了，只能拼命找借口。
“我朋友他……他性格比較孤僻，不喜歡見生人。”
“而且他們單位紀律很嚴的！”
施總卻把這當成了頂級科學家的怪癖，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胡鬧！”
他板起臉。
“這關系到我們國家未來的空天戰(zhàn)略！是最高級別的任務！什么紀律能大過這個？”
“你現在就去聯系！就說我們，華國空軍技術部，請求與‘重工巨擎’進行技術交流！”
施總斬釘截鐵地說。
李星冉急得滿頭是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就在這時。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
王工的助理，一名年輕的工作人員探進頭來，神色有些焦急。
“王工，不好了?！?/p>
王工正在旁邊發(fā)懵，聞言皺了皺眉。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p>
工作人員快步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外面展位上，那群軍迷……非要看那個‘未來戰(zhàn)機’的模型?！?/p>
“我們攔不住了，他們說開放日就是給他們看的，再不掀開黑布就要投訴了?！?/p>
王工愣了一下，隨即想了起來。
哦，是那個用報廢的殲-X機體改造的空殼子。
季慕遠那小子搞出來的玩意兒。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曲率引擎、空間扭曲，哪還有心思管一個模型。
“掀開就掀開吧?！?/p>
王工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不就是個空殼子模型嗎？讓他們看個夠，別來煩我?！?/p>
“是。”
工作人員得到許可，如蒙大赦，轉身就跑了出去。
……
機庫最深處的展位。
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舉著手機和相機的軍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被巨大黑色絨布蓋著的龐然大物上。
它靜靜地停在那里，即便被遮蓋依然引得人心頭發(fā)癢。
“來了來了！工作人員來了！”
“說可以掀開了！”
人群一陣騷動。
那名年輕的工作人員在兩名安保人員的護送下，擠到了展臺前。
他深吸一口氣，抓住了黑色絨布的一角。
“各位老師，請后退一點，注意安全?！?/p>
話音落下。
他猛地一拽。
嘩啦——
巨大的黑色絨布，如同舞臺的幕布，順滑地從機身上滑落，堆疊在地上。
那一瞬間。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嘈雜的議論聲，相機的快門聲，全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
一架通體漆黑，造型科幻到極致的戰(zhàn)斗機呈現在眾人眼前。
它沒有傳統(tǒng)飛機那種繁復的線條，整個機身仿佛是一塊完整的黑曜石雕刻而成，充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整體感。
那扁平的菱形機頭，鋒利得如同神話中的利刃。
機身與機翼完美地融為一體。
最令人窒息的，是它那黝黑的涂裝，仿佛能吸收掉周圍所有的光線，透著一股深不見底的神秘與冰冷。
這哪里是什么模型！
這分明就是從科幻電影里，直接開出來的未來神兵！
死寂。
長達數秒的死寂之后。
人群，炸了。
“臥槽！”
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破音吶喊，點燃了全場。
“這……這是什么鬼東西！”
“我的媽呀！這造型也太TM霸氣了吧！”
“這真的是模型嗎？你看這質感！這線條！這踏馬是藝術品！”
“快拍！快拍！這絕對是頭條！絕對是！”
閃光燈瘋了一樣地亮起，快門聲響成了一片交響樂。
無數人拼命地往前擠，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這股巨大的聲浪，如同海嘯一般，瞬間席卷了整個機庫，甚至傳到了遠處的會議室門口。
剛剛還在為如何聯系“重工巨擎”而頭疼的施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動靜吸引了。
他皺了皺眉。
“外面怎么回事？跟打仗一樣?！?/p>
王工也聽到了，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呃……應該就是那群軍迷在看那個模型?！?/p>
“模型？”
蘇政委也好奇地問。
“什么模型動靜這么大？”
王工解釋道。
“就是一個用咱們退役的殲-X機體改造的概念模型，一個叫林默的小伙子做的，外形搞得挺唬人。”
他話音剛落。
施總的身體，卻猛地一震。
“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用什么改造的？”
“殲-X啊。”
王工隨口答道。
“就是您八十年前設計的那款，咱們空軍的第一代……”
他的話還沒說完，施總已經邁開步子，徑直朝著機庫的方向大步走去。
殲-X。
那個名字，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最深處的閘門。
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是他燃燒了整個青春，設計出來的第一代噴氣式戰(zhàn)斗機。
今天，他剛剛看到了能把戰(zhàn)斗機送入宇宙的曲率引擎。
而現在，又聽到了他八十年前的“孩子”，被人改造成了一個能引起如此巨大轟動的“模型”。
過去與未來。
經典與科幻。
這奇異的交織，讓他產生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沖動。
他必須去看看，那個叫季慕遠的年輕人，究竟把他的“孩子”，變成了一個什么模樣。
“老施！”
蘇政委喊了一聲，也立刻跟了上去。
王工和李星冉對視一眼，滿臉的懵逼，也只能快步跟上。
只是，李星冉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一個天大的秘密，馬上就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