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如此愛我，當(dāng)初又為何那般傷我？”寒潭之下，我望著師父玄淵蒼白的面容，
淚如雨下。01九霄山云臺，冷風(fēng)如刀。玄鐵鎖鏈穿透我的琵琶骨，
稍一呼吸便扯得傷處撕裂般疼痛，鮮血沿著鐵鏈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師父玄淵站在高階上，雪色法袍無風(fēng)自動，神色冷峻?！霸S盈盈，你可知罪？”他聲如寒冰，
全無往日半分溫和。我咬緊牙關(guān)，咽下喉頭涌起的血氣，
抬頭直視著他：“龍骨是弟子從幽冥淵底，自怨靈手中所奪，不是偷的，
更不曾將靈汐師妹推入怨靈群中！”“師父……”侍立在他身側(cè)的靈汐忽然掩面低泣，
“師姐平日待我極好，求師父饒了她罷……只怪我命薄，怨不得旁人?！蔽依溲矍浦輵?。
三日前在幽冥淵底，她渾身是血、命懸一線，扯著我衣袖哀求救她。
我拼盡氣力將她帶出死地。，可一回九霄山，她便撲到師父跟前哭訴，
說我為奪龍骨將她推入怨靈群中，害她重傷，更搶走了她“拼死取得”的龍骨。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玄淵沉默片刻，再次開口：“你說中途已將龍骨丟棄，為何？
”我本欲坦言龍骨已被怨氣侵蝕，若攜回山中恐生大禍?？梢惶а郏?/p>
卻見玄淵正抬手為靈汐拭淚，眉目間盡是憐惜。我的心一下子如墜幽冥寒潭。
“哈哈哈……”我忽然大笑出聲來，渾身發(fā)顫，鎖鏈錚錚作響。
“我如今才明白……原來在師父心里，永遠(yuǎn)只有靈汐才是最重要的！”我笑聲凄厲，
在云臺上空久久回蕩，眾弟子皆屏息垂首，不敢言語?！胺潘?！本尊往日太過縱容，
才將你嬌慣成這般模樣！”“龍骨之事，為師豈會在意？可你卻如此殘害同門，
當(dāng)真令為師失望！”玄淵勃然變色，厲聲喝道?！皝砣?.....”他聲音一頓，
將已到嘴邊的“逐出師門”硬生生咽回，改口道：“將許盈盈逐下九霄山！未有我的許可，
門中弟子不得私放許盈盈上山。”玄淵面沉入水，冷冷宣布。我聞言一顫，幾乎站立不住。
兩名執(zhí)法弟子聽令上前，卸去我雙肩鎖鏈，扯得我皮開肉綻， 我咬唇強忍劇痛，
不肯呼痛示弱。便在這時，玄淵忽然一步踏前，并指疾出，連點我周身大穴。
一股禁制之力頓時封入經(jīng)脈，我丹田之內(nèi)金丹雖仍在，靈力卻如陷泥潭，運轉(zhuǎn)艱難，
已十不存一。他如此奪我往日鋒芒，比廢去我全部修為，更覺屈辱難當(dāng)?！八粑倚逓?，
莫非是怕我離了他的庇護(hù)，下山便死于非命？在他眼中，我竟已形同廢人？
”我被兩名執(zhí)法弟子帶下云階，身后山門結(jié)界緩緩閉合，將九霄山的萬千云霧盡數(shù)隔斷。
仙門漸遠(yuǎn)，眼前只剩下山野荒徑， 秋風(fēng)肅殺，卷起我染血的衣袍。
滿腔恨意自胸中油然升起，恨靈汐顛倒黑白，更恨玄淵不公，為了靈汐，
將我們往日師徒情分一刀斬斷。我每一步踏出，都覺靈力滯重、步履沉澀。
肩胛處傷口被風(fēng)刺得隱隱生疼。自此刻起，我又變回了七年前無依無靠的孤女。
02林深日暗，我沿荒道緩緩下行，遠(yuǎn)處隱隱傳來幾聲獸嘯。須得尋個地方療傷。日頭西沉，
我在山坳里看到一處破敗山神廟。 斷墻殘瓦，掛滿蛛網(wǎng)，連神像面目都模糊了，
雖四處漏風(fēng)，總算能暫避一宿。我撕下衣擺，咬牙清理肩頭傷處，無藥無清水，
只得草草擦拭。 每動一下都疼得鉆心，冷汗透衣，靈力運轉(zhuǎn)不暢，療效微乎其微。
正艱難時，廟外忽然傳來隱隱人語腳步聲?！斑@鬼天氣，凍煞人了，快尋個地方生火暖身！
” 一個粗嗓子罵道。另一人說道：“大哥，前面有座破廟。”我心下一凜，立刻斂息屏氣，
閃身藏到歪倒的供桌之后。三名漢子罵罵咧咧闖進(jìn)來，衣衫襤褸，手持鋼刀。
修為最高的也不過筑基中期，若在往日，我彈指便能打發(fā)?？扇缃瘛?我引動靈力，
探向丹田中被死死封印的金丹，心頭頓時沉重如鉛?！斑@破地方，總算還能擋風(fēng)。
” 刀疤臉一腳踢開地上碎石，大剌剌盤坐在地，咧嘴笑道?！按蟾纾@里有血漬，
還沒干透，剛才必定有人在此！” 一個瘦小漢子環(huán)顧四周，忽然指著我方才坐處喊道。
三人神色頓變，目光如刀子般四下掃視，供桌后本無甚遮掩，我心知藏不住了。
“什么人躲躲藏藏？滾出來！” 刀疤臉啐了一口，獰聲道。我深吸一口氣，
只得自桌后站起身來，傷口被牽動，疼得眼前一黑，勉強站穩(wěn)。三人見我一個孤身女子，
衣衫破損、面色蒼白，周身靈力微弱，頓時戒心大去，相繼露出猥瑣笑容。
“好個標(biāo)致小娘子！怎么獨自在這荒山野嶺？受了傷嗎？讓哥哥們疼疼你！”瘦子搓手笑道。
“這身行頭倒不尋常，識相的，快將身上的好貨給大爺交出來，再陪咱們快活快活，
便饒你性命。”刀疤臉上下打量我?guī)籽?，目光停在我衣衫之上，嘿嘿笑道?！皠倓偮潆y，
便被宵小之輩如此欺侮！” 一股凄涼驀地涌上我的心頭?！坝⑿?，我身上并無珍稀之物，
還望諸位不要為難小女子?！?我聲音嘶啞，忍氣吞聲道?！皼]有？
那便讓老子親自搜搜有沒有！” 刀疤臉獰笑著提刀逼近，話音未落，臟手已朝我當(dāng)胸抓來。
忍無可忍，毋須再忍！便在他指尖將觸未觸之際，我一直暗自運轉(zhuǎn)的靈力驟然催動，
雖受封制所困，金丹期的根基卻仍在。我倏然側(cè)身，堪堪讓過他一抓，右手并指疾出，
將所能調(diào)動的微薄靈力盡數(shù)凝于指尖，重重點向他手腕脈門?！班邸币宦晲烅?。
刀疤臉萬萬沒料到我這“煉氣期”女子竟有如此身手，猝不及防下腕骨劇痛，
鋼刀“哐當(dāng)”墜在地上。他慘呼一聲，捂著手腕踉蹌倒退，
滿臉驚駭：“你……你竟隱藏了修為？”另兩人也被這變故駭?shù)靡徽?/p>
旋即“鏘鏘”拔出兵刃。我一擊得手，胸口卻氣血逆沖，強行運功的反噬令經(jīng)脈如遭電擊，
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如紙?！按蟾?，并肩子上，這娘們有古怪！”瘦小漢子怪聲尖叫道。
三人呈品字形合圍而上，刀鋒閃爍，殺氣瞬時籠罩住破廟。我心頭一沉，
對付一個筑基中期我已勉強，三人聯(lián)手，我已被禁制修為，絕難抵擋！難道剛離傷心地，
便要喪命鼠輩之手？“玄淵，這都是拜你所賜，可我偏不如你的愿！”在這生死一線之際，
我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玄淵薄情的臉，不由恨聲厲喝。便在我正欲拼死一搏時?！白∈?！
” 一聲清叱自廟門外驟然響起。一道青色劍光隨聲電射而入，“叮叮?！比暣囗?，
將劈向我的兩柄鋼刀格開。三名匪徒手臂一麻，踉蹌著連退數(shù)步。一道藍(lán)色身影閃身掠入，
擋在我身前?！叭齻€男人聯(lián)手欺辱一名受傷女子，未免太過難看?！?來人是個年輕男子，
手持長劍，目光如電般掃過三名匪徒。“哪里來的小子，敢壞爺們的好事？
” 刀疤臉捂著手腕，又驚又怒?！扒鄭古?，林風(fēng)羽?！蹦贻p人淡淡報上名號。
“三位若肯此刻離去，尚可體面收場?！薄扒鄭古桑俊比送浇粨Q了一個眼色，
顯然頗為忌憚這門派。“好，算你狠！”刀疤臉惡狠狠瞪我一眼，又打量林風(fēng)羽片刻，
咬牙道。三人拾起兵刃，飛快退出了山神廟。03廟內(nèi)霎時靜了下來?！肮媚锟蛇€安好？
”林風(fēng)羽還劍入鞘轉(zhuǎn)向我，彬彬有禮道?！安坏K事，多謝道友出手相助。
” 我強壓下體內(nèi)翻騰的氣血，輕聲謝道。乍逢變故，卻忽得援手，我心中不由一熱。
“姑娘不必客氣，在下奉師門之命巡山，聽聞此間有異動，特來查看，幸而來得及時。
”林風(fēng)羽從容笑道。言行坦蕩，端莊有禮，確是正道風(fēng)范?！岸嘀x道友?！蔽以俅螖狂欧Q謝。
“舉手之勞，只是此地不宜久留，前方不遠(yuǎn)有我青嵐派一處臨時駐地，
姑娘可愿前往稍作安歇？”林風(fēng)羽凝望著我，微笑相邀。他頓了頓，又接著道：“姑娘放心，
風(fēng)羽別無他意，待姑娘傷愈，是去是留，自是全由姑娘?！蔽噎h(huán)顧破廟，肩頭劇痛陣陣襲來，
丹田內(nèi)靈力滯澀空蕩，再思及方才險境，眼前這人確是唯一幫助?！叭绱擞袆诹值烙蚜?。
”我微笑應(yīng)道。林風(fēng)羽展顏一笑：“姑娘請隨我來?！彼谇耙?，不時回首留意我的狀況，
我默默跟在后面。行了半晌，突然，
金丹深處由玄淵親手種下的“九霄玄魄印”卻忽地微不可察一顫?！笆莻麆菟旅?？
”這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林風(fēng)羽所說的歇腳處，原是山澗深處一個隱蔽石洞，
洞內(nèi)地上鋪著干草，角落堆著些吃食和簡單器具?！斑@是本門弟子巡山時暫歇之所，
簡陋了些，但尚算安穩(wěn)。”林風(fēng)羽說著生起一小堆火，隨即取出水囊、布巾和一個青瓷小瓶。
“這是本門金瘡藥，頗具療效。姑娘可要先行處理傷勢？”他含笑問道。我望著藥瓶，
又看他一眼，默默接過，低聲道：“多謝?！彪S即轉(zhuǎn)過身，費力解開衣衫，
露出肩胛處猙獰傷口。玄鐵鏈造成的穿傷邊緣皮肉翻卷，隱泛黑氣，自行處理著實艱難。
“姑娘……”林風(fēng)羽遲疑道?！澳氵@傷口似為特異法器所傷，邪氣凝滯，若不及早驅(qū)散，
恐損及根基?！比簟诺眠^在下，風(fēng)羽可運轉(zhuǎn)本門心法，助姑娘化開藥力，逼出些許邪氣。
”我怔了怔，臉上一紅。“讓陌生男子觸碰傷處？這如何使得！”火堆噼啪作響，
洞外風(fēng)聲嗚咽?！翱杉缟蟼麆萑舨患霸缰斡?/p>
再遇上如廟中一般的歹人......”“我身處苦地，但玄淵此時也許正與靈汐，
相伴于花前月下飲酒作樂?！倍粗新溽樋陕?，只聞火堆噼啪作響。不知過了多久，
嫉恨報復(fù)之念終是壓過了我的羞澀忐忑?！坝袆诘烙选！蔽視炆p頰，低聲道?！暗米?。
”林風(fēng)羽微笑道。04隨即，他將手掌輕按于我背心傷處，
一股精純溫和的木系靈力緩緩渡入。，靈力小心循著經(jīng)脈外圍游走，化開藥力，
一絲絲消磨玄鐵鏈留下的陰寒氣息，傷處痛楚隨之減輕少許。正當(dāng)我漸感舒緩時，
渡入的靈力卻忽地起了極細(xì)微的波動，竟朝我丹田金丹處悄然探去。我周身驟然繃緊，
險些便要運力將他手掌震開?？伸`力試探一觸即收，迅疾如電，仿若從未發(fā)生，
他渡入的靈力復(fù)又歸于傷處，依舊專注療傷。“莫非是我多心了？
還是……” 我強自壓下心頭驚疑，暗自戒備。林風(fēng)羽似未察覺我的異樣，依舊運功不止。
約莫一炷香后，他撤回手掌調(diào)息，氣息急促，顯是靈力損耗不小?！靶皻庖褧罕粔褐疲?/p>
傷口仍須時日調(diào)養(yǎng)?！彼Z聲溫和，透出些許倦意?！肮媚锟捎X好些了？”我斂好衣衫，
轉(zhuǎn)身垂目，將復(fù)雜神情掩于眼底：“多謝道友，已好多了?！薄叭绱吮愫茫 彼α诵?。
跟著轉(zhuǎn)身，自行李中取出些干糧與水遞過來：“姑娘想必也餓了，略用些吧?！蔽夷舆^，
小口進(jìn)食，口中卻嘗不出半分滋味。洞內(nèi)一時只聞柴火噼啪與我的細(xì)微咀嚼之聲。
林風(fēng)羽坐于對面，一言不發(fā)，只偶爾向火中添一根柴。“許姑娘可是遇著了難處？
風(fēng)羽雖修為淺薄，但青嵐牌在此地尚有些許名望，或可相助一二?！卑肷危龆p聲開口，
打破沉寂。我捏著干糧的手指微微一緊。“難處？何止難處？乃是蒙受不白之冤，
被師門棄逐?！边@些話幾欲沖口而出，可眼前此人雖熱心良善，但我對玄淵之愛恨，
豈可對外人傾訴？“些許私怨，不足掛齒?！蔽业氐?。“姑娘既不愿多言，
風(fēng)羽自不當(dāng)再問。只是世間諸事，有時未必如表面所見，或有難言之隱，勿讓恨意纏心，
苦了自己。”林風(fēng)羽發(fā)出一聲輕嘆。“難言之隱？玄淵那般待我，能有何隱情？
無非是自靈汐入門后，他怕我癡纏不休，壞了他們好事，這才借龍骨之事將我遠(yuǎn)逐！
”霎時間，一股怨氣陡然從我胸口涌了上來，目光死死盯住躍動火焰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林風(fēng)羽見狀，不再多言，只默默撥動篝火，洞內(nèi)又陷入一片沉寂，火光閃爍不定，
映照著我陰沉的臉。05接下來的幾日，我便在這石洞中暫居療傷。 林風(fēng)羽并未久留，
只道宗門有事，但每日總會“順路”而來，捎來些清水干糧。有一日，他帶來一套粗布衣裙。
“姑娘那身衣裳已破，且太過惹眼。這身雖糙，行動卻方便些。”在他走后，我換上衣裙，
對著水中倒影呆呆出神。里面的人雖清麗如昔，卻蒼白消瘦，秀眉輕鎖，竟是這般陌生。，
恍惚間，我只覺九霄山玄淵最喜愛的弟子許盈盈，當(dāng)真已經(jīng)死了。
我的肩傷在林風(fēng)羽送的藥物調(diào)理下，漸有起色。 只是玄淵親手施下的靈力禁制，
我屢次沖撞、破解皆徒勞無功，反震得金丹不穩(wěn)、氣血翻騰。
林風(fēng)羽提議愿助我探查靈脈滯澀的根源，被我婉言謝絕，那日他以靈力對我金丹的試探，
仍令我心有疑慮。林風(fēng)羽也不在意，有時，他會不經(jīng)意提及九霄山近況，
靈汐如何更得師父歡心，門中上下又如何鄙棄我這個戕害同門之人。每一次，
他都似在我未愈的傷處又撒下一把鹽，令我心中恨意愈發(fā)熾烈。這日林風(fēng)羽來時，眉頭微蹙，
神色凝重?！霸S姑娘，今日在山下坊市，在下又聽到些關(guān)于九霄山的傳聞，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隔了半晌，他望著我，試探道?！傲值烙训f無妨?！?我心下一沉，
面上卻強作若無其事?！奥犅勑Y因幽冥淵一事，似有心魔擾動之象?！彼粢庵业纳裆?，
緩緩說道?！办`汐姑娘日夜侍奉，卻收效甚微。更有傳言，玄淵或欲提前閉關(guān)，
強行沖擊境界以鎮(zhèn)心魔。”“只是此法太過兇險，若無至純之力護(hù)持金丹，
極易……”他說到這里，驀地頓住不說，似覺失言，轉(zhuǎn)而歉然道：“瞧我，
又說起這些與姑娘不相干的事了，令仙修為深厚，自有天佑，定能化險為夷?！蔽衣牰宦?，
指節(jié)驟然收緊，指甲深掐入掌心，卻覺不出痛?！靶Y……心魔？閉關(guān)？兇險？
”“為何聽聞他可能遭劫，我竟如此心憂如焚！他那般待我，合該有此報應(yīng)，我該歡喜才對。
”我對自己暗暗說道?？晌羧瘴覀儙熗饺障Σ浑x的情景，卻不由一幕幕閃現(xiàn)在腦中?！安?，
許盈盈，你不可再癡心妄想，他現(xiàn)在對你，唯有冰冷與厭棄！”心念及此，我猛地抬起頭，
冷冷道：“他的事，早已與我無關(guān)?！薄笆窃谙露嘌粤?，只是聽聞這等心魔戾氣，
須至親至信之人的真心，方有望化解?？上銈儙熗椒茨?.....”林風(fēng)羽搖頭長嘆道。
“至親至信？真心？而今他的至親至信，自是靈汐！與我何干？”我?guī)缀跻湫Τ雎暋?/p>
林風(fēng)羽未再多言，只囑咐我好生休養(yǎng)，便起身離去。06洞中復(fù)歸沉寂。
我怔怔地獨坐在寒石之上，林風(fēng)羽的話語如誅心法咒，驅(qū)之難散，揮之不去。
“玄淵心魔深種，閉關(guān)兇險莫測！怎么會？他修為那般精深，是因幽冥淵舊事？
是因我而起么？”此念一起，竟再難壓下。便在我心神激蕩之時，突然，
丹田深處自小由玄淵親手為我種下的“九霄玄魄”，竟陡然灼燙起來。
這護(hù)命真元往日只靜靜溫養(yǎng)金丹，此刻卻似被一股無形之力引動，躁動如沸。
牽得我四肢百骸微微發(fā)顫?！盀楹稳绱耍俊蔽颐偷匚孀⌒「?，額頭冷汗點點滴下，
只覺魂魄里的印記似要破體而出。幾乎同時，洞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林風(fēng)羽去而復(fù)返。
“許姑娘！方才洞內(nèi)靈力驟亂，可是傷勢反復(fù)？”他徑直朝我奔來，焦切地大聲喊道。
“玄淵所賜與我性命交修的“九霄玄魄”如此異動，莫非他當(dāng)真出了事？”“我……無事！
”我心中傷痛難禁，強忍著淚水回道?！霸S姑娘，你還要瞞我到幾時？” 突然，
林風(fēng)羽臉上平日的溫和一掃而空，厲聲喝道?！霸S姑娘體內(nèi)靈力凌亂，這絕非舊傷，
莫非是玄淵曾對你種下了護(hù)身之物？”“他如何得知？又如何看破的？又為何變成這般模樣？
”我駭然抬頭，望向他忽然變得無比猙獰的臉，一時不知所措。便在我心神失守的剎那間。
林風(fēng)羽眼中精芒暴射，猛地探手，五指成爪，指尖纏繞著詭異的幽藍(lán)光芒。
這絕非是溫潤的木系靈力，而是透著一股陰寒吸攝之力，直抓向我丹田氣海。
“交出九霄玄魄，否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所有偽裝，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
林風(fēng)羽溫潤如玉的皮囊之下，竟藏著如此猙獰的獠牙。
巨大的震驚與被欺瞞的激憤如怒潮一般涌來，竟壓過了對玄淵的牽掛與體內(nèi)的劇痛。
“無恥小人！” 我嘶聲怒喝，即便修為被層層禁制，金丹修士瀕死反撲之力亦不容小覷。
我不退反進(jìn)，強行運轉(zhuǎn)夾雜著“九霄玄魄”氣息的靈力，狠狠一掌迎向他的利爪?！稗Z！
” 兩股靈力悍然相撞， 洞內(nèi)氣浪翻滾，震得石壁碎石簌簌落下。
“噗......”我喉頭一甜，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如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
重重砸在石壁之上。林風(fēng)羽也被震得踉蹌后退數(shù)步，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顯然未料到我被封印修為后，竟還能接住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抓。但他修為遠(yuǎn)勝于我，
瞬時之間便穩(wěn)住身形，眼中貪光更盛?！昂镁兊谋驹粗?，許盈盈，別再負(fù)隅頑抗！
交出玄魄，念在往日情分，或可留你全尸?！彼也讲奖平^來，嘿嘿獰笑道。
“你……究竟是誰？”我掙扎欲起，卻渾身脫力，只能倚著石壁，雙眼通紅，死死瞪著他。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林風(fēng)羽冷笑一聲，再次抬手。 幽藍(lán)光芒驟盛，
化作一道凌厲爪風(fēng)，向我丹田抓來，這一擊威勢更甚先前，顯是決意一擊斃命。
07便在此時?！柏Q子敢爾！”一聲怒喝宛若九天驚雷，猛然炸響于洞中。
一道凌厲無匹的雪亮劍光，如驚電破空，直斬林風(fēng)羽的毒爪，其勢之烈，
竟震得整座石洞簌簌作響。林風(fēng)羽臉色大變，顯是萬萬料不到此變，幽藍(lán)爪風(fēng)倉促回?fù)酰?/p>
身形暴退。“轟??！”雪白劍光與幽藍(lán)爪芒悍然對撞。 巨響震耳，氣浪狂卷，
洞內(nèi)碎石崩飛，煙塵激蕩?！班?.....”林風(fēng)羽雖及時回防，
仍被那凌厲劍氣震得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倒撞在石壁之上，臉上盡是驚駭之色。
煙塵稍散，我難以置信地望向洞口。洞口處，一道高大身影昂首而立，雪白法袍無風(fēng)自動。
“玄淵，來人竟是他！”玄淵面沉如水，那雙曾映照過我所有悲喜的雙眼，
此刻流露出濃濃的殺機(jī)，死死盯住林風(fēng)羽。“他此刻不是應(yīng)在九霄山，被心魔纏身么？
難道林風(fēng)羽所言，竟全是謊話？”我怔怔地望著玄淵俊朗無比的臉龐，不知心頭是何滋味。
“幽冥門的魍魎之輩，也敢動本座門下弟子？”玄淵冷冷說道?！靶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