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hù)酒店的地毯是新?lián)Q的,米白色的絨毛踩上去悄無聲息。我站在電梯口,假裝看樓層指示牌,眼角的余光卻盯著三個穿快遞服的男人——他們手里的紙箱棱角太硬,不像是裝文件的,倒像裹著長條形的金屬。
“林隊,監(jiān)控室說一切正常?!倍鷻C(jī)里傳來小張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但我知道不對勁,早上檢查時,三樓走廊的監(jiān)控明明有個像素點壞了,現(xiàn)在傳回的畫面卻干凈得像剛換過芯片。
快遞員按了12樓的按鈕,那里住著王建軍和他女兒樂樂。最左邊那個男人的指甲縫里有黑泥,跟酒店門口花壇里的土色一模一樣——他們不是從正門進(jìn)來的,是翻過后墻的柵欄。
電梯門要關(guān)的瞬間,我突然伸手擋?。骸暗纫幌?,我也去12樓?!比齻€男人同時繃緊了肩膀,最右邊那個的喉結(jié)動了動,像在吞咽緊張。
紙箱上的快遞單印著“易碎品”,那三個字的字體比標(biāo)準(zhǔn)宋體瘦了半分,尤其是“碎”字的點,歪歪扭扭像個省略號——這是黑市殺手組織的暗號,我在王彪的審訊記錄里見過。
“這箱子看著挺沉,裝的什么?”我故意往最左邊的男人身邊靠了靠,聞到他身上有股機(jī)油味,不是快遞車該有的汽油味,是消音手槍的潤滑油味。
他沒說話,電梯卻在9樓突然停下。門開的瞬間,我假裝沒站穩(wěn),手里的茶水潑了出去,正好灑在最右邊的紙箱上?!皩Σ黄饘Σ黄穑 蔽姨图埥砣ゲ?,指尖觸到紙箱內(nèi)側(cè)的硬棱,形狀像槍管。
“不用!”男人猛地把箱子往身后藏,紙箱濕了的地方透出個模糊的黑影,赫然是槍的輪廓。我沖耳機(jī)吼了聲“動手”,同時撲向最左邊的男人。
他反應(yīng)極快,伸手去摸腰后,卻沒注意腳下——酒店新?lián)Q的水感報警地毯突然亮起紅光,尖銳的警報聲刺破電梯間的寂靜。三個男人慌了神,電梯門還沒完全打開,就想往外沖。
埋伏在9樓的特警像從墻里冒出來的,電棍的藍(lán)光閃過,最右邊的男人剛掏出槍就被按在地上。我死死鎖住中間那人的胳膊,他的手表磕在轎廂壁上,表盤裂開,露出里面的微型通訊器——他們一直在跟外面聯(lián)絡(luò)。
“說!誰派你們來的?”我把他的臉按在濕掉的地毯上,警報聲震得人耳膜疼。他咬著牙不說話,直到我提起樂樂的名字,他的眼神才慌了:“是……是李總在獄里托人帶的話,要讓所有證人閉嘴。”
電梯門緩緩合上,映出我們扭打的影子。我突然注意到紙箱上的寄件人地址,是家早已倒閉的印刷廠,門口種著排光藝城梧桐——跟李子墨公司樓下的樹一模一樣。
特警押著三個殺手離開時,樂樂的笑聲從12樓傳來。王建軍站在走廊盡頭,手里攥著個玩具熊,正是藏錄音筆的那個。他沖我點了點頭,眼里的紅血絲比昨天淡了些。
保潔阿姨來清理電梯,抱怨說新地毯太嬌氣:“一點點水就叫個不停,以前的舊地毯多好?!蔽铱粗寥サ厣系牟铦n,突然覺得這嬌氣的警報聲真好——它像道溫柔的防線,守護(hù)著那些敢說真話的人。
耳機(jī)里傳來陳剛的聲音:“庭審時間定了,下周三?!蔽姨ь^望向12樓的方向,陽光透過玻璃幕墻灑進(jìn)來,在地毯上織出張金色的網(wǎng),把所有黑暗都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