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我爹給了我消息。
謝蘭珩是個普通的寒門學子,老家在江南一個偏僻的小縣城,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年邁的祖母在老家,含辛茹苦供他讀書。
他極為孝順,此次高中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把祖母接到京城奉養(yǎng)。
但京城米貴,居大不易。
他一個清流翰林,俸祿有限,租一處像樣的宅院都吃力,更別提讓祖母安享晚年了。
我笑了。
弱點,這不是來了嗎?
孝順?好啊,我就從你的孝心下手。
我立刻讓我爹派人,快馬加鞭趕往謝蘭珩的老家。
我們的人用比市價高五成的價格,「買」下了他家隔壁以及周邊最好的幾塊地皮。
然后,最好的工匠隊伍入駐,日夜趕工。
一個月后,當謝蘭珩接到家書,憂心忡忡地告假趕回老家時,他看到的是:
他家那間低矮破舊的老屋旁邊,拔地而起一座五進五出、亭臺樓閣、花園水榭一應俱全的豪華府??!府邸門口掛著嶄新的牌匾——「謝府」。
而他的祖母,正被一群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在新花園里賞花,臉上是既局促又開心的笑容。
管家模樣的男人見到謝蘭珩,立刻小跑過來,恭敬地遞上一張地契和房契:「謝大人,您回來了。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心意,這宅子和地,都已經(jīng)過戶到您祖母名下了。丫鬟、小廝、婆子、廚子都配齊了,身契也一并奉上。」
謝蘭珩看著那奢華得與周邊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大宅,看著祖母身上嶄新的綢緞衣服,臉色由青轉(zhuǎn)白,最后變得鐵青。
他什么都沒說,扶著祖母就要回自己那間舊屋。
祖母卻猶豫了,拉著他的手,小聲說:「昭兒,沈小姐……是好人啊……這房子,又大又亮堂,我這老身老骨頭,住著舒服……」
謝蘭珩看著祖母期盼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所有拒絕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站在原地,身側(cè)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節(jié)泛白。
最終,他頹然地松開了手。
幾天后,謝蘭珩回到了揚州。
他站在花廳里,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衫,背脊挺得筆直,眼神卻像結(jié)了千年的寒冰。
「沈小姐,」他的聲音干澀,「你贏了?!?/p>
我坐在鋪著蘇繡軟墊的黃花梨木椅上,慢悠悠地喝著冰糖燕窩粥,聞言抬起眼,笑了:「哦?探花郎這是答應入贅我沈家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以為他要反悔了。
終于,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一個字:
「……是?!?/p>
我放下碗勺,用絲帕擦了擦嘴角,心花怒放。
看,我就說,沒有錢砸不動的人。
「很好?!刮艺酒鹕?,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那張清俊卻寫滿屈辱的臉,故意用最輕佻的語氣說,「放心,探花郎,跟了我沈星河,絕不會虧待你。」
「以后,你有的是??梢韵?。」
他垂著眼,不看我,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那一刻,我明明贏了,用我最擅長的方式,得到了我想要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這副忍辱負重的樣子,我心里那點勝利的喜悅,忽然打了個折扣,變得有些不是滋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