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三天,未婚夫周秉衡陪我最后一次試紗。
整理婚紗綁帶的時候,他忽然開口:
“其實你身材一般,穿抹胸不好看?!?/p>
臉上的笑僵住,我隨口問他。
“那誰穿好看?”
他避開我的視線,不自然地回答:
“就……模特唄?!?/p>
“哪個模特?”我盯著他。
他系綁帶的手有些顫抖,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開:
“還能是哪個?負責接待你的盈盈唄?!?/p>
1
發(fā)現(xiàn)不對勁,是我讓周秉衡進來幫我整理婚紗背后的綁帶。
平常連領(lǐng)帶都不太會打的人,此時竟然熟練地打了個法式蝴蝶結(jié)。
忽然,他不經(jīng)意地開口:
“清念你知道嗎?其實你身材一般,穿抹胸婚紗不好看?!?/p>
心里咣當一下,我問他:
“那誰穿好看?”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我感受到他頓了一下,有些緊張。
“就……模特唄。”
“哪個模特?”
我透過鏡子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他呼吸停了一瞬,系絲帶的手也有些顫抖,但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笑開:
“還有哪個模特?就店里新來的那個盈盈,上次陪你試婚紗看了一眼,年紀挺小的?!?/p>
“是嗎?”
我笑笑,胸口堵著一口悶氣。
那個盈盈我見過,皮膚很白,看不出年紀。
低頭看向周秉翰幫我打好的蝴蝶結(jié),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
“你什么時候?qū)W會打蝴蝶結(jié)了?”
“什么結(jié)?”
周秉衡下意識低頭,很快又故作輕松。
“哦,網(wǎng)上教程學的?!?/p>
“是嗎?”
我笑了笑。
“可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最討厭女孩子裝嫩,現(xiàn)在也會主動找教程學習怎么打蝴蝶結(jié)了?”
空氣靜止了一瞬。
周秉衡伸手從背后摟住我:
“這不是要跟你結(jié)婚了,你裙子那么多,我學會了也好幫你整理啊?!?/p>
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可我從來不穿需要打蝴蝶結(jié)的裙子。
心臟不斷下墜,我抓住他的手推開,指尖無意中摸到一塊凸起。
撩開袖子一看,是個粉色的貼畫。
“這是什么?”
我抬頭看他。
周秉衡一愣,寶貝似地將手收回。
做完才反應過來我的問題,故作輕松地笑笑:
“同事小孩鬧著玩貼的,不重要。”
“是嗎?”
我自言自語,心里卻在發(fā)生海嘯。
他真的很不會撒謊。
他說為了我學會打蝴蝶結(jié),卻忘了我從來都沒有需要打蝴蝶結(jié)的衣服。
他說貼畫不重要,卻在我放過話題的時候悄悄松了口氣。
水汽忽然彌漫進眼眶,我借口換衣服將他趕出去,偷偷點開他的手機。
密碼還是我的生日,手機背景也是我們上周才拍的結(jié)婚照。
聊天置頂,是我和家人。
朋友圈,也沒有異常。
似乎一切都只是我的多想。
深吸一口氣,我正準備放下手機,不再胡思亂想。
支付寶突然跳出一條消息。
“晚上還來陪我嗎?我穿抹胸婚紗給你看?!?/p>
2
眼里的水汽一瞬間凝結(jié)。
我呆愣了幾秒,點開聊天界面。
他們的聊天不多,卻每句都在點子上。
【你老婆在家嗎?我想你了?!?/p>
【今晚的月色很美,我買了你喜歡的內(nèi)衣?!?/p>
【又和老婆吵架了?快結(jié)婚的女人就是這樣,無理取鬧?!?/p>
……
而周秉衡的回復很簡單。
【嗯】、【不在】、【等我】。
那句【等我】,回復的日期是上周五晚上六點。
那天我和他約好了一起寫我們的結(jié)婚請柬。
我等到晚上九點,寫好的請柬鋪滿了整個書桌,他也沒回家。
指尖攥得發(fā)白,眼前的信息更是讓我想要作嘔。
忽然,我注意到了女孩的頭像。
十指相扣的照片,屬于男方的那只手上,無名指戴著我和周秉衡親自挑選的婚戒。
他答應我,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摘下它。
確實。
哪怕他在出軌。
心里堵著一口悶氣,燃燒著五臟內(nèi)腑。
試衣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念念,好了嗎?”
“我手機是不是在里面?”
手指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哆嗦,我慌亂地退出界面將手機放回原位。
“等等,我馬上出來?!?/p>
換回衣服,周秉衡也拿到了手機。
他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主動提出開車帶我去餐廳吃飯。
路上,他的心情很好。
車里放了我最愛聽的音樂,副駕化妝鏡里的照片,也是當年我和他熱戀期的合照。
誰都看不出這樣一個細心周到的男人,竟然會背著未婚妻出軌。
我也想不明白。
為什么?
他為什么要出軌?是我不夠好嗎?
他加班,我就整夜亮著玄關(guān)的燈等他。
他胃不好,我就每天五點起床熬養(yǎng)胃粥,叮囑他好好吃藥。
他喜歡刺激,哪怕我性格再害羞,也愿意為了他笨拙地學習勾引。
盡管每次換來的都是他無奈地憋笑。
還是說他不夠愛我?
在一起八年,從校園走到婚紗。
我記得他跟我告白那天,手腳哆嗦得連情書都拿不穩(wěn)的樣子。
我記得他出國留學那年,因為沒搶到回國機票,不能回來看我,隔著電話哭腫眼睛的樣子。
還有今年年初,我誤診得了癌癥。
周秉衡面上不說,半夜兩點,我卻看到他躲在陽臺哭得泣不成聲。
他甚至背著我立下了遺囑,對朋友說:
“如果念念治不好,我就陪她一起死。”
而距離那次,才過去四個月。
還有兩天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
親戚朋友全都通知到位,酒店婚紗也都準備好。
只差最后的臨門一腳。
他卻在這個時候,出軌了。
甚至那個女孩,還幫我們準備了婚紗。
眼眶不知不覺紅了,我深吸一口氣,打算和周秉衡攤牌。
轉(zhuǎn)頭卻看到他拿著手機,一臉笑意。
沒遮掩好的手機屏幕,我看到了那個女孩的頭像。
嘴里的話,忽然散了。
我想,是時候見見那個叫盈盈的女孩了。
3
第二天,婚禮儀式的最后一次彩排。
我特意聯(lián)系了婚紗店,點名讓那個叫盈盈的女孩過來。
酒店化妝間,我第二次見到她。
第一次是在婚紗店,她只是接待人群中不起眼的一位。
我只記得她皮膚很白。
第二次是在酒店,作為我未婚夫的出軌對象。
也許是知道要來見我,她特意打扮了自己。
有些枯燥的卷發(fā),清純帶點土氣的妝容,還有毫不掩飾的波濤洶涌。
可最讓我關(guān)注的,是她胸前的金項鏈。
不貴重,卻是周秉衡答應買給我的款式。
一周前,我還在他口袋里翻到了購物單。
周秉衡本來還抱著我溫存,見到她的第一眼,手上的力道就幾乎要捏碎我的肩膀。
“你就是盈盈吧?”
我推開他,主動跟女孩打招呼。
“我是周秉衡的新娘,聽他說你穿婚紗很有經(jīng)驗,所以特意把你叫了過來?!?/p>
“不打擾吧?”
女孩有些緊張,畏畏縮縮地點頭說不介意。
可她的眼神卻不住的越過我,看著周秉衡楚楚可憐。
他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不悅地拽住我,聲音沉悶:
“念念,你別胡鬧。昨天是我說錯話,你別牽扯無辜的人。”
曲盈盈也白了臉,一副怕極了我的磨樣。
“任、任小姐,我只是個打工人,什么都不知道。”
好一個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受著被周秉衡捏痛的肩膀,輕聲笑笑:
“你們誤會了,我只是想讓婚禮盡善盡美而已。”
說完,我借口上廁所離開了化妝間。
房間沉寂了幾秒,接著忽然火熱。
曲盈盈丟下婚紗,撲進了男人懷里,委屈巴巴:
“阿衡,嚇死我了。我剛剛演的好不好?”
周秉衡低笑幾聲,抬起女孩的下巴:
“盈盈最棒了?!?/p>
“不過下次最好別出現(xiàn)在念念面前,她性子要強,要是發(fā)現(xiàn)什么,后果我承擔不起?!?/p>
曲盈盈咬了咬唇,不情不愿:
“知道了?!?/p>
她扯開胸口,露出蕾絲邊:
“阿衡,明天你就要結(jié)婚了,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像昨晚那樣,我穿著任小姐的婚紗,很刺激的……”
曖昧的話語透過監(jiān)控,一點一滴全都被我記錄了下來。
我怔怔地看著手機里露骨的監(jiān)控畫面,腦海里一萬個念頭閃過。
我想起了大四那年的初雪,他牽著我的手漫步在林蔭道上。
他說:
“念念,我會陪你一起白頭?!?/p>
我還想起了求婚那天,因為緊張,他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笑得我眼淚都出來。
還有第一次試婚紗。
二十多套不同風格,他只看中了那條抹胸款式。
說我穿上它一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回憶越甜,傷就越重。
疼到極致后,我忽然不覺得難過了。
就這樣吧。
我對自己說。
就在明天我和他的婚禮上,說分手吧。
4
第三天,我和周秉衡的婚禮。
“念念,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p>
雙方父母面前,他單膝下跪,眼睛紅得不成樣子。
媽媽又激動又難過,站在邊上止不住淚水。
爸爸面上不說,偶爾不小心和我對視,卻忍不住背過身擦一擦眼角。
所有人都在慶祝我們這對有情人喜結(jié)連理。
還有周秉衡的父母,我叫了八年的叔叔阿姨。
他們圍在我和爸媽身邊發(fā)誓:
“念念嫁到我們家,一定不會受委屈?!?/p>
“我們秉衡一定會對她好,決不辜負她!秉衡你說是不是?”
“對,爸媽你們就放心吧?!?/p>
周秉衡鄭重點頭,牽著我的手止不住發(fā)抖。
直到婚車駛?cè)刖频辏拥馁e客中出現(xiàn)曲盈盈的身影,他才驀地愣了神。
但很快,那些驚訝只是一閃而過。
轉(zhuǎn)而變成一種說不上的自得。
尤其是和曲盈盈擦肩而過的瞬間,我看到了。
他輕輕牽碰了下她的手。
用戴婚戒的那只。
指尖攥得發(fā)白,我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
他轉(zhuǎn)頭看我。
“曲小姐也來了,等下扔捧花,讓她也上臺好不好?”
我故意問他。
周秉衡愣住,眼里的深情幾乎要溺死人:
“好,都聽你的?!?/p>
婚禮正式開始。
曲盈盈坐在離展臺最近的位置,盯著周秉衡似哀似怨。
周秉衡表面深情,偶爾轉(zhuǎn)向臺下的眼神,卻透出一絲兩人才懂的親密。
忽然,我看見曲盈盈扯了扯胸口。
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紋身。
是周秉衡名字的縮寫。
“廁所。”
她對著臺上的周秉衡,做著嘴型。
男人眼神一緊,松開了牽著我的手。
“念念,我忽然想上廁所,能不能先……”
“麻煩音樂暫停一下?!?/p>
我無視他接過司儀的話筒,看著臺下賓客深吸一口氣。
“各位,今天是我和周秉衡的婚禮,我有段視頻想請大家一起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