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shù)叵驴臻g里最后一個怨靈的氣息徹底消散之后,籠罩在這里的陰冷和黑暗也仿佛被驅(qū)散了不少。燕兒扶著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蒼白,額頭上滲滿了細密的汗珠。張坤也感到一陣脫力,握著鋁合金桿的手微微顫抖。
“結(jié)束了……嗎?”張坤心有余悸地低聲問道。
燕兒點了點頭,走到那個干癟的軀殼前,仔細查看了一下:“嗯,怨氣已經(jīng)被徹底凈化了。她的本體,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年被活埋在這里,作為祭品的七個孕婦之一。強烈的執(zhí)念和不甘,讓她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p>
她伸出手,輕輕拂去女尸臉上殘留的濕漉漉的長發(fā),露出一張雖然枯槁但卻依稀能看出幾分清秀輪廓的臉龐。在女尸的衣領(lǐng)處,燕兒發(fā)現(xiàn)了一枚小巧的、已經(jīng)氧化發(fā)黑的銀簪。
“這個銀簪……”燕兒仔細辨認了一下,“樣式很古老,像是明朝末期的款式。我奶奶以前好像提起過,鎖水村的第一任守陵人,姓秦,是個手藝精湛的銀匠,他曾經(jīng)親手為一位姓秦的貞節(jié)夫人打造過一支一模一樣的銀簪?!?/p>
“秦氏……守陵人……”張坤皺了皺眉,將這些信息串聯(lián)起來,“難道……周大海的妻子,并非是這七個祭品之一?”
“很有可能。”燕兒站起身,將那枚銀簪收好,“她的怨氣雖然強大,但似乎與這個祭壇的怨氣并不完全同源。我猜測,她很可能是在祭壇建成之后,因為某種原因,被秘密殺害或者活埋在了這片區(qū)域,她的怨氣也因此被卷入了這個怨氣場中,最終與祭壇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甚至……借用了祭壇的力量,才形成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張坤想起了秀芬,想起了那個被強行催生出來的養(yǎng)尸胎,心中一陣嘆息。這場悲劇的背后,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罪惡?
“對了,”張坤忽然想起了什么,“燕兒,你之前給我的那塊玉佩,到底是什么來頭?感覺挺管用的。”
燕兒從口袋里掏出那塊玉佩,遞給張坤。在燈光下,玉佩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質(zhì)地細膩,隱隱有水光流動。玉佩上,用古樸的篆文刻著一個“安”字。
“這是我奶奶的奶奶傳下來的?!毖鄡旱穆曇舻统亮讼聛?,帶著一絲懷念,“她老人家年輕時,也遇到過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她說,這塊玉佩是祖上傳下來的‘壓箱底’寶貝,是用吸收了日月精華的暖玉雕琢而成,可以辟邪擋煞,也能……暫時激發(fā)人的潛能?!?/p>
“激發(fā)潛能?”張坤有些不解。
“嗯。”燕兒點了點頭,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張坤,“其實……我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一些模糊的影子,或者一些殘留的意念。我父母一直以為我精神有問題,直到我奶奶告訴我,這是我們家族血脈中遺傳下來的一種天賦,叫做‘陰陽眼’。但是,這種天賦如果沒有正確的引導(dǎo)和方法,很容易反噬自身,甚至?xí)衼矶蜻\。”
張坤愣住了。他一直以為燕兒只是膽子大,沒心沒肺,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世和秘密。
“那你之前在老宅里,眼睛里閃過的金光……”
“那是‘陽火’。”燕兒解釋道,“是我們這些擁有特殊血脈的人,在情緒激動或者全力施展能力時,眼中會自然流露出的光芒。但是,我的陽火一直很微弱,幾乎不可見。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情況緊急,我恐怕也無法支撐那么久。”
張坤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外表堅強、內(nèi)心卻可能背負著許多苦楚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那……《撼龍經(jīng)》殘卷呢?”他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不是說你只是個歷史系的學(xué)生嗎?”
“那是我奶奶的遺物?!毖鄡旱难凵聍龅讼聛恚拔夷棠倘ナ狼?,把這個交給了我,讓我無論如何也要保管好。她說,這里面記載的不僅僅是風(fēng)水堪輿之術(shù),更關(guān)乎著我們家族的秘密和……責(zé)任。只是我資質(zhì)駑鈍,一直沒能參透其中的奧秘?!?/p>
就在這時,張坤口袋里的那個祖?zhèn)髁_盤再次震動起來,并且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指針瘋狂地旋轉(zhuǎn),幾乎要從羅盤上甩出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燕兒也察覺到了異常。
張坤急忙掏出羅盤,發(fā)現(xiàn)羅盤的表面,不知何時竟然浮現(xiàn)出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與燕兒玉佩上的光芒遙相呼應(yīng)。指針雖然依舊在旋轉(zhuǎn),但旋轉(zhuǎn)的速度似乎在逐漸減慢,最終,顫巍巍地指向了一個方向——后山那座廢棄的老祠堂!
“看來,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睆埨こ谅暤?,“周大海的妻子雖然死了,但這個鎖水村的詛咒,恐怕還沒有真正解除?!?/p>
兩人不敢耽擱,立刻循著羅盤指引的方向,趕往后山的老祠堂。
老祠堂同樣破敗不堪,門窗緊閉,里面漆黑一片。羅盤的指針最終停在了祠堂正中,供奉祖先牌位的那個神龕的前方。
張坤壯著膽子,推開了祠堂的大門。一股更加濃郁的塵封氣味撲面而來。祠堂里空空蕩蕩,只有正中央的神龕上,還零星地供奉著幾個早已褪色腐朽的牌位。
然而,當(dāng)燕兒舉起鎮(zhèn)魂鈴,借著微弱的光芒仔細查看神龕時,她的臉色卻驟然一變:“坤哥,你看這里!”
只見神龕的后面,竟然被人為地鑿開了一個暗格。暗格里,放著一個古樸的木盒子。盒子沒有上鎖,只是用一塊紅布蓋著。
兩人合力將木盒子打開。里面裝的,竟然是一本用油紙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線裝書,以及一疊厚厚的、泛黃的紙張。
張坤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線裝書。書的封面上,用隸書寫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陰陽錄》。
他翻開書頁,里面的字跡娟秀工整,圖文并茂,詳細記載了各種風(fēng)水堪輿、尋龍點穴之術(shù),更有一些關(guān)于驅(qū)邪捉鬼、煉制法器的秘法。其中,不乏一些失傳已久的正道術(shù)法。
而在《陰陽錄》的扉頁上,用朱砂赫然寫著一行小字:“吾乃清風(fēng)道人張守一,偶得殘卷,窺其門徑,然知此術(shù)乃雙刃劍,能救人亦能殺人,故立下門規(guī):非心正者,不可習(xí)之;非大善者,不可授之。后世子孫,若見此書,當(dāng)謹(jǐn)記祖訓(xùn),匡扶正義,驅(qū)邪扶正,方不負張氏一脈傳承?!?/p>
張坤看得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家傳的那本破舊的《撼龍經(jīng)》殘卷,竟然和這本《陰陽錄》是同出一源!而他的祖輩,也并非像家族里流傳的那樣,只是一些招搖撞騙的江湖術(shù)士,而是曾經(jīng)行走于江湖,行俠仗義,驅(qū)邪捉鬼的正道風(fēng)水師!
“原來……是這樣……”張坤喃喃自語,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了自己這些年來,為了賺錢,坑蒙拐騙,招搖過市,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江湖把戲去忽悠那些信任他的人,甚至間接導(dǎo)致了一些悲劇的發(fā)生,頓時感到無地自容。
燕兒也拿起那疊泛黃的紙張,仔細翻閱起來。這些紙張上,記錄的正是鎖水村的歷史和那個“鎖陰池”祭壇的由來。
根據(jù)記載,鎖水村的第一任守陵人秦老漢,本是一位技藝高超的風(fēng)水師。他發(fā)現(xiàn)鎖水村所在地乃是極陰之地,若不加以鎮(zhèn)壓,恐會釀成大禍。于是,他耗費畢生心血,布下了“鎖陰池”這個風(fēng)水局,用七名自愿獻祭(或被強迫)的孕婦的怨氣,暫時鎮(zhèn)壓住了地下的陰煞之氣,保了鎖水村數(shù)百年的安寧。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心不古,祭壇的秘密逐漸被人利用。一些心懷叵測之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開始偷偷地在祭壇上做手腳,甚至不惜以無辜生靈的性命為代價,強行催生怨靈,導(dǎo)致鎖水村的怨氣越來越重,最終釀成了今日的禍端。
而周大海的妻子,并非祭品,而是秦老漢的后人。她偶然發(fā)現(xiàn)了家族的秘密和祭壇的真相,想要將其公之于眾,或者徹底毀掉這個祭壇,卻因此遭到了某些人的暗害,最終含冤而死,怨氣不散,才引發(fā)了這一系列的恐怖事件。
“這么說來,這一切的背后,還有黑手?”張坤皺著眉頭問道。
燕兒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很有可能。根據(jù)這些記載,鎖陰池的祭壇,需要定期以生辰八字和鮮血進行祭拜,才能維持穩(wěn)定。否則,怨氣就會失控。周大海的妻子死后,祭壇失控,恐怕就是因為……有人在暗中操控,故意不去祭拜,甚至……故意增強祭壇的怨氣?!?/p>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那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僅僅是為了讓鎖水村變成一片人間煉獄嗎?
就在這時,祠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緊接著,幾束刺眼的探照燈光束射進了祠堂,將里面照得如同白晝。
“里面的人聽著!我們是市刑偵總隊的!你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馬上出來投降!”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在祠堂外響起。
張坤和燕兒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和驚訝。
“刑偵總隊?”張坤皺了皺眉,“我們報警了嗎?”
燕兒搖了搖頭,她的目光突然被祠堂角落里一個晃動的黑影吸引了過去。那個黑影動作敏捷,似乎正在試圖逃離。
“坤哥,小心!”燕兒猛地推了張坤一把。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支閃著寒光的弩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張坤剛才站立的位置,疾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