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輕撫我的面頰:“將軍...若我能活過來...你可還愿娶我為妻?”
我毫不猶豫:“自然愿意!這次定風(fēng)風(fēng)光光迎你過門,向全天下宣告你是我燕昭的夫人!”
她滿足地笑了,眼中血淚滑落:“有將軍這句話...楚楚死而無憾...”
“不許說死!”我厲聲道,“你已死過一次,我不準(zhǔn)你再死第二次!”
抱起她輕如羽的身體,我翻身上馬,向碧波潭疾馳而去。
必須找到蘇婉!必須找到那枚鳳紋扳指!必須揪出那個代號“蟠龍”的真兇!
夜色中,懷中的她氣息越來越弱。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我要她活下來!無論是人是鬼,我都要她留在我身邊!
遠(yuǎn)處,碧波潭水光粼粼,一座別院隱在竹林深處。
希望就在眼前,而時間,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碧波潭畔,皇家別院靜立月下,如蟄伏的巨獸。
我抱著幾近透明的她,隱在竹林暗處。別院守衛(wèi)比想象中森嚴(yán),巡邏的侍衛(wèi)皆著禁軍服飾,顯然有皇室要人在此。
“能感應(yīng)到蘇婉的具體位置嗎?”我低聲問懷中人。
她微微睜眼,手指顫巍巍指向東南角:“那里...水閣...有她的氣息...還有...”
話未說完,她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不止她一人!還有...還有極強(qiáng)的龍氣!”
龍氣?皇室成員?
我心中一凜。若“蟠龍”本人在此,今夜怕是難以善了。
“你在此等候,我獨(dú)自潛入?!蔽覍⑺仓迷谥駞采钐?。
她卻抓住我的衣角:“不可...水閣四周有陣法...活人難近...”
“陣法?”
“誅邪陣...??搜肮眵?..”她氣息微弱,“布陣之人道行高深...我若靠近,必魂飛魄散...”
難怪她狀態(tài)如此之差,原來尚未接近就已受陣法影響!
“但蘇婉如何能在陣中存活?”
她搖頭:“誅邪陣只誅邪祟,不傷凡人...蘇婉是活人,自然無礙?!?/p>
我沉思片刻,忽然計上心頭:“既然活人可入,我獨(dú)自前去。你在此調(diào)息,若有變故,以鬼火為號?!?/p>
她擔(dān)憂地望著我:“將軍小心...那'蟠龍'絕非善類...”
我點(diǎn)頭,悄然向水閣潛去。
越接近水閣,越覺一股無形壓力令人心悸。難怪守衛(wèi)相對稀疏,原來有此陣法倚仗。
水閣建在潭心,只有一條九曲回廊相通。我觀察許久,終于找到守衛(wèi)換崗的間隙,閃電般掠入回廊。
閣內(nèi)燈火通明,隱約傳來女子抽泣聲。
我舔濕窗紙,戳開一個小洞。只見蘇婉被綁在椅上,面色蒼白卻難掩天姿國色。她面前站著一人,背對著我,身著四爪金龍袍服!
親王?當(dāng)朝有資格穿四爪龍袍的,只有皇上的三位兄弟!
那人緩緩轉(zhuǎn)身,我終于看清他的面容——竟是平日里吃齋念佛、與世無爭的裕親王!
“婉公主,何必固執(zhí)?”裕親王把玩著一枚翡翠扳指,內(nèi)側(cè)金光流轉(zhuǎn),正是龍紋!“交出鳳扳,本王可保你性命?!?/p>
蘇婉倔強(qiáng)地抬頭:“皇叔既知我身份,就該明白那扳指是父皇給母妃的信物!你害死我母妃還不夠,如今還要奪她遺物嗎?”
裕親王輕笑:“宸妃嫂嫂獲罪自盡,與本王何干?至于那扳指...本王只是不忍皇室血脈流落在外,欲代皇上保管罷了?!?/p>
“保管?”蘇婉冷笑,“皇叔是想用扳指要挾父皇吧?畢竟有了它,就能證明我是父皇血脈,而你...才是巫蠱案的真兇!”
我心中巨震。原來裕親王就是“蟠龍”!
“聰明?!痹SH王撫掌贊嘆,“可惜聰明人通?;畈婚L?!彼〕鲆粋€小瓷瓶,“這是西域奇毒'紅顏殤',服下后如心疾突發(fā),御醫(yī)也查不出端倪。”
他逼近蘇婉:“最后問一次,扳指在哪?”
蘇婉咬唇不語,眼中卻露出決絕之色。
我不能再等!猛地破窗而入,劍指裕親王:“放開她!”
裕親王一驚,隨即冷笑:“燕昭?你來得正好!省得本王再去找你!”
他擊掌三聲,四周頓時涌出數(shù)十名黑衣死士!
“殺了他!”裕親王令下。
死士一擁而上。我護(hù)在蘇婉身前,劍光如練,但寡不敵眾,漸漸被逼到墻角。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陰風(fēng)大作,燭火全滅!無數(shù)冤魂呼嘯而入,纏住那些死士!
“楚楚!”我知道是她強(qiáng)行突破陣法來援!
裕親王驚怒交加:“何方妖孽!敢破本王陣法!”
一道白影飄然而入,正是幾乎透明的她!此時的她長發(fā)飛舞,眼中血光灼灼,宛如修羅降世!
“裕親王!還認(rèn)得我嗎?”她的聲音空靈恐怖,“三年前你通敵賣國,害死五百燕家軍!今日索命來也!”
裕親王臉色煞白:“林楚楚?你...你不是死了嗎?”
“冤魂不散,索命而來!”她袖中涌出黑氣,直撲裕親王!
裕親王急忙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邪祟退散!”
金光從鏡中射出,與她所化黑氣撞在一起!她慘叫一聲,身形幾乎消散!
“楚楚!”我急得目眥欲裂,奮力殺向裕親王。
但死士纏斗不休,我難以脫身。
就在這時,蘇婉忽然咬斷繩索,從發(fā)間拔下一根金簪,猛地刺向裕親王!
裕親王閃避不及,手臂被劃傷。他反手一掌擊飛蘇婉:“賤人找死!”
我趁機(jī)突破重圍,一劍刺向裕親王后心!他卻仿佛背后長眼,側(cè)身避開,反手扣住我手腕!
“燕昭,本王惜你是個人才,若肯歸順,可饒你不死!”
我啐了一口:“叛國逆賊!也配招攬燕某?”
他冷笑:“既然不識抬舉,那就去死吧!”
就在他欲下殺手之際,原本倒在地上的她忽然化作一道紅光,直射入裕親王眉心!
裕親王渾身劇震,眼神變得空洞起來。她竟是以最后魂力,強(qiáng)行附身裕親王!
“快...走...”裕親王口中發(fā)出她的聲音,“我撐不了多久...”
我急忙扶起蘇婉,她卻推開我:“扳指...在潭底...用磁石可吸上來...”
我愣?。骸疤兜??”
蘇婉急道:“那日逃亡至此,為防不測,我將扳指系在石上沉入潭中!”
我當(dāng)即割下一段簾幕,裹上金屬飾物制成簡易磁石,奔至廊邊投入潭中。
片刻后拉起,果然吸上一枚翡翠扳指!借著月光細(xì)看,內(nèi)側(cè)刻著展翅鳳凰,精美絕倫!
“拿到了!”我返回水閣,卻見裕親王已恢復(fù)神智,而地上只剩一縷青煙——她竟已魂飛魄散?
不!不可能!
裕親王獰笑:“區(qū)區(qū)孤魂,也敢附本王的身?早已魂飛魄散了!”他揮手,“給本王殺了他!”
死士再次涌上。我護(hù)著蘇婉且戰(zhàn)且退,心中痛如刀絞。
楚楚...你就這么走了嗎?說好的七日之約呢?
退至回廊,已無路可走。眼看就要命喪當(dāng)場,忽然遠(yuǎn)處火光沖天,殺聲四起!
“燕家軍在此!逆賊受死!”熟悉的吼聲傳來!
是我父親的副將周叔!他怎會來此?
只見一隊(duì)精銳殺入別院,為首的老將軍銀發(fā)飛舞,正是稱病已久的父親燕凜!
“父親!”我又驚又喜。
燕凜大笑:“真當(dāng)你老父病糊涂了?蘇擎倒臺,裕親王必狗急跳墻,老夫早布下天羅地網(wǎng)!”
原來父親早已暗中調(diào)兵,只為今夜擒賊擒王!
裕親王見大勢已去,欲跳窗逃走,卻被周叔一箭射中腿踝,生擒活捉。
我顧不上其他,奔回水閣四處尋找:“楚楚!楚楚!你在哪?”
卻再無回應(yīng)。
蘇婉跟來,淚流滿面:“楚姐姐她...為了救我...”
我跪倒在地,手中緊緊攥著那枚鳳紋扳指。報仇了,真兇擒獲,可她卻不在了...
就在萬念俱灰之際,忽然感到懷中一物發(fā)燙。取出一看,竟是那縷用紅繩系著的青絲!
青絲發(fā)出微弱紅光,從中飄出一縷輕煙,漸漸凝聚成她模糊的身影。
“將軍...”她聲音幾不可聞,“最后一縷魂魄...附在這青絲上...”
我喜極而泣:“你還活著!”
她虛影微笑:“勉強(qiáng)存息...但需溫養(yǎng)魂魄,否則還是會散...”
“如何溫養(yǎng)?”
“以活人精氣為引,至陽之物為器...”她看向我手中的鳳紋扳指,“此物乃皇室至寶,或有奇效...”
我毫不猶豫將扳指遞向她:“拿去!”
她卻搖頭:“需將軍佩戴...你我既有夫妻之實(shí),精氣相通...可借扳指為媒,溫養(yǎng)我魂...”
我當(dāng)即戴上扳指,果然感到一絲涼意融入其中。
她身影稍稍凝實(shí):“如此...我可暫居扳指中休養(yǎng)...但每日需與將軍相處三個時辰,汲取精氣...”
“莫說三個時辰,三十個時辰也行!”我激動道。
父親走來,看著眼前詭異景象,竟不驚訝:“可是林楚楚姑娘?”
我一怔:“父親知道?”
燕凜嘆息:“當(dāng)年你執(zhí)意要娶她,我暗中調(diào)查過。知她替蘇婉赴死,便知其中有冤??上K擎勢大,一直找不到翻案機(jī)會?!?/p>
原來父親什么都知道!
蘇婉跪地行禮:“婉兒拜見燕大將軍?!?/p>
父親扶起她:“公主折煞老臣了?!彼聪蛟SH王,“今夜之事,還需公主出面作證?!?/p>
蘇婉堅(jiān)定點(diǎn)頭:“婉兒必當(dāng)揭發(fā)皇叔罪狀,為母妃和楚姐姐伸冤!”
事情終于明朗。我們帶著人證物證,押著裕親王返回京城。
馬車中,我輕撫扳指:“楚楚,你能聽見嗎?”
扳指微熱,傳來她微弱的聲音:“嗯...將軍...我們贏了...”
是的,我們贏了。真兇落網(wǎng),冤屈得雪。
可是我的妻子,何時才能真真正正地回到我身邊?
扳指又傳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狡黠:“將軍...方才你說若我能活過來,便風(fēng)風(fēng)光光迎我過門...可還算數(shù)?”
我握緊扳指,鄭重承諾:“自然算數(shù)!待你重生之日,我便以將軍夫人的禮儀,重新迎娶你!”
扳指發(fā)出一陣溫?zé)?,仿佛是她歡喜的回應(yīng)。
窗外,曙光初現(xiàn),照亮前路。
無論她是人是鬼,是魂是魄,此生此世,我燕昭認(rèn)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