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爾等在做甚！”
一只大手從身后扣住她的手腕，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后。
“她是朕的人，輪不到你關切?！睉?zhàn)北淵的聲音又沉又冷，帶著強烈的占有欲。
醫(yī)官站起身，有些局促。
“臣失察，不知她是陛下宮中之人。陛下若介意，可取些傷藥回宮為這位姑娘擦敷?！?/p>
說完匆匆離開。
她輕輕掙脫戰(zhàn)北淵的手。
“陛下不是去宋姑娘處了？”
戰(zhàn)北淵臉色陰沉。
“再晚一步，你是否便隨他人去了？”
她皺眉。
“臣女只是探視幼弟，不識得他?！?/p>
男人審視著她，確認她說的是真話，緊繃的下頜線才放松些許。
“朕知你受了委屈?！彼D了頓，“過幾日你生辰，朕設宴補償你。”
她剛想說“不必”。
廊廡傳來宋瑤枝清冷的聲音。
“陛下，祖母想與您說幾句話?！?/p>
戰(zhàn)北淵立刻丟下她，跟著宋瑤枝離開。
鬼使神差，她跟了過去。
虛掩的門縫里，戰(zhàn)北淵摟著宋瑤枝的腰，語氣鄭重如同誓言。
“祖母您安心，日后朕必珍視瑤枝，絕不讓她落一滴淚?！?/p>
宋祖母欣慰地牽起兩人的手。
“好......瑤枝苦了這般久，終有依靠了......”
她站在門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雨夜。
母親病榻前。
少年戰(zhàn)北淵也是這樣摟著她的腰，對著母親冰冷的遺像發(fā)誓。
“伯母安心，我不會讓無眠受委屈的?！?/p>
一模一樣的承諾。
十年后，他說給了另一個女孩。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彌漫，才壓下翻涌的悲慟，轉身離開。
三日后，戰(zhàn)北淵親自來接她參加生辰宴。
宮車上只有他一人。
戰(zhàn)北淵拿出一個緙絲錦盒，打開。
“無眠，芳辰安康?！彼H自為她簪上步搖，又替她整理好微亂的鬢發(fā)，動作溫柔一如往昔。
她有片刻恍惚，最終只回以一句疏離的“謝陛下”。
戰(zhàn)北淵指尖一頓，心中掠過一絲異樣。
宴會廳衣香鬢影。
戰(zhàn)北淵很快被賓客圍住。
她獨自站在角落。
竊竊私語聲傳來。
“瞧，她簪的是不是宋姑娘那套頭面里的次品？”
“還真是！上回宋姑娘芳辰，陛下賞的那套紅寶頭面才叫璀璨奪目?！?/p>
她指尖撫過鬢間的冰涼，笑容苦澀。
宴會過半，戰(zhàn)北淵頻頻看刻漏。
她正想詢問，殿門被內侍恭敬推開。
宋瑤枝一身雪緞宮裝，翩然而至。
戰(zhàn)北淵笑著迎上去，牽起她的手。
“瑤枝，你來了?！?/p>
宋瑤枝瞥了她一眼，語氣倨傲。
“別歡喜太早，若非陛下再三懇請，臣女才不來?！?/p>
眾人臉色微變。
戰(zhàn)北淵卻絲毫不惱，遞給她一柄玉刀。
“正好切壽糕，一起？”
明明是她的生辰，主角卻成了宋瑤枝。
眾人目光復雜地投向她。
她無視那些視線，退到角落。
突然，宋瑤枝呼吸急促，臉上泛起大片紅疹，痛苦地抓撓脖頸。
“好癢......透不過氣......糕里......放了何物？”
她話音未落，便軟倒下去。
戰(zhàn)北淵一把將她抱住，神色驚惶。
她想上前查看，卻撞上一雙冰冷刺骨的眼。
那里面是懷疑，是猜忌，是淬毒的寒冰。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撕碎。
她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戰(zhàn)北淵什么也沒說，抱起宋瑤枝疾步沖向太醫(yī)署。
她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施針室的紅燈終于熄滅。
戰(zhàn)北淵一把抓住醫(yī)官。
“瑤枝如何？為何還不醒？”
醫(yī)官斟酌道。
“宋姑娘是急癥過敏，已脫險。”
戰(zhàn)北淵剛松口氣。
醫(yī)官接下來的話卻如驚雷。
“但查驗發(fā)現(xiàn)，宋姑娘肝脈衰微至極，加之此次急癥打擊，情勢危殆。必須盡快進行換血之術?！?/p>
戰(zhàn)北淵眼眶瞬間布滿紅血絲，斬釘截鐵。
“她不能死！不計代價！給朕尋到血引！”
醫(yī)官和匆忙趕到的內侍被他眼中的瘋狂震懾。
“遵旨，陛下。”
“是，主子?！?/p>
她靜靜聽完。
醫(yī)官走后，戰(zhàn)北淵痛苦地抱著頭。
像極了當年宮變時，他在殿外守候三天三夜的模樣。
很快，內侍回到戰(zhàn)北淵身邊。
她站在一旁，清晰地聽到內侍的聲音。
“......唯一的相合血引，是姜姑娘的弟弟，脈象完全契合?！?/p>
戰(zhàn)北淵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猩紅雙眼，死死盯住她。
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