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ω??)???)
1968年的深秋,北京的風(fēng)已經(jīng)帶了刀子,刮在臉上生疼。夕陽把四合院的青磚地染成昏黃色,老槐樹上的葉子落了大半,光禿禿的枝椏像只瘦骨嶙峋的手,抓著灰蒙蒙的天。
何家小院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韷阂值泥ㄆ?。何雨柱蹲在門檻上,懷里抱著個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只有小半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糊糊。
他剛從工廠食堂回來,身上還沾著灶臺的油煙味,可臉上卻青一塊紫一塊——剛才在中院,賈張氏又堵著他要肉,他說食堂這個月沒分肉,那老婆子就伸手撓了他一把,還罵他“沒爹沒娘的野種,摳門摳到骨頭里”。
“哥,你別難過了,我不餓?!焙斡晁畯奈堇锱艹鰜?,小手攥著塊干硬的窩頭,塞到何雨柱手里。小姑娘才十二歲,頭發(fā)枯黃,身上的棉襖是去年改的,袖口短了一大截,露出凍得通紅的手腕。
她不敢哭出聲,怕惹哥哥更難受,可眼眶里的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何雨柱的手背上。
何雨柱看著妹妹,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爹何大清走了三年,娘早逝,家里就剩他們兄妹倆。他在工廠食堂當(dāng)學(xué)徒,每月工資才十八塊,除去房租和妹妹的學(xué)費,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賈張氏和秦淮茹總來蹭吃蹭喝,他臉皮薄,不好意思拒,可自己和妹妹卻總餓著肚子。
“誰說你不餓?”何雨柱把窩頭掰成兩半,大的那半塞回妹妹手里,“快吃,哥不餓,剛才在食堂偷偷吃了饅頭。”
這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雨水。她知道,哥在食堂當(dāng)學(xué)徒,師傅苛刻,連口熱湯都難得喝上,哪來的饅頭?可她沒戳破,只是小口小口啃著窩頭,眼淚往肚子里咽。
就在這時,中院突然傳來賈張氏的大嗓門,比風(fēng)還尖:“何雨柱!你給我出來!你當(dāng)我不知道?食堂今天分了豬肉,你藏起來不給我,是不是想給你那小賤妹獨吞?”
何雨柱身子一僵,手里的玉米糊糊晃了晃,灑了一地。他最怕賈張氏鬧——這老婆子撒潑打滾的本事全四合院第一,上次他不給糧,她就躺在他家門口哭嚎,說他“不孝不悌,欺負(fù)孤寡老人”,最后還是易中海出來調(diào)解,他被迫給了半袋玉米面才了事。
“哥,咱別理她。”雨水抓緊何雨柱的胳膊,聲音發(fā)顫。
可賈張氏已經(jīng)沖了過來,手里還拎著根燒火棍,滿臉橫肉擠在一起,像塊發(fā)餿的面團(tuán):“不理我?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今天你要是不把肉交出來,我就拆了你這破院子!”
她伸手就要搶雨水手里的窩頭,何雨柱趕緊把妹妹護(hù)在身后,梗著脖子說:“賈大媽,食堂真沒分肉,不信你去問大師傅!”
“問個屁!”賈張氏一燒火棍砸在何雨柱胳膊上,“我親眼看見你師傅給了你塊肉,藏在懷里了!你個小畜生,你爹走了沒人管你,你就敢欺負(fù)我老婆子?我今天非替你爹教訓(xùn)教訓(xùn)你不可!”
燒火棍帶著風(fēng)砸下來,何雨柱疼得齜牙咧嘴,卻死死護(hù)著身后的雨水。雨水嚇得大哭,卻不敢跑——她知道,她一跑,哥就要挨更多的打。
中院的人都探出頭來看熱鬧,三大爺閻埠貴靠在門框上,手里撥著算盤,眼睛卻盯著何家小院,嘴角掛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易中海站在自家門口,眉頭皺著,卻沒上前,顯然是等著何雨柱服軟,他再出來當(dāng)“和事佬”,順便賣個人情;秦淮茹靠在廊柱上,手里納著鞋底,眼神卻直往何家小院瞟,顯然是等著賈張氏鬧完,她再過來“勸和”,順點東西走。
沒人幫他們。在這個四合院里,沒爹沒娘的孩子,就像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何雨柱的胳膊已經(jīng)腫了起來,賈張氏的燒火棍還在往下砸,嘴里罵得更難聽:“沒爹教的野種!你娘死得早,你爹跟著寡婦跑了,你就是個掃把星!克死爹娘,還想克我老婆子?我今天打死你這個掃把星!”
“你敢再罵一句?”
突然,一道沉得像悶雷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賈張氏。她停下手里的燒火棍,轉(zhuǎn)頭往門口看——
一個男人站在那兒,逆著光,看不清臉。他裹著件洗得發(fā)白的勞動布棉襖,棉襖的肘部和袖口都磨出了毛邊,還打了塊黑布補丁;下身是條灰布褲子,褲腳卷著,露出雙沾滿泥點的黑布鞋;最扎眼的是他的左腿,有點往外撇,走路時一瘸一拐的,顯然是受過傷。
男人手里拎著個舊帆布包,包上印著“安全生產(chǎn)”四個紅字,已經(jīng)褪得快看不見了;另一只手攥著根棗木棍,木棍黝黑發(fā)亮,有小孩胳膊那么粗,上面還留著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一看就是常年用的。
他緩緩走進(jìn)來,夕陽終于照清了他的臉——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從眉骨一直劃到顴骨,像是被什么東西劈過;眼睛不大,卻像礦洞里的燈,亮得嚇人,掃過院子里的人時,沒人敢跟他對視;下巴上的胡茬又粗又硬,像鋼針?biāo)频?,透著股生人勿近的煞氣?/p>
“你是誰?”賈張氏壯著膽子問,手里的燒火棍卻往后縮了縮。這男人身上的勁兒太足了,像剛從礦洞里出來的猛虎,壓得她喘不過氣。
男人沒理她,目光落在何雨柱和雨水身上——何雨柱的胳膊腫得老高,雨水的臉上還掛著淚,手里的窩頭掉在地上,沾了泥。他的眉頭一點點皺起來,攥著棗木棍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
“你他媽誰?。扛襾砦覀兯暮显汗荛e事?”賈張氏見男人不說話,又囂張起來,舉著燒火棍就要往男人跟前湊,“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四合院的家事,外鄉(xiāng)人少摻和!不然我讓你走不出這院門!”
話音剛落,男人突然動了。他左腿微瘸,可動作卻快得驚人,沒等賈張氏反應(yīng)過來,棗木棍已經(jīng)“咚”地一聲砸在她腳邊的青磚地上。
磚屑濺了賈張氏一褲腿,她嚇得“嗷”一嗓子跳起來,燒火棍“啪嗒”掉在地上。那根棗木棍砸出的坑,深得能看見磚芯——這力道,要是砸在人身上,骨頭都得碎!
“家事?”男人終于開口,聲音比剛才更沉,“欺負(fù)沒爹沒娘的孩子,叫家事?拿著燒火棍打晚輩,叫家事?”
他一步步走向賈張氏,每走一步,瘸腿就在地上頓一下,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賈張氏嚇得連連后退,后背撞到了老槐樹,退無可退。
“你……你別過來!我男人是賈東旭,我兒子在工廠當(dāng)工人!”賈張氏哆哆嗦嗦地喊,試圖搬出家人壯膽。
“賈東旭?”男人冷笑一聲,眼神更冷了,“就是那個天天在家裝病,讓媳婦出去蹭吃蹭喝的軟蛋?”
這話像個巴掌,狠狠扇在賈張氏臉上。全院的人都知道賈東旭裝病躲懶,可沒人敢當(dāng)著賈張氏的面說——這男人居然敢說,還說得這么難聽!
賈張氏氣得臉通紅,卻不敢再撒潑,只能指著男人喊:“易大爺!三大爺!你們快看看!這外鄉(xiāng)人欺負(fù)到咱們四合院來了!你們管不管啊!”
易中海這才慢悠悠走過來,擺出長輩的架子,對著男人拱了拱手:“這位同志,我是這四合院的一大爺易中海。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賈大媽年紀(jì)大了,你要是有什么誤會,咱們坐下來調(diào)解?!?/p>
他一邊說,一邊給賈張氏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先忍忍,等他“調(diào)解”??伤睦飬s打著算盤——這男人看著不好惹,要是能讓他和賈張氏鬧起來,最后他出來收場,既能賣賈張氏個人情,又能在院里立威信,順便還能看看這男人的底細(xì)。
可男人根本不買他的賬,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調(diào)解?剛才她打孩子的時候,你怎么不調(diào)解?”
易中海的臉一下僵了,干咳了兩聲:“同志,我剛才沒看見……”
“沒看見?”男人打斷他,眼神掃過圍觀的人,“這么多人看著,你沒看見?還是你看見了,故意裝沒看見?”
這話戳中了易中海的心思,他的臉色更難看了,卻還想辯解:“同志,我看你是剛到北京吧?不懂咱們四合院的規(guī)矩……”
“規(guī)矩?”男人拎起棗木棍,指了指何雨柱和雨水,“讓孩子餓著肚子,讓老婆子欺負(fù)晚輩,這就是你們的規(guī)矩?”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塊石頭砸在所有人心里。圍觀的人都低下頭,沒人敢說話——他們剛才確實在看熱鬧,沒人想幫那對可憐的兄妹。
三大爺閻埠貴見勢不對,趕緊湊過來,臉上堆著笑:“這位同志,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是這院的三大爺閻埠貴,咱們都是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別傷了和氣。你看,孩子也沒受重傷,賈大媽也是一時糊涂,要不這事就算了?”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男人的帆布包——那包看著沉甸甸的,說不定裝著錢或者糧票,要是能把這男人哄高興了,說不定能撈點好處。
可男人根本不看他,轉(zhuǎn)身走到何雨柱跟前,蹲下身。他的動作有點笨拙,顯然是左腿不方便,可眼神卻軟了下來,不像剛才那么兇了。
“胳膊疼不疼?”他問,聲音放得很輕。
何雨柱愣了愣,搖了搖頭,又趕緊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這男人是誰,可看著他的眼睛,心里卻莫名覺得踏實——這眼神,像爹還在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
男人伸出手,粗糙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何雨柱的胳膊,何雨柱疼得嘶了一聲。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從帆布包里掏出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幾個油紙包,包著紅傷藥。
“這是礦上的白藥,治跌打損傷最管用。”他把藥遞給何雨柱,又從包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兩個白面饅頭,還冒著點熱氣,“快給你妹妹吃,別餓著了?!?/p>
雨水看著饅頭,咽了口唾沫,卻不敢接,抬頭看何雨柱。何雨柱也看著男人,眼神里滿是疑惑。
男人笑了笑,這一笑,額頭上的疤也柔和了些:“我叫何大柱,是你爹何大清的親弟弟。你們,得叫我一聲叔?!?/p>
“叔?”何雨柱和雨水都愣住了,異口同聲地喊。他們從來沒聽爹提過有個弟弟!
何大柱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封信,遞給何雨柱:“這是你爹十年前給我寫的信,他說……他對不住你們,讓我要是有機會,就來北京照看著你們。”
何雨柱接過信,信紙已經(jīng)泛黃,邊角都磨破了。他展開一看,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是爹的筆跡沒錯——“大柱,我走了,柱子和雨水就交給你了,別讓他們受欺負(fù)……”
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何雨柱攥著信紙,哽咽著說:“叔……我爹他……”
“你爹的事,以后再跟你說?!焙未笾牧伺乃募绨?,掌心的老繭蹭得何雨柱一麻,卻比任何時候都溫暖,“現(xiàn)在,有叔在,沒人敢欺負(fù)你們。”
說完,他站起身,轉(zhuǎn)頭看向賈張氏。賈張氏還靠在槐樹上,臉色煞白,剛才的囂張勁兒全沒了。
“剛才,是你打了我侄子?”何大柱問,聲音又沉了下來。
賈張氏趕緊搖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跟他鬧著玩……”
“鬧著玩?”何大柱拎起棗木棍,一步步走向她,“我也跟你鬧著玩怎么樣?我一棍子下去,你要是能站起來,以后你們賈家的肉,我包了?!?/p>
賈張氏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嚎著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別打我,我給你磕頭了!”
她一邊哭,一邊往地上磕頭,額頭都磕紅了。全院的人都看呆了——誰能想到,在四合院里橫著走的賈張氏,居然被一個外來的瘸腿男人嚇得跪地求饒?
易中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想上前勸,可看著何大柱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這男人太狠了,他惹不起。
三大爺更是縮到了人群后面,算盤珠子都不敢撥了——這哪是來管閑事的?這是來給何家當(dāng)靠山的!以后可不能再算計這對兄妹了。
何大柱看著賈張氏,冷哼一聲:“起來?!?/p>
賈張氏趕緊爬起來,不敢拍身上的土,低著頭站在那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不管你以前在四合院里多橫,從今天起,”何大柱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四合院,“何家的人,你碰一下試試。我侄子侄女要是少了一根頭發(fā),我就拆了你賈家的門!”
賈張氏趕緊點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何大柱又看向易中海和三大爺,眼神里帶著警告:“還有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里的小算盤。我侄子侄女年紀(jì)小,你們要是敢算計他們,別怪我何大柱不講道理?!?/p>
易中海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卻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是,是,何同志說得對,我們會照顧好柱子和雨水的?!?/p>
三大爺也趕緊附和:“對,對,以后咱們都是街坊,互相照應(yīng)。”
何大柱沒再說話,轉(zhuǎn)身走進(jìn)何家小院。院子里的破桌子上,還放著何雨柱沒喝完的玉米糊糊,雨水掉在地上的窩頭沾了泥。他嘆了口氣,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打開——里面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和那包紅傷藥,還有一袋子細(xì)糧,幾塊布票,還有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是塊臘肉。
“叔,這……”何雨柱看著這些東西,眼睛都直了。細(xì)糧和臘肉,在這年頭可是稀罕物!
“這是叔在礦上攢的?!焙未笾雅D肉遞給何雨柱,“明天讓你妹妹燉了,補補身子。你胳膊上的傷,記得涂藥,別沾水?!?/p>
雨水看著何大柱,眼淚又掉了下來,卻不是難過的淚,是高興的淚。她走到何大柱跟前,小聲喊了句:“叔?!?/p>
何大柱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好孩子,以后有叔在,沒人再敢欺負(fù)你了?!?/p>
夕陽徹底落了下去,四合院里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賈張氏灰溜溜地回了家,再也沒敢出來;易中海坐在自家屋里,臉色難看地抽著煙;三大爺扒拉著算盤,卻怎么也算不明白,這何家怎么突然就來了個這么硬的靠山。
只有何家小院里,透著股不一樣的暖意。何雨柱在給胳膊涂藥,雨水在收拾桌子,何大柱坐在門檻上,手里攥著那根棗木棍,看著院里的老槐樹。
他想起十年前在礦上收到信的那天,塌方的石頭砸斷了他的腿,他躺在病床上,攥著信紙,對自己說:“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看好柱子和雨水。”
現(xiàn)在,他終于來了。
風(fēng)還在刮,可何家小院里的人,卻覺得心里暖烘烘的。何大柱知道,這只是開始,以后在這四合院里,還有的是仗要打,有的是麻煩要解決。
但他不怕。他在礦上挖了三十年煤,跟塌方斗過,跟黑心工頭斗過,跟流氓地痞斗過,什么樣的苦沒吃過,什么樣的難沒見過?
只要能護(hù)著這兩個孩子,他何大柱,就算把這四合院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他攥緊了手里的棗木棍,眼神又亮了起來,像礦洞里最亮的燈。
“以后,有我在,何家就不會再受欺負(fù)?!?/p>
這句話,他在心里說了十年,今天,終于可以對著這四合院,大聲地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