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八歲就喜歡周敘白，整整十五年。 他賽車受傷我徹夜照顧，他胃病我熬三個月中藥，
連他歷任女友的生日都是我?guī)兔μ舳Y物。 所有人都笑我是他的專屬備胎，
周敘白卻摟著新歡說：“別胡說，小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 那天我聽見他喝醉后打電話：“要不是她長得像薇薇，誰愿意讓她黏著？
” 原來我十五年深情，只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三個月后，我拿下國際設(shè)計大獎，
周敘白紅著眼眶在后臺堵我。 聚光燈下，我把獎杯遞給新任影帝：“男朋友，
要不要考慮公開戀情？” 周敘白失控地拽住我時，影帝微笑著擋在中間：“周先生，
請自重——她現(xiàn)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他媽真是服了周敘白這孫子了。他人躺在急診室里，
嚎得整層樓都能聽見，不知道的以為誰在殺豬。我拎著還冒著熱氣的雞湯，
頂著一對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jìn)病房，
劈頭就罵：“周敘白你作死能不能挑個日子？老娘剛合眼你就給我整這出！”病床上，
那祖宗額頭上豁開一道口子，血糊淋拉的，胳膊也吊著，看見我，嚎得更來勁了：“林小眠！
你才來！疼死我了……這破醫(yī)院醫(yī)生手重得跟殺豬似的！”“活該！
誰讓你半夜去秋名山跟人飆車？沒摔死你算你祖宗積德！
”我把保溫桶哐當(dāng)一聲摜在床頭柜上，氣得胸口疼?？闪R歸罵，
手已經(jīng)自動自發(fā)地擰了熱毛巾，小心翼翼地去擦他臉上的血污和冷汗。
動作熟練得讓我自己都心酸。護(hù)士在旁邊收拾器械，抿嘴笑：“林小姐又來啦？
周先生剛才鬧得不行，就只聽你的話?！敝軘缀吆哌筮螅晕⑾｜c，
拿沒受傷的那只手拽我衣角：“小眠，餓?！薄梆I死你算了?！蔽业伤?，手下動作卻更輕了，
然后任勞任怨地打開保溫桶，雞湯的濃香瞬間飄出來。這湯，我天沒亮就爬起來熬的，
守著小火燉了四五個鐘頭，就因為他昨天電話里隨口說了句想喝。我八歲就認(rèn)識周敘白，
今年二十三。整整十五年，我他媽就像他周敘白身上的一塊狗皮膏藥，撕都撕不下來。
他打架我遞磚頭，他逃課我望風(fēng)，他賽車受傷我徹夜不眠地照顧，他作死作出胃病，
我他媽能捏著鼻子熬三個月的苦中藥，一天不落。就連他換過的那些女朋友，
哪個的生日禮物、情人節(jié)驚喜，不是我這個“最好哥們兒”幫忙挑的？
全世界都知道我林小眠喜歡周敘白，喜歡得像個傻逼。只有周敘白，穩(wěn)坐釣魚臺，
一邊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我的一切好，一邊摟著新交的嫩模女朋友，
笑得人畜無害地對起哄的朋友們說：“別瞎說啊，壞了我家小眠名聲。
小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比ニ麐尩募胰恕Ｕl想當(dāng)你家人？我心里罵了一萬句，
勺子里吹涼的雞湯還是精準(zhǔn)地遞到了他嘴邊。他吸溜一口，瞇起眼，
笑得像個偷腥的貓：“還是我家小眠最好?！边@時，他手機(jī)響了。我看了一眼屏幕，
來電顯示——“寶貝薇薇”。周敘白表情瞬間就變了，
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柔軟的緊張出現(xiàn)在他臉上，他甚至還下意識側(cè)了側(cè)身，
好像怕我聽見似的，聲音壓得低低，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喂？薇薇……沒事，一點小傷，
嗯……別擔(dān)心，乖，好好排練，等你演出結(jié)束我去接你……”我端著那碗雞湯，站在原地，
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特別可笑。等他膩膩歪歪打完電話，臉上那點溫柔瞬間收得干干凈凈，
轉(zhuǎn)頭又對我吆五喝六：“小眠，快點的，湯要涼了！對了，薇薇下個月生日，你眼光好，
幫我想想送什么，要特別點的，她最近喜歡那個什么星空投影儀……”我心里猛地一抽，
像被針扎了一下。又是薇薇。蘇薇薇，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音樂學(xué)院跳舞的，
長得那叫一個我見猶憐。而我林小眠，大概就是他周敘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御用備胎，
兼免費保姆，兼感情顧問。我深吸一口氣，把雞湯塞回他手里：“自己喝。手又沒斷。
”他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會懟他，但也沒在意，嬉皮笑臉地自己接過碗，
還不忘叮囑：“記得啊，星空投影儀，限量版那個！”我轉(zhuǎn)過身去收拾東西，
沒讓他看見我瞬間紅了的眼眶。去你媽的星空投影儀，
我他媽想把你腦漿子打出來看看是不是星空味的。周敘白出院那天，
他那群狐朋狗友鬧著要組局去“緋色”給他洗洗晦氣。燈紅酒綠，音樂震耳欲聾。
周敘白是人群絕對的中心，他傷沒好利索，但不妨礙他摟著新?lián)Q的網(wǎng)紅臉小姑娘，
玩骰子喝酒，笑得囂張又浪蕩。我照例坐在角落的陰影里，給他盯著一杯橙汁，
時不時應(yīng)付兩句他那些朋友帶著戲謔的調(diào)侃?！皢?，小眠嫂子又來監(jiān)工啦？”“敘白，
你小子積了幾輩子的德，撿到小眠這么個寶？”周敘白大概是贏了游戲，心情大好，
一口喝干杯子里別人遞過來的酒，手臂一揮，重重攬住我的肩膀，滿身酒氣地往我身上靠，
聲音響徹卡座：“都說了！這我林小眠——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以后見了面都給我放尊重點兒，聽見沒！”周圍爆發(fā)出心照不宣的哄笑。那笑聲刺耳極了。
親妹妹。異父異母。我心里冷得像結(jié)冰，臉上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習(xí)慣性地想把他推開，卻摸到他肋骨處厚厚的繃帶，動作又僵住了。
他還在那不知死活地吹瓶。我忍無可忍，奪下他的酒瓶，把橙汁塞他手里，
低吼：“周敘白你作死能不能看看地方！”他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下不來臺，
但可能是真喝多了，也沒跟我吵，嘟囔了一句“管真寬”，倒是老老實實接過了橙汁。
旁邊有人笑：“白哥妻管嚴(yán)??！”周敘白笑罵：“滾蛋！”那一刻，他靠著我的重量，
溫?zé)岬捏w溫透過來，混合著酒氣和獨有的那股痞味兒，我他媽可悲地發(fā)現(xiàn)，
自己那顆死了十五年的心，居然又他媽的沒出息地顫了一下。林小眠，你沒救了。
聚會散場時，周敘白已經(jīng)醉得不成人形，幾乎整個人掛在我身上。我艱難地把他塞進(jìn)出租車，
報了他公寓地址。伺候祖宗吐完，摔上床，我已經(jīng)累得脫了一層皮。給他蓋好被子，
調(diào)暗燈光，準(zhǔn)備離開時，他扔在床頭的手機(jī)嗡嗡震起來。又是“寶貝薇薇”。我盯著那名字，
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瞬間縮回想幫他拿手機(jī)的手。電話響了一會，停了。房間陷入死寂，
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我站在床邊，看著他那張即使睡著了也帶著幾分桀驁帥氣的臉，
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十五年，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喜怒哀樂，全都和這個人綁在一起。
值得嗎，林小眠？就在我轉(zhuǎn)身欲走的瞬間，他的手機(jī)又響了。這次不是來電，
是微信視頻的邀請?zhí)崾疽?，?zhí)拗地響個不停。醉成死豬的周敘白居然被吵得哼唧了一聲，
胡亂伸手摸向手機(jī)，眼睛都沒睜開，手指卻精準(zhǔn)地劃過了接聽鍵——也可能是拒絕鍵，
我看不真切。手機(jī)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對著天花板。那邊傳來嬌柔的女聲，
隱約帶著哭腔：“敘白……你怎么才接電話？我排練扭到腳了，
好疼啊……你那邊怎么那么黑？你睡了嗎？”是蘇薇薇。
周敘白似乎被這聲音喚醒了一絲神智，極其不耐煩地，
特有的、含混不清又異常殘忍的語調(diào)嘟囔道：“別他媽吵……煩不煩……”那邊安靜了一秒，
似乎被嚇到了，聲音更委屈了：“敘白……”周敘白翻了個身，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
聲音悶悶的，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
毫無預(yù)兆地、精準(zhǔn)地捅進(jìn)了我的心臟——“哭什么哭……又不是林小眠……”他咂咂嘴，
像是夢囈，又像是炫耀，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令人遍體生寒的嘲諷。
得有幾分像你……”“誰他媽耐煩……讓她黏我……十五年……”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了。
我站在原地，血液轟的一聲全部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徹底凍結(jié)，
四肢百骸都透出冰冷的寒意來。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只剩下他那句魔咒般的話，
在我腦子里瘋狂回蕩。——長得像你?！の沂迥?。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十五年的赤誠真心，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歡，那些奮不顧身的守護(hù)，
那些自我感動的付出，在他眼里，
不過是一場因為他周大少爺“耐煩”才得以延續(xù)的、拙劣的模仿秀。我只是個影子。
一個他用來寄托對另一個女人求而不得感情的、可憐又可笑的替身。房間里空調(diào)開得很足，
我卻覺得渾身發(fā)冷，冷得牙齒都在打顫。我一步一步挪到他的床前，
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城市霓虹的微光，死死盯著那張我看了十五年的臉。第一次，
我覺得這張臉如此陌生，如此令人作嘔。我沒有哭，也沒有鬧。
甚至異常平靜地幫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拿起我落在椅子上的外套。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
我的手抖得厲害，試了三次才擰開他公寓大門的門把手。冰冷的金屬觸感刺痛了我的掌心。
夜風(fēng)像一記耳光抽在我臉上。我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看著這個城市徹夜不熄的燈火，
突然彎腰，劇烈地干嘔起來。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滾燙的眼淚，終于決堤而出，
洶涌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十五年了，周敘白。我喂不熟你。我他媽不喂了。從那天起，
周敘白的世界里，那個叫林小眠的“家人”，憑空消失了。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
公司說她請了長假，公寓搬得空空蕩蕩，連根頭發(fā)絲都沒留下。一開始，周敘白沒當(dāng)回事，
甚至覺得清靜。他在兄弟群里發(fā)語音，語氣懶洋洋帶著笑：“估計又鬧什么小脾氣了，
晾她幾天，自己就屁顛屁顛回來了。女人就不能太慣著?！睅滋爝^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
半個月過去了。林小眠就像人間蒸發(fā)，毫無痕跡。周敘白開始有點焦躁。胃病犯了，
家里的藥箱空了，才發(fā)現(xiàn)以前都是林小眠定期補充的。賽車俱樂部年終報表一團(tuán)亂，
才想起一直是林小眠幫他打理。甚至他想約蘇薇薇出去，都不知道該訂哪家餐廳，
穿哪件衣服——這些，從來都是林小眠一手包辦。他開始瘋狂打電話，發(fā)微信，
從最初的傲慢命令“林小眠你鬧夠了沒有，趕緊給我死回來”，
到后來的不耐煩“你他媽在哪？”，最后變成幾乎失控的“小眠，回電話！
我胃疼得要死了…你熬的藥放哪了？”石沉大海。所有消息都像泥牛入海，
那個熟悉的頭像再也沒有跳動過。他跑去她公司堵人，
她同事只客氣地回復(fù)：“林總監(jiān)休假了?！薄靶荻嗑?？去哪了？”“抱歉，周先生，
這是員工隱私，我們不方便透露?！敝芟壬?。以前她們都笑著叫他“眠姐夫”。
周敘白站在林小眠公司樓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他第一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就好像生命里一個篤定永遠(yuǎn)存在的坐標(biāo)，突然消失了。而他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
他開始借酒澆愁，喝醉了就跑到林小眠空的公寓樓下坐著，
一遍遍撥那個永遠(yuǎn)不會接通的號碼。朋友們一開始還打趣“白哥，你的專屬小保姆真跑啦？
”，后來見他狀態(tài)越來越不對，也不敢再開玩笑。“敘白，至于嗎？不就是個林小眠？
”好友遞給他一杯酒，“走了正好，你不是嫌她管得寬？以后多自由！”周敘白紅著眼睛，
一口悶掉杯里的烈酒，喉嚨燒得厲害，心里卻空得更大一片自由？狗屁的自由！
他猛地攥緊酒杯，聲音嘶啞：“她憑什么……她憑什么走？！”是啊，她林小眠憑什么？
她不是喜歡了他十五年嗎？不是應(yīng)該永遠(yuǎn)守在他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嗎？她怎么敢？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發(fā)生很多事。周敘白胡子拉碴，活得像個流浪漢，
滿世界找不到林小眠一根頭發(fā)。而城市的另一端，我關(guān)掉了所有對外聯(lián)系，
把自己扔進(jìn)設(shè)計稿和布料堆里，沒日沒夜地拼。眼淚流干了，心熬成了灰，
那就用灰燼里的那點硬骨頭，重新?lián)纹鹨粋€林小眠。我不是誰的影子，我是林小眠。
“星光獎”國際設(shè)計大賽頒獎禮，業(yè)界矚目。周敘白被狐朋狗友硬拖來散心，
美其名曰“看看新鮮肉體會不會讓你活過來”。他坐在VIP區(qū)，西裝皺巴巴，
眼底一片青黑，手里晃著酒杯，對臺上的一切毫無興趣，
滿腦子只想著一會兒去哪里繼續(xù)買醉。
直到主持人口齒清晰地念出那個名字——“本屆‘星光獎’最終得主是——林小眠！
作品《涅槃》！”追光燈猛地打向舞臺入口。周敘白手里的酒杯“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琥珀色的酒液濺濕了他的褲腳，他卻毫無所覺，眼睛死死盯住那個方向。
一道纖細(xì)卻挺拔的身影，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從容地走上流光溢彩的舞臺。
一襲烈焰般的紅色魚尾長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墨黑的長發(fā)挽起，
露出優(yōu)美脆弱的脖頸和線條清晰的下頜。臉上帶著得體而疏離的微笑，眼神掃過臺下，
明亮、冷靜，帶著一種周敘白從未見過的、銳利的光芒。是她。是林小眠。
可又不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林小眠。
邊給他遞水、會系著卡通圍裙在他廚房里熬湯、會被他隨口一句話就逗得臉紅耳赤的林小眠，
不見了。眼前這個女人，美麗，奪目，氣場強大，像一顆終于被徹底打磨出來的鉆石，
每一個切面都反射著冰冷而耀眼的光。周敘白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攥得他喘不過氣。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恐慌，瞬間淹沒了他。臺上，
林小眠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那座沉甸甸的、水晶打造的獎杯。她的獲獎感言簡短，有力，
感謝了該感謝的人，最后，她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臺下某個方向，
唇角彎起一個細(xì)微的、意味不明的弧度?！白詈螅兄x所有過去的陰影，
成就了今天站在光里的我。”臺下掌聲雷動。周敘白卻像被狠狠抽了一耳光，臉色煞白。
陰影？她說他是陰影？頒獎禮結(jié)束，人流開始涌動。周敘白像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