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我倒映出婚紗后背大片的鏤空設(shè)計，那里新紋了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華麗的尾羽蜿蜒而下，正好覆蓋在三年前那場車禍留下的疤痕上。
我記得那么清楚。躺在ICU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劇痛。全身插滿了管子，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是唯一證明我還活著的證據(jù)。
那時陸景琛每天都會來，帶來一束沾著晨露的白玫瑰。他握著我的手，聲音沙啞地祈求我不要離開他。
“清清，堅持下去，為了我。”他的眼淚滴在我手背上，滾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等你好了，我們就結(jié)婚，我會給你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
多么動人的謊言。
浴室門“咔噠”一聲被推開，氤氳的水汽涌出，帶著沐浴露的甜香和一絲熟悉的雪松氣息。
那是陸景琛最愛的香氛。
我的雙胞胎妹妹蘇晚晚裹著浴巾走出來，濕漉漉的發(fā)梢還在滴水，水珠沿著她纖細的脖頸滑下，在鎖骨處匯成一道曖昧的小溪。她的臉頰泛著紅暈，眼神帶著饜足后的慵懶。
看到我，她絲毫沒有驚訝，反而揚起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姐姐，”她的聲音甜得發(fā)膩，帶著刻意的憐憫，“你穿婚紗的樣子真像只待宰的羔羊?！?/p>
她慢慢走近，目光挑剔地掃過我的全身，最后停在我胸前的疤痕上，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不過景琛哥哥說，”她湊近我，壓低聲音，如同分享一個親密無間的秘密，“還是我穿這件更合適呢?！?/p>
她身上散發(fā)出的雪松香氣濃郁得令人作嘔。那是陸景琛的味道，如今卻沾染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
三年前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來。
我們姐妹倆開車從父親生日宴上回來，我坐在副駕駛，晚晚說她想開車。途中我們激烈爭吵，因為我發(fā)現(xiàn)她偷偷復(fù)制了陸景琛的行程表，一次次“偶遇”他。
“你就這么喜歡搶我的東西嗎？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你都要奪走！”我對著開車的她大喊。
“憑什么最好的都是你的？陸景琛也是，公司的繼承權(quán)也是！”她歇斯底里地回?fù)?，猛地踩下油門。
車在盤山公路上失控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她猛地向左打了方向盤。
副駕駛座的我被甩出車外，滾下山坡。而本該在駕駛座承受最大沖擊的她，卻奇跡般地只受了輕傷。
警察說是因為安全帶和氣囊的保護。
我真的看清楚了嗎？在那種情況下，記憶可能出錯。三年來，我不斷懷疑自己，甚至接受了心理治療。
直到這一刻，聞著她身上屬于陸景琛的味道，所有的懷疑都變成了確定。
“你知道嗎？”我向前一步，湊近她耳邊，聲音輕得如同情人的呢喃，“景琛每次和我做完，都會點這種雪松香薰。”
我看著她瞬間僵硬的表情，感受著快意如同毒藤般在血管里蔓延。
“他說，這樣才能蓋住我身上永遠散不掉的消毒水味。”
蘇晚晚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眼神中的得意蕩然無存，只剩下被羞辱的憤怒和惡毒。
就是現(xiàn)在。
藏在婚紗裙擺里的匕首滑落掌心，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異常清醒。這把古董匕首是陸景琛送我的定情信物，他說是他祖母的遺物，只會傳給陸家的媳婦。
多諷刺。
我毫不猶豫地將它刺入她的小腹，手下傳來肌肉和內(nèi)臟被撕裂的觸感。
蘇晚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張，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溫?zé)岬难獓娪慷?，濺在我潔白的婚紗上，珍珠被染成血紅，像極了一串串破碎的紅寶石。
我看著她慢慢滑倒在地，浴巾散開，露出布滿吻痕的身體。
她的血在地板上蔓延，如同一條逐漸蘇醒的紅色毒蛇。
三年前，我滿身是血被推出手術(shù)室時，陸景琛紅著眼眶，將一朵鮮紅的玫瑰別在我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上。
“這是血的顏色，清清，”他當(dāng)時說，手指溫柔地拂過我蒼白的臉，“我要你記住，你為我流過的血。從此以后，我的生命與你共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