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節(jié)哀?！?/p>
“姜少，想開點(diǎn)?！?/p>
靈堂里，哀樂低回，賓客們穿著統(tǒng)一的黑西裝，臉上掛著程式化的悲傷，走馬燈似的從姜哲面前經(jīng)過，嘴里吐著不咸不淡的慰問。
姜哲一身價值六位數(shù)的定制西服，胸口別著一朵小白花，臉上戴著一副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他百無聊賴地坐在太師椅上，長腿交疊，手里盤著一串小葉紫檀，神情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煩躁。
爺爺走了。
活了九十九，走的時候很安詳，算是喜喪。
可姜哲實(shí)在高興不起來。
倒不是因?yàn)樽鎸O情深，主要是這葬禮流程太長了，他從早上八點(diǎn)就在這兒坐著，腿都麻了，手機(jī)還被老爹沒收了，說是對老爺子不敬。
“唉……”
又熬走一個假惺惺的遠(yuǎn)房親戚，姜哲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帶著點(diǎn)邪氣的桃花眼。他揉了揉酸澀的眼角，剛準(zhǔn)備摸根煙出來醒醒神，靈堂門口突然一陣騷動。
“不好意思，麻煩讓讓！”
“都讓讓！”
只見七八個穿著黑色背心、胳膊上紋著龍虎豹的壯漢，推開人群，氣勢洶洶地闖了進(jìn)來。為首的是個光頭，脖子上戴著小拇指粗的金鏈子，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他環(huán)視一圈，目光精準(zhǔn)地鎖定了坐在主位的姜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喲，這不是姜家大少爺嘛。老爺子剛走，就穿得這么帥，趕著去會所嫩模？”
滿堂賓客瞬間噤聲，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姜哲的老爹姜建國臉色一變，連忙迎上去，賠著笑臉：“豹哥，您看這……大喜的日子，您這是干什么？”
“大喜的日子？”刀疤臉“呸”了一口，“姜建國，你少跟老子裝蒜！老爺子一走，欠我們‘兄弟金服’那五千萬，是不是該結(jié)一下了？”
“五……五千萬？！”
姜建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在場賓客們更是炸開了鍋，交頭接耳，看向姜家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味。
姜哲也愣住了。
他家是搞殯葬行業(yè)的，從墓地開發(fā)到白事一條龍，聽上去冷門，但絕對是悶聲發(fā)大財(cái)?shù)谋├挟?dāng)。家里資產(chǎn)怎么說也有幾個億，怎么會欠五千萬的高利貸？
刀疤臉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欠條，直接甩在姜建國臉上：“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上面白紙黑字，還有你們家老爺子的親手畫押！連本帶利，五千三百萬，今天必須還！”
姜建國撿起欠條，雙手哆嗦著，臉色煞白。
“爸，什么情況？”姜哲終于坐不住了，皺著眉走了過來。
“小哲……你別管！”姜建國一把將他推到身后。
“我能不管嗎？”姜哲一把搶過欠條，掃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縮。
借款人：姜瀾（他爺爺?shù)拇竺?/p>
日期是三個月前。
利滾利，確實(shí)已經(jīng)滾到了一個天文數(shù)字。
“操！”姜哲心里暗罵一聲。老爺子這是臨死前，給他來了個大的??！
刀疤臉看著他們父子倆的反應(yīng)，得意地笑了：“怎么樣？想賴賬？告訴你們，今天拿不出錢，這靈堂，老子就給你們改成祠堂！”
說著，他身后的小弟們“嘩啦”一下，從懷里抽出了明晃晃的鋼管。
賓客們嚇得連連后退，生怕殃及池魚。
姜建國急得滿頭大汗：“豹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再寬限我們幾天……”
“寬限？”刀疤臉冷笑，“行啊。把你兒子這雙手留下，我給你們寬限三天?！?/p>
姜哲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幫孫子就是趁著老爺子剛走，家里亂，故意來找茬的。
可欠條是真的，這事兒就難辦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穿著中山裝、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律師，領(lǐng)著兩個穿西裝的助理，匆匆擠了進(jìn)來。
“都住手！”老律師一臉嚴(yán)肅地推了推眼鏡，“我是姜瀾老先生的私人律師，現(xiàn)在，我將在此宣讀姜老先生的遺囑！”
刀疤臉眉頭一皺，暫時停下了動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老律師身上。
“根據(jù)姜瀾先生生前立下的遺囑，”老律師清了清嗓子，打開一份文件，朗聲念道，“本人名下所有不動產(chǎn)，包括‘靜安陵園’90%的股權(quán)，以及所有動產(chǎn)、銀行存款、有價證券，全部由其長孫，姜哲先生一人繼承?！?/p>
老律師頓了頓，補(bǔ)充道：“同時，姜瀾先生名下的所有債務(wù)，也由繼承人姜哲先生一并承擔(dān)。”
“轟！”
姜哲感覺腦子里像是有個炸彈爆了。
所有財(cái)產(chǎn)都?xì)w我？
所有債務(wù)也歸我？！
他猛地看向旁邊的老爹，只見姜建國也是一臉懵逼，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不是……李律師，你沒搞錯吧？”姜建國急道，“我呢？我可是他親兒子！”
李律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姜建國先生，遺囑上說，留給您的……是老爺子生前最愛的那套文房四寶?！?/p>
“噗！”
姜哲差點(diǎn)一口老血噴出來。
老爺子，你可真是我親爺爺??！
這操作，也太騷了！
刀疤臉一聽，樂了。他上下打量著姜哲，像在看一頭待宰的肥羊：“小子，聽見沒？你現(xiàn)在是欠債人了。五千三百萬，拿錢吧！”
姜哲現(xiàn)在一個頭兩個大。
他雖然是個富三代，但平時花的都是家里的錢，自己卡里那點(diǎn)零花錢，連個零頭都不夠。
“李律師，”姜哲壓低聲音，“公司賬上還有多少錢？”
李律師面露難色，低聲道：“姜少，實(shí)話跟您說吧……公司早就空了。不僅如此，還欠著銀行和供應(yīng)商一大筆錢。老爺子……他把所有能抵押的都抵押了。”
“我操！”
姜哲這下徹底明白了。
什么百億家產(chǎn)，狗屁！
他繼承的，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一個負(fù)債過億的空殼公司！
老爺子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小子，商量好沒？”刀疤臉不耐煩地用鋼管敲了敲地面，“沒錢也行，把這陵園的地契拿來抵債，咱們兩清！”
原來是沖著地皮來的！
姜哲瞬間明白了。靜安陵園雖然經(jīng)營不善，但這塊地皮在郊區(qū)，要是搞開發(fā)，價值連城！
就在姜哲一籌莫展，感覺人生已經(jīng)跌入谷底時，李律師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子，遞了過來。
“姜少，這是老爺子留給您的最后一樣?xùn)|西，他說，只有您，才能打開它。”
姜哲狐疑地接過盒子，入手溫潤，是一種不知名的木料。
他打開盒蓋，里面沒有想象中的房本或者銀行卡，只有一部……樣式極其古老的智能手機(jī)。
這手機(jī)看著像十幾年前的山寨機(jī)，黑色的外殼，厚得跟塊磚頭似的。
“搞什么飛機(jī)？”
姜哲正要吐槽，那手機(jī)屏幕卻自己亮了起來。
一行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毛筆寫的字浮現(xiàn)在屏幕上：
【三界HR系統(tǒng)激活中……】
【檢測到宿主陽壽不足，氣運(yùn)衰竭，負(fù)債累累……判定為‘天煞孤星’開局?！?/p>
【新手保護(hù)模式開啟，發(fā)放新手大禮包！】
【叮！恭喜宿主獲得‘百億冥幣’啟動資金！】
【新手任務(wù)：一小時內(nèi)，在靈堂前燒光一百億冥幣。】
【任務(wù)成功：系統(tǒng)正式綁定，開啟三界業(yè)務(wù)！】
【任務(wù)失?。寒?dāng)場暴斃，喜提自家陵園C位?！?/p>
姜哲：“？？？”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悲傷過度，出現(xiàn)幻覺了。
三界HR系統(tǒng)？
百億冥幣？
還他媽當(dāng)場暴斃？！
他正發(fā)愣，手機(jī)又震了一下。
【友情提示：鑒于宿主當(dāng)前面臨‘暴力催收’困境，系統(tǒng)特批，任務(wù)期間，所有燒掉的冥幣，將以1:10000的比例，臨時轉(zhuǎn)化為RMB，用于解決凡間危機(jī)?！?/p>
【倒計(jì)時開始：59:59】
姜哲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一比一萬？
燒一百億冥幣，就是一百萬現(xiàn)金？！
雖然還不夠還債，但足夠解決眼前的危機(jī)了！
是幻覺還是救命稻草，賭一把！
“等一下！”
姜哲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刀疤臉。
“錢，我有！”他深吸一口氣，指著靈堂外堆積如山的紙錢元寶，“不過，我得先盡孝！等我給我爺爺燒完紙錢，再跟你們談！”
刀疤臉愣了一下，隨即和手下們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小子，你他媽是窮瘋了吧？燒紙錢？你想笑死老子，好繼承我的金鏈子嗎？”
姜哲沒理他，徑直走到靈堂外的巨大焚燒爐前。
他回頭對一臉擔(dān)憂的老爹和目瞪口呆的賓客們朗聲道：“各位親朋好友，我爺爺生前最愛熱鬧，也最重排場！今天，我要讓他老人家在下面也風(fēng)風(fēng)光光！”
他抓起一沓一沓的冥幣，看也不看面值，直接扔進(jìn)火里。
“來人！把我準(zhǔn)備的‘孝心’，全都給我搬過來！燒！給我往死里燒！”
一箱箱印著“天地銀行”的冥幣被抬了過來。
姜哲像是瘋了一樣，一捆一捆地往火爐里扔。
熊熊烈火，將他的臉映得通紅。
他腦子里的手機(jī)屏幕上，數(shù)字在瘋狂滾動。
【冥幣消耗：100,000,000……】
【RMB轉(zhuǎn)化：10,000……】
【冥幣消耗：500,000,000……】
【RMB轉(zhuǎn)化：50,000……】
刀疤臉和一眾打手，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豹哥，這小子不會是受刺激，瘋了吧？”
“管他呢，等他燒完，看他拿什么還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倒計(jì)時還剩最后十分鐘時，最后一箱冥幣也被扔進(jìn)了火爐。
【叮！新手任務(wù)完成！】
【獎勵結(jié)算中……臨時RMB額度：1,000,000元，已存入宿主綁定銀行卡?！?/p>
【三界HR系統(tǒng)正式綁定！】
【恭喜您，姜哲先生，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們連接三界，服務(wù)眾生的唯一指定CEO！】
幾乎在同一時間，姜哲口袋里的手機(jī)“?！钡仨懥艘宦暋?/p>
一條銀行短信彈了出來。
【尊敬的客戶，您尾號8888的儲蓄卡賬戶，于8月24日10:30，入賬人民幣1,000,000.00元，當(dāng)前余額1,000,123.50元。】
成了！
姜哲心中一陣狂喜，表面卻不動聲色。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到刀疤臉面前，掏出自己的銀行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豹哥是吧？”姜哲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百萬，算是今天的定金。剩下的，三天后，我連本帶利還給你?！?/p>
他頓了頓，眼神驟然變冷。
“但是，今天你帶人砸我爺爺?shù)撵`堂，這筆賬，我們另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