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機械女聲“歡迎光臨”還在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滑稽的余韻，與店內(nèi)血腥狼藉的景象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林晚騎在那個奄奄一息的劫匪身上，手里還攥著那半截染血的啤酒瓶，猛地抬頭望向門口。
三個風衣人。
像三尊突然從雨夜里剝離出來的黑色雕像，無聲無息地堵死了唯一的出口。他們的風衣材質(zhì)古怪，似乎能吸收光線，使得店內(nèi)的慘白燈光照在他們身上都顯得黯淡了幾分。雨水順著衣角滴落，在腳下匯成一小灘，卻沒有發(fā)出太多聲響。
為首的男人目光掃過現(xiàn)場，掠過地上不成人形的劫匪，最后定格在林晚臉上。那眼神沒有任何情緒，沒有驚訝，沒有恐懼，甚至沒有評判，就像在看一份司空見慣的報告。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剛剛因吸收大量負面情緒而沸騰的力量感瞬間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未知的寒意。她體內(nèi)的系統(tǒng)似乎也安靜了片刻，不再彈出提示。
“林晚女士？”為首男人的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雨聲和地上劫匪微弱的呻吟，“你已被命運選中?！?/p>
命運選中？什么玩意兒？
林晚腦子一片混亂。是警察？不像。這氣質(zhì)，這做派……難道是那個劫匪的同伙？可看起來又完全不是一路人。
“請跟我們走一趟?！蹦腥死^續(xù)說道，語氣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通知。他微微側(cè)頭，身后兩名風衣人默契地向前逼近一步，動作協(xié)調(diào)得像一個人。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比剛才面對持剪刀劫匪時更令人窒息。
【檢測到高強度負面情緒：威壓（來源未知）、警惕（來源未知）、淡漠（來源未知）……能量微弱，無法直接吸收。需目標情緒劇烈波動或直接接觸?！?/p>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再次響起，雖然冰冷，卻莫名讓林晚找回了一絲真實感。無法直接吸收？這些人的情緒如此內(nèi)斂？
“你們……是誰？”林晚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明顯的顫抖，她掙扎著想從地上站起來，但腿有些發(fā)軟。握著啤酒瓶的手更緊了，玻璃碴幾乎要嵌進肉里。這微小的刺痛感讓她稍微集中了精神。
“你可以稱呼我們?yōu)椤杖菟??！睘槭啄腥嘶卮?，并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你的情況很特殊，需要被觀察和引導。請配合，避免不必要的沖突?！?/p>
收容所？觀察？引導？
每一個詞都透著詭異和不祥。
另一名風衣人從懷里取出一個扁平的、類似金屬平板的東西，屏幕亮起微光，對準了林晚。“能量讀數(shù)異?；钴S，波動模式未收錄。初步判定為高潛力異變體。”他匯報道，語氣像是在討論一件物品。
異變體？林晚捕捉到這個詞。異能？超能力？就像她剛剛獲得的系統(tǒng)？這些人是為這個來的？
她想起自己剛才那詭異的力量和越打越強的狀態(tài)，心里猛地一沉。是因為那個嗎？他們發(fā)現(xiàn)了？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林晚強作鎮(zhèn)定，試圖后退，但身后是柜臺，無處可退，“我剛剛是被搶劫了！我是自衛(wèi)！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警察嗎？證件呢？”
為首男人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不耐煩。“看來初步溝通無法達成共識。執(zhí)行B預(yù)案。”
話音落下，他左側(cè)那名風衣人突然動了。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幾乎是一瞬間就跨過了幾米的距離，一只手探出，直抓林晚的手腕！那手上似乎覆蓋著一層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微光，帶起細微的氣流聲。
林晚根本來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反應(yīng)！體內(nèi)那股尚未平息的暖流驟然涌動，驅(qū)使著她向側(cè)面猛地一滾！
哐當！她狼狽地撞翻了一個零食貨架，薯片、糖果撒了一地。但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一抓。
【閃避成功。吸收到微量溢出情緒：驚訝（目標）。能量+1。】
才+1？林晚心頭一涼。這些人的情緒控制力強得可怕！
一擊落空，那風衣人似乎有些意外，但動作毫不停滯，如影隨形般再次撲來，五指成爪，帶起的風壓更凌厲了幾分。
林晚連滾帶爬，根本顧不上形象。她只是憑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和體內(nèi)那股奇異力量帶來的超常反應(yīng)速度在躲閃。店內(nèi)的空間本就狹小，貨架被撞得東倒西歪，商品嘩啦啦掉下來，場面一片混亂。
另外兩名風衣人，包括為首者，只是站在原地冷靜地看著，似乎認為同伴一人足以應(yīng)付。
“別碰我！”林晚尖叫著，抓起手邊能碰到的一切東西朝對方砸過去——罐頭、泡面、礦泉水瓶！
那風衣人或揮手格擋，或輕易閃開，那些投擲物對他幾乎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他的動作簡潔、高效，帶著一種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冰冷感，逐漸將林晚逼向角落。
絕望開始蔓延。
對方的速度、力量、還有那種漠然的態(tài)度，都顯示他們根本不是普通人。自己這點剛剛得來的、莫名其妙的力量，在他們面前就像小孩子揮舞木棍。
【吸收到宿主自身負面情緒：絕望、恐懼。能量+3、+5……】
暖流再次出現(xiàn)，但帶來的力量增長似乎遇到了瓶頸，無法讓她突破眼前的絕境。
怎么辦？會死嗎？還是會被抓走，像小白鼠一樣被“觀察”？
就在她被逼到墻角，那名風衣人的手即將再次觸碰到她的肩膀，那層微光幾乎要灼傷她皮膚的瞬間——
【警告：遭遇高強度能量干擾，系統(tǒng)運行模式強制切換……檢測到宿主強烈抗爭意志……符合條件……臨時解鎖技能：情緒引爆（初級）！】
【說明：可將吸收儲存的負面情緒能量瞬間注入目標體內(nèi)，引爆其內(nèi)在情緒波動，造成強烈精神沖擊乃至生理紊亂。成功率及效果視目標精神狀態(tài)及能量注入量而定。消耗：當前能量儲備的50%。】
情緒引爆？
林晚根本來不及細想這技能到底是什么原理。這是唯一的稻草！
“滾開！”她嘶吼著，不再躲閃，反而猛地向前一沖，幾乎是主動將肩膀送向?qū)Ψ阶淼氖郑瑫r將自己全部的意志，連同體內(nèi)那沸騰的、因恐懼和絕望而不斷增長的暖流，按照系統(tǒng)提示的那種模糊感覺，瘋狂地推向?qū)Ψ剑?/p>
就在對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衣服的剎那——
“唔！”
那名風衣人動作猛地一僵！覆蓋淡光的手停在半空。
他臉上那種萬年不變的淡漠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瞳孔驟然收縮，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物，又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頭顱！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喉嚨里發(fā)出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嗬嗬聲，連退兩步，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額頭上青筋暴起！
【情緒引爆成功！吸收到目標溢出的高強度混亂情緒：痛苦、恐懼、混亂！能量+50！+70！+100！】
轟?。?！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浩瀚的暖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林晚體內(nèi)的某種界限！她感覺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在歡呼、在瘋狂吞噬著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能量！
力量！難以想象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剛才的疲憊、恐懼、絕望一掃而空！她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連空氣中塵埃的飄動、雨水落地的每一滴軌跡、對面剩下兩個風衣人驟然加快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辨！
為首的男人臉色終于變了。他看了一眼痛苦跪倒、幾乎失去意識的同伴，再看向林晚時，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能量反應(yīng)急劇飆升！超過臨界值！這不可能！她剛剛覺醒！”拿著平板的那個風衣人失聲驚呼，平板上的讀數(shù)瘋狂跳動，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
林晚站直了身體。她甩了甩手，那半截啤酒瓶早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她看著面前剩下的兩個“收容所”成員，嘴角勾起一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混合著瘋狂和冰冷的笑容。
體內(nèi)的能量還在沸騰，渴望更多。
“不是要帶我走嗎？”她的聲音平靜下來，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來啊。”
她主動向前邁出一步。
為首的男人眼神徹底凝重下來，他緩緩擺出了一個奇特的起手式，周身空氣似乎開始微微扭曲?！翱刂扑”匾獣r可以使用強制手段！”
另一名風衣人立刻從腰間抽出了一副閃爍著銀色電弧的短棒，交叉在身前。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林晚感受著對方身上傳來的、比剛才那個同伴更強大的能量波動和凜冽敵意，不懼反喜。
【吸收到目標負面情緒：警惕（高強度）、戰(zhàn)意（高強度）……能量+10、+15……】
雖然無法直接大量吸收，但僅僅是散逸出來的這些，就讓她體內(nèi)的能量爐燃燒得更加旺盛！
她不等對方先動，腳下猛地發(fā)力！
砰！地面瓷磚被她蹬出一片細密的裂紋！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主動沖向那個手持電弧短棒的風衣人！
速度，比剛才快了何止一倍！
那風衣人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主動，且速度暴增，急忙將電弧短棒向前揮出，交織成一片電網(wǎng)。
林野卻以一種近乎本能般的詭異步伐，身體如游魚般一扭，險之又險地貼著電弧的邊緣掠過，同時一拳砸向?qū)Ψ降氖滞螅?/p>
沒有章法，全是蠻力和速度！
轟！
拳腕相交，發(fā)出一聲悶響。
風衣人手腕劇痛，悶哼一聲，電弧短棒險些脫手！他眼中閃過駭然，這女人的力量怎么這么大？！
【攻擊有效！吸收目標負面情緒：震驚、痛苦！能量+25！】
暖流涌動！林晚精神大振，攻勢更疾！另一只手五指成爪，直接抓向?qū)Ψ降拿骈T！
完全是街頭打架的潑辣打法，但在絕對的速度和力量加持下，卻顯得異常兇悍！
另一側(cè)，為首的男人動了。他并沒有直接撲上，而是雙手快速結(jié)了一個復(fù)雜的手印，口中低喝一聲：“縛！”
空氣中無形的能量瞬間凝聚，化作數(shù)道淡灰色的鎖鏈，憑空出現(xiàn)，閃電般纏向林晚的四肢和身體！
林晚感到身體猛地一沉，動作瞬間遲滯！那灰色能量鎖鏈冰冷刺骨，還在不斷吸收她體內(nèi)的能量！
【警告！遭受能量禁錮！能量吸收速度下降！】
“煩人！”林晚怒吼一聲，全身力量爆發(fā)！
嗤啦！
那看似堅固的灰色能量鎖鏈，竟然被她硬生生用蠻力掙斷了幾根！碎裂的能量逸散開來！
為首男人再次露出驚容！他的禁錮術(shù)雖然倉促，但也不是一個剛覺醒的新人能輕易掙脫的！這女人的能量強度和肉身力量簡直變態(tài)！
就在這短暫的間隙，那個手持電弧短棒的風衣人終于緩過氣，怒吼著再次攻來，短棒帶著刺耳的噼啪聲，直捅林晚后心！
林晚剛掙斷鎖鏈，舊力剛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擊中！
危急關(guān)頭，她猛地擰腰轉(zhuǎn)身，竟然不閃不避，任由那電弧短棒戳向自己的腹部——同時，她的右手并指如刀，聚集起體內(nèi)沸騰的負面情緒能量，帶著一股尖銳的、毀滅性的氣息，直刺對方的心臟位置！
以傷換命！
不！甚至可能換不到命，她會被高壓電流瞬間擊倒！
但那一刻，她被洶涌的力量和戰(zhàn)斗本能支配，根本不管不顧！
手持電弧短棒的風衣人沒料到她會如此瘋狂同歸于盡，眼神中終于閃過一絲懼意，動作不由得慢了半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夠了！”
一聲蒼老卻異常威嚴的喝聲，仿佛從極遠處傳來，卻又清晰地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如海的威壓瞬間降臨！
整個便利店的空間仿佛凝固了！時間停滯，雨滴懸停在半空，飛濺的商品碎片靜止不動，閃爍的電弧僵持在空氣中。
林晚感覺自己的思維還在運轉(zhuǎn)，但身體完全動彈不得，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體內(nèi)奔騰的能量像是遇到了絕對的君王，瞬間蟄伏下來，變得溫順無比。
那個為首的男人和手持電弧短棒的風衣人，也保持著攻擊和格擋的姿勢，被徹底定格在原地，只有眼中充滿了敬畏和惶恐。
便利店門口，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普通灰色中山裝、頭發(fā)花白、拄著一根木質(zhì)手杖的老者。他看起來年紀很大了，臉上布滿皺紋，但腰桿挺得筆直，眼神溫潤平和，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深邃。
他緩緩踱步進來，踩在靜止的雨滴和凝固的碎片上，如同行走在另一片時空。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那個依舊在痛苦抽搐、被情緒引爆折磨的風衣人，輕輕嘆了口氣，屈指一彈。一道溫和的白光沒入那風衣人體內(nèi)，他的顫抖立刻停止，陷入了沉睡。
然后，老者走到了被定格的主戰(zhàn)場中央。
他先是看了看如臨大敵、眼神驚懼的兩個手下，搖了搖頭：“莽撞?！?/p>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同樣無法動彈、只有眼珠能轉(zhuǎn)、眼神里充滿驚駭和不解的林晚身上。
老者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東西。他的眼神里有審視，有驚訝，有一絲了然，最終化為一種復(fù)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微微頷首，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果然是你?！?/p>
“這場鬧劇該結(jié)束了?！?/p>
“小姑娘，別害怕。我們不是敵人。”
“只是，‘門’，快要關(guān)不上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p>
老者輕輕抬起手杖，對著凝固的空氣輕輕一點。
霎時間，時空恢復(fù)流動。
雨聲、呼吸聲、塵埃落定聲再次響起。
林晚猛地喘了一大口氣，踉蹌著后退幾步，依靠著撞歪的貨架才站穩(wěn)。她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老者，心臟狂跳。
“你……你到底是誰？‘門’又是什么？”
老者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似乎能安撫人心。
“老夫是‘收容所’的負責人之一，你可以叫我‘守門人’?！?/p>
“至于‘門’……以及關(guān)于你身上發(fā)生的一切，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換個地方，慢慢聊。”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畢竟，一個能通過吸收‘負面情緒’乃至‘命運之力’來無限變強的存在……”
“你的出現(xiàn)本身，對這個世界而言，就是一個最大的變量和希望。”
“當然，也是最大的威脅。”
守門人的話如同重錘，敲在林晚的心上。
負面情緒……命運之力……無限變強……變量……希望……威脅……
每一個詞都讓她頭暈?zāi)垦＃瑓s又隱隱觸及了體內(nèi)那冰冷系統(tǒng)背后更深層次的真相。
她看著眼前的老者，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兩個剛剛從凝固狀態(tài)中恢復(fù)、此刻垂手而立、滿臉敬畏的風衣人。
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便利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但林晚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不再顫抖。
“好。我跟你們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