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精品无玛区免费专区又长又大,亚洲伊人久久网,一级黄色大片免费看,国产精品日韩av在线播放,日韩在线视频网址,久久网站免费,日韩国产中文字幕

>>> 戳我直接看全本<<<<

這兩物乃明末清初之物,他提前兩百年引入。這其中的深耕犁,外形粗獷卻線條流暢,犁頭較明初的曲轅犁更為寬大厚實,還加裝了鐵鏵和犁壁,似乎每一處細節(jié)都蘊含著超越時代的匠心。而那輥軸除草器,則是由一根粗壯的木軸串聯(lián)起數(shù)排鋒利的鐵片,鐵片之間留有巧妙的空隙,看似簡單卻透著精巧,令人不由得好奇其效用幾何。

清代農(nóng)業(yè)技術進步,使同等田地產(chǎn)量為明初兩三倍,農(nóng)具功不可沒。朱元璋凝視著眼前這兩件聞所未聞的農(nóng)具,那深邃的目光中透著一絲難以置信。他曾在田間地頭摸爬滾打多年,深知農(nóng)耕之苦、增產(chǎn)之難。此刻,朱梓拿出的東西,讓他這位開國皇帝也感到一陣悸動。他緩緩踱步,圍繞著深耕犁,指尖輕觸那烏黑的鐵鏵,沉聲問道:“這深耕犁比曲轅犁如何?真有你說的那么神?”

朱梓面色從容,語氣平穩(wěn),仿佛在闡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深耕犁翻土更深,能將深層土壤的肥力翻上來,土質疏松,作物根系更易生長。此外,它還省力,阻力小,一人一牛便可輕松駕馭,效率約是曲轅犁一倍。這意味著,同樣的人力和畜力,可耕種的土地面積能直接翻番。” 他又指向那輥軸除草器,語氣中透著自信:“至于這輥軸除草,一人可抵三人。它能將田間雜草連根拔起,碎土保墑,大幅提升農(nóng)耕效率,減少草患對作物生長的影響。尤其是在雨水充沛的季節(jié),雜草瘋長,此物能及時清理,避免爭奪作物養(yǎng)分?!?/p>

朱元璋聽得目瞪口呆,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他前傾身子,目光灼灼地盯著朱梓,聲音因興奮而有些顫抖:“你……你發(fā)明的?這等利國利民的奇物,當真是你發(fā)明的?”

朱梓猶豫了片刻。這農(nóng)具并非他發(fā)明,而是他從系統(tǒng)兌換而來,但他深知,在朱元璋面前,承認系統(tǒng)這種超自然存在無疑是自尋死路。更何況,若不承認是他所創(chuàng),又如何抬高其價值?他最終微微頷首,臉上浮現(xiàn)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是。晚輩機緣巧合,潛心鉆研而成?!?/p>

朱元璋聞言,仰天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充滿了喜悅與豪邁:“哈哈!天佑我大明!天佑我朱家江山!有了此等利器,大明百姓何愁不富足?天下何愁不安泰?”他越看朱梓越順眼,仿佛看到了大明未來繁榮昌盛的圖景。這位少年雖行事怪誕,卻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他心中暗嘆,只恨這小子貪財如命,此乃一大“病”也!

他大手一揮,一掃之前的怒氣,仿佛連空氣都變得輕松起來:“罷了!指苗為稻的事,咱不計較!那皇陵旁的土地,你既已種了高產(chǎn)之物,便先依你所言,算你租賃!但此事過后,你必須給咱一個交代!”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道:“明日,將這兩農(nóng)具獻給工部,命他們仿制,務必在最短時間內(nèi)推廣至天下百姓!咱要讓大明今年風調(diào)雨順,百姓豐衣足食!”

然而,朱梓卻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我不?!?/p>

朱元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猛地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與惱怒:“為何不獻?此乃惠民之物,有何不好?莫非你還有什么鬼主意?”他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這小子怎么老是出乎意料,不按常理出牌!

朱梓卻絲毫不懼,他正色道:“老爺子,這是我的機密,是我的心血!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白拿的寶貝!獻出去,也得換點好處!”他攤了攤手,語氣堅定:“您空口白話就想拿走,那我可不干!我耗費無數(shù)精力,投入巨大心血,豈能一文不取便拱手送人?”

朱元璋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他那原本因喜悅而燃起的期望瞬間破滅。他顫抖著手指,指著朱梓的額頭,怒不可遏:“你……你腦子里就只有錢錢錢、好處好處?!”他連連跺腳,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滿腔怒火傾瀉而出,“貪官!奸商!你明明有惠民之物,卻藏著不獻,豈不愧對圣賢教誨?你這逆……逆子!”他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心中憋屈萬分:占我皇陵種田便罷了,如今得了好東西竟也藏著掖著,不肯造福百姓!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朱梓看著朱元璋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暗笑,卻也警惕地后退半步,護住額頭,這老頭脾氣上來就喜歡戳人。他沉聲道:“老爺子,別道德綁架我!您可知孔子與子貢的故事?”

朱元璋老爺子輕輕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剛才的怒氣稍斂:“孔圣人與子貢?不就是師徒情深嗎?子貢是孔圣人的得意門生,經(jīng)商有道,富甲天下,還曾代孔圣人周游列國,替孔圣人說了不少好話。” 他略帶不屑地哼道:“唐朝開元年間,子貢被追封為黎侯,宋朝又加封黎公,這我還是曉得的。但這與你的貪財有何干系?”

朱梓微微一笑,語氣從容,絲毫沒有被朱元璋的威勢所震懾:“您老不妨聽聽孔子與子貢的故事。聽完,您便知我為何說,這農(nóng)具非得換來天大的回報,方能獻出?!?/p>

朱元璋氣得腮幫子鼓起,心道:這小子還能有什么歪理,來圓他那滿腦子的私心?但好奇心驅使著他,最終還是哼了一聲:“你說!咱倒要聽聽,你這小子又能編出什么歪理來!”

朱梓不急不緩,娓娓道來:“春秋時,魯國有一條律法?!彼nD了一下,讓朱元璋消化這個開頭,“這條律法規(guī)定,若有人在異國為奴,魯國人若能將其贖回,帶返故土,便可從國庫領賞。這筆賞金并非小數(shù)目,足以讓一般人家過上富足的日子?!?/p>

“子貢仁心仗義,有一次在外經(jīng)商,恰好遇到一個被賣為奴的魯國同胞。他二話不說,傾囊相助,用自己的錢將這位魯國人贖了回來,并帶他返鄉(xiāng)。然而,當國庫的官員按照律法,準備發(fā)放賞金給子貢時,他卻推辭了,堅決不肯接受這份賞賜?!?/p>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朱元璋的臉上,帶著一絲玩味地笑問:“老爺子,您覺得子貢這人如何?是不是品德高尚,舍己為人?”

朱元璋想也沒想,立刻拍手贊道:“好!真好!子貢果真不愧是孔圣人的高徒!做好事不求回報,不留姓名,這才是真正的君子風范,品德高潔,值得天下人學習!”他越說越激動,轉頭瞪了朱梓一眼,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語氣中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呀,就該跟人家學學!人家子貢如此高潔,你卻滿腦子銅臭!孔子聽了這事,定是大贊子貢吧?夸他境界高遠,超凡脫俗!”

朱梓護住額頭,心中暗罵這老頭怎老對自己動手動腳,對旁人卻從不如此!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糾正道:“錯了!孔子不僅沒有大贊子貢,反而責罵了子貢,說他此舉大錯特錯,甚至還貽害無窮!”

朱元璋一愣,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做好事不求回報,怎就錯了?這還有錯了?孔圣人不是教人仁義嗎?”

朱梓搖頭,語氣變得語重心長,帶著一絲洞察世事的智慧:“孔子說,子貢你不取賞金,確實是成全了你個人的名節(jié),讓你在世人面前顯得高尚無私。你個人是得了好名聲,品德也顯得高潔?!彼麌@了口氣,繼續(xù)道:“可是,魯國重賞贖人,其目的并非僅僅是獎勵個人,而是想以你子貢為榜樣,激勵天下所有的魯國人,都能夠積極主動地去贖回在外的魯國奴隸,形成一種風氣,一種機制?!?/p>

“你拒賞,世人看到了什么?他們只看到了做好事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反而像是白忙一場,甚至可能會因此蒙受損失。你保全了自己個人的清高名節(jié),卻無形中堵塞了他人行善的道路,讓那些本想行善卻又顧慮回報的人望而卻步!如此一來,誰還會再去贖人呢?長此以往,魯國的奴隸便再無人肯贖回了!”

朱元璋愣神片刻,原本激動的臉色慢慢平靜下來,他喃喃道:“似乎……似乎有些道理?!彼哪抗庾兊脧碗s,眉頭也漸漸皺起,陷入了深思:“朝中那些袞袞諸公,讀圣賢書,總想標榜清高,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卻從不顧國計民生,對朝廷的賞賜避之不及,對百姓的疾苦視而不見?!彼偷匾慌拇笸?,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咱以往總覺他們怪異,言行不一,你這一說,咱才明白,原來圣人從沒教他們?nèi)绱?!是他們把書讀歪了,把孔圣人的教誨曲解了!”

朱梓點頭,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正是如此。愚人讀書,謬誤愈多,他們只看到表面,領悟有限,越讀越錯,久而久之,便成了百無一用的書呆子,甚至反倒被書本束縛,成為教條的奴隸。唯智者讀書,方能真解圣人之意,知其精髓,懂得變通。可惜,智者終是少數(shù)?!?/p>

朱元璋心有戚戚,他想起那些曾經(jīng)寄予厚望的肱骨之臣,如劉伯溫、李善長、胡惟庸等人,心中感慨萬千:“人才難得?。≌嬲転閲鵀槊?,又能洞察世事的,少之又少?!?/p>

朱梓見時機成熟,話鋒一轉,再次將話題引回農(nóng)具:“所以,我創(chuàng)這兩種農(nóng)具,并非僅僅是為了一時之利,而是要換來天大利益!這不僅是為我個人,更是為了激勵后世所有有志于發(fā)明創(chuàng)造之人!”他語氣堅定,目光灼灼:“若我輕易獻出,徒得虛名,卻讓天下人看到,發(fā)明創(chuàng)造并無實利可圖,長此以往,便會寒了后世發(fā)明者的心。將來,那些不求上進的地主老財,會指著鼻子對其他發(fā)明者說,‘瞧那朱梓,獻農(nóng)具分文不取,你憑什么要回報?你憑什么提要求?’如此一來,無利可圖,誰還愿意鉆研農(nóng)具?誰還愿意投入精力去創(chuàng)新?農(nóng)業(yè)豈能進步?國家豈能昌盛?”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鏗鏘有力:“這正是孔子責罵子貢的緣由!子貢只顧個人名節(jié),卻堵塞了天下人行善之路。而我,絕不能讓我的發(fā)明,堵塞了后世創(chuàng)新的道路!”

朱元璋拂袖,冷哼一聲:“一派狡辯!”然而,他卻無言以對,畢竟朱梓連孔子都搬出來了,而且一番道理說得頭頭是道,邏輯清晰,讓他竟無法反駁??偛荒苷f圣人錯了!他心中暗自盤算:看來這小子并非尋常的貪財之徒,他的目光似乎更為長遠。罷了,得想個法子,盡快從這小子手里把農(nóng)具、種子和那皇陵用地弄過來!這些東西,關系到大明江山的未來。

當晚,朱元璋與朱梓同屋而眠。朱元璋本想趁夜再打探一番朱梓的秘密,卻發(fā)現(xiàn)這小子睡得比豬還死,鼾聲陣陣。半夜,朱梓迷迷糊糊間,感到屋里似乎有人影晃動。他半睜開眼,朦朧中,只見朱元璋披著一件單衣,手捧著一本書,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嘴里還念念有詞。朱元璋察覺到朱梓半睜的眼睛,生怕他醒來,連忙壓低聲音,故作親昵地哄道:“娃子,這是什么書???怎么這么晚了還在看?”

朱梓睡意朦朧,迷迷糊糊間也沒有多想,脫口而出:“這是我寫的《農(nóng)政全書》……詳載了各種農(nóng)業(yè)技藝,從耕種、育種到畜牧、水利,無所不包……”

朱元璋聞言,心中狂喜,嘿嘿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好,好,咱瞧瞧,你睡你的!別管咱!”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書,又看了朱梓一眼,見他眼皮重新合上,鼾聲再度響起,這才放心地走遠幾步,在燭光下翻閱起來。

朱梓眼一閉,又沉沉睡去,絲毫不知,他口中的“翰林院學士”已將他的心血之作收入囊中。

翌日清晨,朱梓從睡夢中醒來,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他猛地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空空蕩蕩,朱元璋不見蹤影,連同他放在枕邊的《農(nóng)政全書》也不翼而飛。他臉色鐵青,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在屋內(nèi)翻箱倒柜,口中怒罵不已:“那老頭偷我書!無恥!真是中山狼!簡直是衣冠禽獸!”他的喊聲驚動了在外守夜的曹真。

曹真提著一把平日里用來除草的大鋤頭,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額頭微微見汗,顯然是匆忙趕來:“殿下,出何事了?可是有賊人惹您不快?小的這就去把那狗賊抓出來!”他環(huán)顧四周凌亂的屋子,眼中露出警惕之色。

朱梓指著凌亂的床鋪,咬牙切齒地說道:“那老爺子偷了我的《農(nóng)政全書》!他趁我熟睡,竟然將我的心血之作偷走了!這等行徑,與梁上君子何異!”

曹真聞言,臉色也變了,他深知那《農(nóng)政全書》在朱梓心中的分量,那是朱梓每日秉燭夜書,嘔心瀝血的結晶。他一拍大腿,懊惱不已:“殿下,那書可是寶貝?。∵@……這怎么能被偷了呢?都怪小的!小的見那老頭常來,以為是您舊識,便放松了戒備,真是小的失職了!”

朱梓擺了擺手,眼中閃爍著寒光:“不怪你,誰能料到堂堂翰林院學士,竟干偷雞摸狗的勾當!他這般行為,簡直是斯文掃地,辱沒孔圣人的名聲!”他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狠厲:“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是翰林院的,我這就去宮里找母后,拖出這老不羞,看他有何面目再見人!”

曹真聽聞“母后”二字,心頭猛地一震。他瞬間明白,朱梓口中的“翰林院學士”,竟然是當今皇后!他縮了縮脖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他知道馬皇后對朱梓的疼愛,這事兒要是鬧到她那里,那老頭估計是吃不了兜著走了。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他還是忙不迭地跟上朱梓,生怕朱梓一人沖動,再惹出什么更大的亂子。

周德興府中,周德興焦躁不安地踱步,他的目光不時地瞟向府門,期盼著李文忠能帶來好消息,盼望陛下能赦免他的兒子周驥。他的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度日如年。

馬氏在一旁唉聲嘆氣,淚眼婆娑,嘴里不停地嘀咕著:“官人,別轉了,妾身看得心煩!我的驥兒啊,他平日里乖巧聽話,怎就被那該死的通判給抓了呢?這可如何是好??!”

周德興聞言,怒氣上涌,猛地一跺腳,指著馬氏的鼻子罵道:“還不是你平日縱子為非,將他慣得無法無天!如今出了事,倒來埋怨我了!”

馬氏正欲反駁,忽見府外有人影晃動,她連忙閉上嘴,看向府門。周德興也急忙收斂了怒容,當他看到來人正是李文忠時,強壓下心中的焦躁與不安,快步迎上前去,拱手行禮道:“文忠賢弟,謝你仗義相助,肯為犬子奔走!愚兄感激不盡!日后我定嚴加管教犬子,絕不讓他再胡作非為!”

李文忠卻怒目而視,他的眼中跳動著兩簇怒火,語氣中帶著刻骨的恨意:“周德興,你這王八羔子!你教子無方便罷,竟然還欺到我家人頭上,還讓老子為你那豬兒子求情?!”他猛地一甩衣袖,呼吸急促:“我李文忠戎馬半生,從未如此憋屈過!今日若非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老子非得砍了你這老匹夫!”

周德興徹底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寫滿了茫然與委屈:“文忠……文忠你這是何意?我何曾欺你家人?這……這其中定有誤會?。 ?/p>

李文忠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如刀:“誤會?你問問你那豬兒子,他都想搶誰的產(chǎn)業(yè)!自古以來,哪有臣子敢霸占君主之財?你兒子倒是開了先河,竟敢覬覦皇親國戚的產(chǎn)業(yè)!”他怒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不屑與憤怒,“周德興,你平日里不是自詡聰明嗎?怎么連這等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周德興徹底懵了,滿心委屈,他不明白李文忠為何突然翻臉。李文忠是他至交好友,也是淮西勛貴中的重要一員,如今竟當著他的面如此責罵,讓他顏面掃地。他忙不迭地解釋道:“文忠,定是誤會!我周德興絕不會做出欺壓友人的事情!”

李文忠卻不再多言,拂袖而去,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話:“我不急,你好自為之!你那兒子,我李文忠救不了了,也絕不會救!”

李文忠走后,馬氏撲向周德興,捶胸頓足地哭嚎道:“官人,我兒還有救嗎?你平日里不是夸自己人脈深厚,與朝中勛貴交好嗎?如今怎的,連半點用處都沒有了?難道我兒真的要……要死了嗎?!”

周德興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她,眼中閃爍著煩躁與絕望:“婦人,吵什么吵!李文忠定是被陛下說服了,這小子平日里看著義氣,實則是個膽小鬼!”他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口中喃喃自語:“罷了,求人不如靠己!只要湖廣瑤族三縣那邊,穆穎戰(zhàn)敗,陛下定會重新啟用我,派我前去平叛!到時候,我周德興便能重掌兵權!”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對!有我給劉三茅的軍機部署,穆穎必敗無疑!這可是陛下當初平定各路反叛的機密軍陣圖!穆穎再厲害,也絕無可能勝過此陣!”

馬氏在墻角縮成一團,當她聽到丈夫將大明軍機泄露給蠻族叛軍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猛地抬起頭,眼神渙散,充滿了驚駭與恐懼。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孀∽约旱淖?,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她的心亂如麻,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滅九族”這三個字。她暗自想道:若此事敗露,不僅驥兒性命不保,連我馬氏一族的性命,只怕都要陪葬!她眼神閃爍,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靜觀其變,若是勢頭不對,她絕不能與周德興同流合污,她要為娘家,為自己,留一條后路!

乾清宮內(nèi),朱梓像一陣風般沖入大殿,他一把抓著馬皇后的手,眼眶通紅,委屈地哭訴道:“母后,有人欺負我!有人偷了我的書!我的心血之作,就這么沒了!”

馬皇后輕撫著朱梓的手,眼中滿是心疼與慈愛,柔聲安慰道:“好孩子,不哭不哭,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欺負我的梓兒?”

朱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從他與那“翰林院學士”同宿一屋,到第二天早晨書本不翼而飛,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馬皇后聽罷,柳眉倒豎,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沉聲道:“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你一片好心款待他,他卻恩將仇報,趁你不備,偷走你嘔心瀝血寫就的心血之作!簡直是狼心狗肺!靈兒,你說是不是?這等行徑,豈能容忍?”

靈兒紅著眼眶,在一旁幫腔道:“娘娘,殿下親娘不理他,您若不管,他可真沒人疼了!那書是殿下熬夜寫成,每日都忙到深夜,眼睛都熬花了,奴婢看著都心疼!”她一邊說,一邊用手帕擦拭著眼角,仿佛真為朱梓感到委屈。

馬皇后聽了,更是心疼不已,她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朱梓的眼角,柔聲道:“傻孩子,書再好,哪有你眼睛重要?你可不能再這么熬夜了!”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這就去找皇帝,將那翰林院的混賬揪出來!如此無恥之徒,怎配在文人中受人敬仰?怎能繼續(xù)留在朝中敗壞風氣?!”

朱梓用力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想:老爺子啊老爺子,你先不仁,休怪我不義!你偷我書,那我便讓你丟了差事,看你還如何囂張!

馬皇后又柔聲問道:“可吃過午膳了?我這有自制的芙蓉糕,你嘗嘗,這是御廚新學的方子,味道極好?!彼疽鈱m人端來糕點。朱梓確實餓了,抓起一塊芙蓉糕就往嘴里塞,吃得急了,噎得直咳。馬皇后忙遞過清水,輕輕拍著他的肚子:“慢點慢點!瞧你這孩子,一盤糕點眨眼就沒了!”她無奈地笑了笑,又問道:“我去找皇帝,你去嗎?你也去向他告狀,讓他給你做主!”

朱梓想起朱元璋屢次拒見自己,對他不假辭色,搖頭道:“我不去了,母后。我去了,他怕是只顧著罵我,又忘了抓賊了。”他可不想再挨朱元璋的罵,更不想看到那老頭裝傻充愣的嘴臉。他眼神懇切地看向馬皇后:“母后,您定要為我做主??!”

馬皇后心疼地看著朱梓,輕嘆一聲,最終點了點頭:“好,母后替你做主!你在這兒歇著,母后去去就回?!闭f著,她便徑直去找皇帝了。朱梓則坐在殿中,一邊吃著芙蓉糕,一邊靜候消息。

出宮門時,朱梓的耳邊忽地響起系統(tǒng)提示音:【今日簽到成功,獎勵:電燈圖紙。】朱梓愣了一下,隨即心中狂喜,趕緊將圖紙?zhí)崛〕鰜?。他前世是理科生,對于這些圖紙上的原理和結構自然是一眼便能看懂。圖紙上詳細地標注了燈泡的材料、鎢絲的制取方法、以及簡單的電路示意圖。

可問題隨之而來:玻璃燒制和鎢絲的提煉倒還好說,但沒電?。]有發(fā)電機,沒有電線,光有燈泡有什么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圖紙,心中暗想:雖說現(xiàn)在暫時無用,但若將來能抽到發(fā)電機圖紙,那便可試制電燈,甚至可以嘗試構建一個簡易的電力系統(tǒng)。就算沒有系統(tǒng),憑著他前世的知識儲備,給他幾年時間,他也有信心將電搞出來!

他瞇眼沉思,目光深邃。如今最首要之事,是要擁有一塊完全屬于自己的地盤。借老爺子之力,拿下瑤族三縣的貿(mào)易特權,只是第一步。未來,他還要尋找更多的機會,一步步建立一個獨立于大明的商業(yè)帝國!**商人、熱那亞銀行家能做到,他朱梓為何不能?他要的,不僅僅是富甲天下,更是能掌握足以影響天下走向的力量!

瓊州!那是他心心念念之地!自系統(tǒng)出現(xiàn)以來,朱梓便一直在思索著未來的發(fā)展方向。這塊位于大明南疆的寶島,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豐富的物產(chǎn)。瓊州三萬三千平方公里,與法蘭西國王早期直屬領地相當。1380年的法蘭西,也僅僅是靠著那點面積,便能逐漸統(tǒng)一全國,成為歐洲強國。若能得到瓊州,他朱梓定能效仿,以瓊州為基,建立自己的國度,打造一個海上王國,成為真正的貿(mào)易霸主,甚至擁有足以與大明分庭抗禮的力量!

乾清宮內(nèi),朱元璋一臉得意地召來了翰林院的劉三吾,手中捧著那本從朱梓那里“借”來的《農(nóng)政全書》。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向這位飽學之士炫耀自己的“發(fā)現(xiàn)”?!皠矍洌壅夷銇?,是讓你瞧瞧這寶貝!”他語氣中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劉三吾心中暗自嘀咕:陛下這般興師動眾,莫不是又得了什么稀世珍寶?可一本書而已,至于如此大驚小怪?他表面卻笑答道:“陛下,臣嗜書如命,陛下真是知臣心!臣不勝榮幸,愿聞其詳!”

他恭敬地接過《農(nóng)政全書》,帶著一絲敷衍的態(tài)度隨意翻看了幾頁。然而,隨著目光的下移,他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眼中先是疑惑,繼而震驚,最后變得肅然起敬。尤其當他看到書中詳細闡述的“農(nóng)耕八法”和“養(yǎng)蠶法”時,他心頭猛地一震,指尖甚至有些顫抖。這些方法不僅詳細入微,而且充滿了革新與智慧,遠超他平日所學的農(nóng)桑之術!“陛下,此書……此書非同小可!”他猛地抬起頭,語氣激動,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難怪陛下會召臣前來!此書堪稱農(nóng)家圣典,字字珠璣,句句皆為真知灼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書,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不知這是哪位部堂大人所著?竟有如此大才!”

劉三吾捧著書,激動得難以自持,連連贊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得此書,如張良得黃帝兵書,足證陛下天命所歸!此書落于陛下手中,乃是天意,更足見四海歸心,天下英才盡為朝廷效力!”他這番馬屁雖然拍得震天響,但心中卻是真真切切地為書中精妙絕倫的農(nóng)耕技術所震撼。書中不僅詳細記載了如何判斷天時、地利,教農(nóng)民如何依天時判斷降雨規(guī)律、如何依土壤肥力選擇適合作物、如何識別水災痕跡、甚至如何通過觀察農(nóng)作物生長來預判病蟲害,這些細節(jié)宛如玄學風水般神奇,卻又無比實用!

劉三吾越看越是心驚,他斷言道:“陛下,有此書,大明農(nóng)業(yè)可成系統(tǒng),百姓種植將有章可循,收成或可增加三四成,甚至更多!即便農(nóng)民不識字,只要靠縣衙與鄉(xiāng)紳推廣,也能大有成效!”他激動地跪伏在地:“此乃千秋之功!懇請陛下引薦,臣愿拜見此人,向其請教!”

朱元璋原本被劉三吾的馬屁拍得心花怒放,但聽到他要見作者,又拍了拍膝蓋,故作神秘地大笑道:“為何劉愛卿就認定作者非部堂大人不可?民間就沒有大才了?”

劉三吾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問道:“莫非……莫非是民間布衣?若是如此,陛下,如此大才,定要請他入朝為官,委以重任!此人百年后,其功績與《農(nóng)政全書》必將彪炳史冊,怕是能入功臣廟,與開國功臣并列!”他心中激動萬分,如此人才,若能為大明所用,何愁天下不安?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聲中帶著一絲揶揄:“大儒?若那小子是大儒,咱就是如來佛了!”他瞇起眼睛,目光銳利地看向劉三吾,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劉愛卿,你怎如此武斷,認定作者非朱氏子孫?呵呵,咱對他的期望,可不只是做官那么簡單!”

劉三吾心頭猛地一震,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腦海,他驚駭?shù)靥ь^看向朱元璋,顫聲道:“陛下……莫非是太子殿下?陛下欲將社稷重托予殿下,故而先行試探?”

朱元璋的臉“唰”地一下就黑了下來,原本還帶著笑意的眼中瞬間寒光乍現(xiàn),殺意凜然。他的變臉速度快得令人心驚,前一刻還在談笑風生,下一刻便已是殺氣騰騰,帝王之威展露無遺。劉三吾自知失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請罪:“臣……臣萬死!臣失言,請陛下恕罪!”

朱元璋瞇起眼睛,心中的殺意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思。他對朱梓的期望,確實是輔佐太子,或是將他封到邊疆,成為朱標的堅實臂膀,學鄭莊公那般,稱霸諸侯,以藩鎮(zhèn)之強輔佐中央,亦未嘗不可。但讓朱梓做太子?他從未想過!非不愿,只是……只是從未曾設想過。他冷笑一瞬,隨即又緩和下來,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起來吧,劉愛卿?!彼噶酥笗?,聲音恢復了溫和:“此書乃我兒朱梓所著。你瞧瞧,他這小子,還算有點才華吧?入你劉愛卿的眼否?”

劉三吾顫顫巍巍地起身,雖然心中震驚不已,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連忙恭維道:“何止有點才!殿下乃天縱奇才,老臣自愧不如!有生之年能得見殿下如此佳作,實乃三生有幸!”

朱元璋擺了擺手,故作謙虛地說道:“你是他長輩,他才十二歲,你怎能如此夸他?莫要將他捧得太高,讓他驕傲自滿。”

劉三吾心如刀絞:陛下,您這謙虛……怎如此扎心啊!十二歲?就寫出這等驚世之作?老臣讀了幾十年圣賢書,活了大半輩子,連其萬一都比不上!

朱元璋咳嗽一聲,臉上又掛滿了笑意,他心情極好地說道:“劉大人,咱想讓禮部擇日,將此書頒布兩京十三省,傳閱天下!”他特意強調(diào)道:“就說是我兒朱梓所著!咱朱氏好不容易出個讀書人,出了個有大才的,不容易?。≡鄱ㄒ屘煜轮獣?,我兒最有才!”

劉三吾壓下心中的震撼,連忙拱手應道:“陛下乃天命真龍,皇子怕是星官下凡,輔佐紫微星,此乃天佑大明之兆!”

朱元璋瞇眼,擺了擺手:“咱不信這些。咱只信,誰讓百姓好,誰就是真好!”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劉三吾:“劉三吾,這事就交你去辦!盡快將此書推廣下去!”

正說著,殿外傳來太監(jiān)的稟報聲:“陛下,皇后娘娘駕到!”

朱元璋一聽,臉上笑容更盛:“哦?妹子來了!快請她進來!正好給她瞧瞧這書,讓她也看看咱的寶貝!”

馬皇后入殿,看到劉三吾在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便被慈愛取代。她快步走到朱元璋身邊,輕聲說道:“陛下,臣妾有事稟報?!?/p>

朱元璋卻一把拉住她,神秘兮兮地將《農(nóng)政全書》遞給她:“妹子,先別急著說事兒,你先看看咱這《農(nóng)政全書》!”他故意不提作者,想讓馬皇后先自行品鑒。劉三吾眼觀鼻,鼻觀心,心中暗自發(fā)笑:陛下又要秀兒子了。

馬皇后出身農(nóng)家,對農(nóng)事自然比常人更為了解。她接過書,隨意翻看幾頁,臉色便開始變化。她越看越是震撼,不時地點頭稱贊,邊看邊對照自身所知的農(nóng)桑經(jīng)驗,驚嘆不已。這書中記載的許多方法,她聞所未聞,卻又條理清晰,實用至極。她不由得合上書,感嘆道:“陛下,能著此書者,定是當世賢才,經(jīng)天緯地之才!”

朱元璋聽到馬皇后的贊嘆,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神色。

馬皇后忽地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說起書,陛下,今日朱梓來找我,正是為他那本書討公道來了?!?/p>

朱元璋心頭一跳,笑容僵在臉上,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那小子找你?他又……又闖什么禍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馬皇后卻搖頭道:“非也。朱梓說,翰林院某學士在他家吃住,卻趁他不備,偷走一本他嘔心瀝血所著之書!書雖是小事,但此人行徑,實乃道貌岸然,斯文掃地!”她語氣加重,帶著一絲怒氣:“陛下皇恩浩蕩,怎能容許此等無恥之徒在朝中為官?這不僅是朱梓一人的事,更是關乎朝廷體面,關乎天下士人對陛下的看法!”

劉三吾偷瞄了一眼朱元璋,心中驚駭:莫非陛下您偷了您兒子的書?!這……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朱元璋老臉一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低頭嘀咕道:“不……不就一本書嘛,那小子忒小氣了!咱讓他賺了多少銀子,還計較這個?”

馬皇后柳眉倒豎,她對朱元璋的這番話感到極度不滿,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陛下,你對梓兒的偏見太深了!翰林學士公然偷書,此等行徑,不僅辱沒圣人之名,更是敗壞了朝廷的風氣!此事不可不查!若不給朱梓一個交代,日后還有誰敢為朝廷效力?還有誰敢相信朝廷的公正?”

朱元璋尷尬得坐立不安,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想坦白書是他偷的,可哪有臉說出口?堂堂大明皇帝,竟然偷了自己兒子的書,這傳出去,豈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他瞪向一旁憋著笑的劉三吾,厲聲喝道:“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辦咱交待的事!莫非想在這里看咱的笑話?”

劉三吾嚇得一個哆嗦,連忙抱著《農(nóng)政全書》躬身退下,一溜煙地跑出了乾清宮。

殿內(nèi),朱元璋好言安撫馬皇后,許諾徹查此事,定要給朱梓一個滿意的交代。馬皇后見朱元璋態(tài)度誠懇,這才消了氣,離開了乾清宮。馬皇后離去后,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長嘆一聲:“這臭小子!不就借你一本書,至于如此大張旗鼓地去告狀嗎!”他感到一陣頭疼,卻又隱約覺得,這小子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趣。

一個月光陰流逝,洪澤湖畔,朱梓忙碌不休。他手頭有了資金,便開始大規(guī)模收購散戶田地,這一個月來,竟已購得五百畝良田。這些田地被他盡數(shù)種上了從系統(tǒng)兌換而來的高產(chǎn)紅薯。他每日都會親自到田間地頭查看,指導佃戶們按照《農(nóng)政全書》上的方法進行耕作,確保每一寸土地都能發(fā)揮出最大的潛力。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朱元璋拋出了兩枚驚天霹靂般的重磅炸彈,震得滿朝文武措手不及,人人自危。

其一,他欲改革大明寶鈔的紙幣經(jīng)濟,徹查大明寶鈔濫發(fā)對民生的弊端。自從寶鈔發(fā)行以來,貶值嚴重,通貨膨脹,導致民不聊生,商貿(mào)萎縮。朱元璋此舉,無疑是觸動了許多勛貴和投機商的利益。

其二,則更為駭人,他欲全面抑止土地兼并之風。這一道道雷霆,直指地主豪強的命脈。歷朝歷代,皇權與地主士紳階層休戚與共,地主階級是皇權統(tǒng)治的基礎。敢動此念者,如王莽新朝,最終灰飛煙滅,短命而亡;后世李自成亦步此后塵,未能解決土地問題,最終落得慘敗的結局。朱元璋此舉,無異于與整個士紳階層為敵,其難度與風險,遠超想象。

大明開國十三載,民心初定,局勢尚未完全穩(wěn)固。戶部尚書劉崧上疏勸諫:“陛下,一代人當有一代人之責,土地兼并乃千年積弊,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此事不宜操之過急,當徐徐圖之,方為上策?!比欢?,朱元璋卻鐵了心要推行改革,朝堂因此沸騰,爭吵不休。胡惟庸一黨雖已入獄,但其黨羽遍布朝野,余毒未清,此次改革更是讓他們?nèi)诵幕袒蹋盗饔縿?。朝中人手短缺,政事運轉不暢,各種亂象層出不窮,比以往更甚。

周德興在侯府中焦灼不安地踱步,他雙眼布滿血絲,面容憔悴,翹首期盼著湖廣戰(zhàn)報的到來。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穆穎的戰(zhàn)敗上,只有穆穎戰(zhàn)敗,他才有重新獲得重用的機會。

終于,一個兵卒跌跌撞撞地闖入侯府,大聲稟報:“大勝!湖廣戰(zhàn)事,穆穎將軍大勝!”

“大勝?怎可能!”周德興腦中嗡鳴,如遭雷擊。他猛地抓住那報信兵卒的衣領,雙目赤紅,聲音顫抖地喃喃道:“怎會如此?這絕不可能!劉三茅難道……劉三茅如此無能?”

兵卒嚇得一顫,連忙解釋道:“非也!周侯爺!起初穆穎將軍確實不敵,被瑤族向導蒙騙,虛耗時日,甚至險些被劉三茅擊潰。戰(zhàn)況一度十分危急!”他咽了口唾沫,繼續(xù)道:“然而,瑤族三縣的縣令,皆是當?shù)睾缽姵錾?。他們嚴禁族人助劉三茅,甚至還主動出擊,從背后襲擊劉三茅的軍隊,欲除之而后快,以表忠心!”

周德興臉色鐵青,他松開了兵卒,身體微微晃了晃,自言自語道:“他們既受大明恩惠,又不愿看到劉三茅壯大,怕他秋后算賬,自然要置其于死地。”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喃喃道:“此計之毒,令人膽寒,竟能將叛軍逼入絕境!”他猛地抬起頭,瞪著兵卒,語氣急促:“然后呢?劉三茅怎可能輕易落?。磕擒婈噲D可是我周家珍藏的機密?。 ?/p>

兵卒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周將軍為何對劉三茅的勝敗如此在意,但還是如實稟報:“后來,穆穎將軍與瑤族盤王大祭司深談,不知穆穎將軍使了何等手段,竟說服了盤王,嚴令族人不得反大明,并約束部下與朝廷合作!”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崇拜:“劉三茅的軍隊本就軍心渙散,又被瑤族豪強內(nèi)外夾擊,最終被穆穎將軍一舉擊潰,俘虜萬余,劉三茅本人也被生擒!”

周德興呆呆地望著遠方,眼中最后一點希望之光徹底熄滅。他猛地閉上眼睛,身體搖搖欲墜。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后路,都在這一刻徹底斷絕。他心中忽地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難道陛下真的以為,少了這些淮西老臣,他一人便能撐起大明江山?上位者,真敢如此狂妄嗎?他揮手遣走兵卒,踉蹌著歸府,馬氏再次撲上來,哭哭啼啼地纏著他,周德興卻疲憊不堪,連理會她的力氣也無。他癱倒在椅子上,只覺得萬念俱灰。

朱梓宅邸內(nèi),朱梓聽聞穆穎大捷的消息,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他召來曹真,朗聲說道:“曹真,朝廷已決定將瑤族三縣的商貿(mào)生意交予我等負責。如今大明既已取勝,我們更要彰顯大明的胸懷,施以恩惠,促其歸心。畢竟,強硬的軍事手段只能一時奏效,長久之計還需以柔和的方式收攏民心?!彼池撾p手,目光中充滿了深思:“今后,販運糧食至瑤族三縣之事,便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曹真聞言,抱拳激動道:“謝殿下栽培!小的定不負殿下厚望!”他心中欣喜,這可是個肥差,也是個證明自己能力的好機會。

瑤族三縣地處偏遠,距應天府千里之遙,往返一趟需兩三月之久。朱梓計劃先讓曹真帶兩萬石糧食前去販賣。他心中精打細算著:此際人工成本低廉,佃戶奴仆僅耗口糧,最大的開支乃是路途損耗。大明糧價,一兩銀子可購八石糧食。而若是以一兩銀子換五石糧食,在瑤族收購皮毛、藥材等當?shù)靥禺a(chǎn),再運回京城售賣給貴族。除去路途損耗、人工開支以及其他雜項,五石糧食約可賺取半兩銀子的利潤。雖說利潤率不及京中直接賣糧那般暴利,然壟斷之利豐厚無比,長期來看,這是一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日后,他還可在瑤族附近購地種糧,如此便可免去長途運送的巨額路耗,利潤將更加可觀。初期兩萬石糧食,便能賺取兩千兩白銀!這僅僅是起步,商路穩(wěn)固需數(shù)年,但未來的收益,不可限量。他要通過這種方式,將瑤族三縣徹底納入自己的經(jīng)濟版圖,為將來的瓊州布局打下基礎。

朱梓決意再入皇宮,他心中始終掛念著那本被偷走的《農(nóng)政全書》,他想探聽一下馬皇后是否已經(jīng)揪出了那個可惡的偷書賊。他攜著曹真出門,孰料在門口卻不期然地撞見了朱元璋。朱元璋帶著幾名侍從,正欲入內(nèi),看樣子是來找朱梓。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瞬間彌漫著一股尷尬而又微妙的凝滯。朱梓心中有鬼,朱元璋也心中有愧。

朱元璋干咳一聲,打破了沉默,故作自然地問道:“娃子,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兒???”

朱梓心中暗道:我正要去母后那兒,看你這老賊落網(wǎng)沒有!他瞥了一眼朱元璋身旁人高馬大的毛驤,心中氣不打一處來。這老頭,偷了我的書,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而且還帶著錦衣衛(wèi)指揮使毛驤!他這是想干什么?抓我嗎?

朱元璋見朱梓眼神不善,干笑一聲,強行拉著朱梓回府,擠眉弄眼地說道:“娃子,你今日眼神不對啊,怎么瞧著咱,像是在瞪賊人似的?哈哈,朗朗乾坤之下,哪來的賊???”

朱梓冷哼一聲,心中積壓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了:“老賊毛!你偷我書,還敢來我這兒!你這中山狼,慣會偷雞摸狗!你這次來,又想偷什么?是不是又惦記上我那高產(chǎn)的紅薯了?!”他真是怕了這老頭,這哪里是什么翰林學士,分明就是個老無賴!

朱元璋聞言,不由得長嘆一聲,走到朱梓身旁,坐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娃子,你怨我拿你書,還驚動皇后來找我麻煩,這事兒咱都知道了。咱不是來跟你計較這些的?!?/p>

朱梓挑了挑眉,心中驚訝:這老頭到底什么來頭?連皇后都找過他麻煩了,他竟然還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這里?看來他背景不一般啊。他心中雖然不甘,但也無奈,自己不過一不受寵的皇子,而這老頭身邊跟著毛驤,顯然身份不凡,自己還真動不了他。他冷哼一聲,嘴里不屑地說道:“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這老頭倒是把這話說得淋漓盡致?!?/p>

朱元璋一愣,不解地問道:“啥意思?這又是你從哪兒聽來的怪話?”

朱梓瞪了他一眼,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偷了別人一點小東西的,比如偷個帶鉤的,就要被處死??赡切└`取了整個國家的,比如春秋末年,田氏代齊,三家分晉,這些竊國大盜,反而被封侯拜相,享盡榮華富貴!這話,就是諷刺你這種偷人寶貝的家伙,明明是大人物,卻干著偷雞摸狗的勾當!”

朱元璋啞然,他心中惱怒:我乃君王,你爹!拿你一本書算什么偷?這小子,真是無法無天!可他今日來是為安撫朱梓,只得壓下火氣,放低姿態(tài):“娃子,我拿你書,你找皇后討公道。咱不怪你??赡阌袥]有想過,元人、金人、契丹人……這些異族掠我漢家土地,殘害我漢家百姓,屠戮我漢家人口,我們又向誰伸冤?我們又向誰去討個公道?”朱元璋的語氣漸漸變得沉重而悲涼,他目光深遠,仿佛穿透了數(shù)百年的歷史煙塵。

朱梓聞言,眉頭緊鎖,他沒想到朱元璋會突然提起這些沉重的話題。他沉聲道:“大明不是已收復漢土大半?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何必再提舊事?”

朱元璋聞言,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眼中充滿了悲痛與不甘:“收復了?遠遠不夠!你可知,自宋室三百余年,元朝又百余年,四百載光陰,異族竊我山河,至今未盡復舊!你以為大明已光復漢家天下?你可知大明一統(tǒng)時,河南已成萬里無人區(qū)?寸草不生,白骨露野,那可是華夏文明之源,如今卻是一片荒蕪!”他猛地提高聲音,語氣中充滿了憤恨與悲涼:“你可知寧夏、甘肅、陜西盡是色目人,漢人幾無蹤影!那是秦漢故地,華夏龍興之所,如今卻被異族盤踞!遼東失陷近六百年,漢人何在?云南、越南獨立六百余年,漢家疆土,還剩幾何?這些被竊的山河,這些被屠戮的漢家同胞,我們向誰訴苦?向誰去討要公道?!”

朱元璋猛地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朱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娃子,你可知我為何要拿你《農(nóng)政全書》?不拿你書,咱怎助大明復興人口?咱怎能讓漢家百姓重新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你說,我這樣的人,還是人嗎?我這樣做,是為了一己之私嗎?!”

朱梓聽罷,沉默不語。他從未從朱元璋口中聽到如此沉重而又充滿民族大義的話語。他感受到那段黑暗歷史的沉重,感受到大明在漫長黑夜中,如同唯一的一線曙光。雖然他知道后世大明最終被滿清所滅,但在這一刻,這道光芒在他眼中是如此的耀眼奪目,充滿了希望與力量。

朱元璋看著朱梓沉默的模樣,目光熾熱,語氣堅定:“我想大明鼎盛!我想漢族人口復興!我想讓河南、陜西、甘肅、寧夏重現(xiàn)漢人榮光!我想讓漢家重登巔峰,讓四方蠻夷俯首稱臣!娃子,你可愿助我?你可愿與我一同,完成這開創(chuàng)千秋萬代偉業(yè)的宏圖?”

朱梓望著老人遠眺斜陽的背影,那背影雖然有些佝僂,卻透著一股頂天立地的氣魄。他心弦微動,心中的怨氣在這一刻消散大半。罷了,不過一本書而已。與這宏圖偉業(yè)相比,區(qū)區(qū)一本《農(nóng)政全書》又算得了什么?他堅定地點了點頭,沉聲道:“能!孩兒愿助陛下,共創(chuàng)盛世!”

朱元璋聞言,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猛地轉身,咧嘴大笑:“好!不愧是咱的兒子!”他拍了拍朱梓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贊許與得意:“你那《農(nóng)政全書》極好,咱已命六部復印數(shù)十份,并連夜加派人手抄錄,將其分發(fā)至各布政使司,命各地官府務必推廣!而且,咱特意囑咐,要以你朱梓之名頒布天下!”他眼中閃爍著驕傲的光芒:“日后大明人口復興,百姓安居樂業(yè),子孫后代必銘記你朱梓之名!娃子,你想要啥賞賜?咱不能白拿你東西,這可不是咱的作風!”

朱梓心中已釋然,他看著朱元璋那副得意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老爺子,那書就當我送您的了。偷書之事一筆勾銷,今后誰也別提!賞賜就不必了,權當我為大明獻一份力,能為陛下分憂,已是晚輩的榮幸?!?/p>

朱元璋松了口氣,心中暗喜:這臭小子總算懂事了!他堂堂帝王,哪能被兒子指著鼻子罵賊?這傳出去,他還怎么在文武百官面前立威?他隨即正色道:“不!咱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你小子雖貪財,但這份大義咱是看在眼里的!你說,想要什么,只要是咱能給的,咱定給你!”

朱梓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背負雙手,仰望著天空,目光深遠:“我想盡收應天府所有良田,沈萬三的財富也不過如此!”朱元璋扶額,心中暗嘆:又來了,這小子又開始胡言亂語了!這貪財?shù)拿?,真是深入骨髓?/p>

朱梓卻沒有停下,他繼續(xù)說道:“我還想買下皇宮,讓皇帝也看我臉色行事!”朱元璋傻眼了,這小子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這簡直是謀逆之言?。?/p>

朱梓凝視著天邊的太陽,眼中閃爍著豪情萬丈的光芒:“我還想讓那太陽,停則停,動則動!我想讓這天地、山河、日月,皆為我一人而轉!皆聽我號令!”

朱元璋心頭猛地一震,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秦皇漢武”這四個字。這等豪氣,這等雄心,在如今這個雷鳴電閃、百姓跪天求雨的時代,簡直是匪夷所思,是凡人絕不敢想象的!能有此志者,唯秦皇漢武此等千古一帝方能企及!可問題在于,朱梓他并非嫡子!朱元璋的心跳驟然加速,欣慰之中,竟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機。這殺機轉瞬即逝,卻又被一絲猶豫驅散。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讓朱梓繼位,是否可行?不!他非嫡子!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被他心中的傳統(tǒng)觀念和對朱標的期許所壓制。

朱梓忽地轉過身,笑嘻嘻地看著朱元璋,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老爺子,我想要的,您給不了,就別提了?!?/p>

朱元璋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這小子是在逗我!嚇了咱一跳,我還以為你真想造反呢!”他拍了拍朱梓的肩膀,心中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宅內(nèi),朱梓看了看天色,對朱元璋說道:“老爺子,時辰不早了,我得去衙門了,我可是應天府的通判,每日都要處理政務?!?/p>

朱元璋一聽,眼睛頓時一亮,仿佛又找到了機會:“好,咱隨你去!咱倒要看看,你這通判做得如何!”

朱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老頭為何總纏著自己?莫非是想繼續(xù)打探我皇陵那片高產(chǎn)田的秘密?還是惦記著我那神秘的種子和先進的農(nóng)具?朱元璋暗自竊喜,這小子還真以為咱是去關心政務的?洪澤湖那千畝皇陵用地、先進農(nóng)具、神秘種子,他朱元璋仍未放棄!他要時刻盯著這小子,不放過任何機會。

朱梓無奈,只好喚來靈兒,取來官服。他在屏風后換上官服,靈兒在一旁細心地替他整理衣冠。換裝完畢,朱梓與靈兒一同出了門,往應天府衙走去。

路上,行人見到朱梓一身官服,紛紛避讓三舍,躬身行禮,臉上帶著敬畏之色。朱元璋跟在朱梓身后,見他趾高氣揚,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不由得嘀咕道:“你這小子,怎么瞧著越發(fā)像個狗官了!”

靈兒在一旁巧笑嫣然,聞言打趣道:“公子,日后可雇頂轎子,讓腳夫抬您去衙門。天熱路遠,走路多累啊!”

朱梓瞇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好主意!明日就坐轎,反正我現(xiàn)在有錢了!”

朱元璋聽了,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這小子越發(fā)像狗官了!大明律可是嚴禁佃戶為主家抬轎的,這小子竟敢在應天府街頭公然做出如此行徑!他忙岔開話題,免得被朱梓氣死:“話說回來,自從陛下拋出抑地兼并、改革紙幣經(jīng)濟之議,朝堂上便亂成一團,那些官員吵得不可開交。”他想起最近朝中的混亂,不由得嘆了口氣:“有御史甚至敢說,需放出詔獄中的胡黨中人,否則朝廷根本無能應對這些亂局,陛下也忙不過來!”

他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與憤慨:“這些袞袞諸公,平日里享盡民脂民膏,口若懸河,可一到關鍵時刻,卻無一人頂用,只會哭天喊地,推諉扯皮!”他語氣一轉,又帶著一絲無奈:“不過他們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自裁撤中書省后,朝廷確實缺了一個樞紐。如今所有政務都堆到陛下和六部那里,陛下和六部忙得腳不沾地,效率也大不如前。許多事情都積壓下來,民怨?jié)u起?!?/p>

朱梓搖了搖頭,語氣肯定:“如此下去,確實不行。”

朱元璋好奇地問道:“哦?你小子有何高見?怎講?”

朱梓侃侃而談,語氣中帶著一絲超脫時代的洞察力:“裁撤中書省,確可強化皇權,這本是歷朝歷代相權與皇權相爭的必然結果。自東漢以降,朝中便鮮少設立丞相一職,只有那些權臣如曹操之流,才能在特殊時期得此高位?!彼D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元璋:“曹丕篡位之事,您也知曉,丞相權勢過大,便會對皇權形成威脅?!?/p>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重:“然歷朝設丞相、設中書省,其根本原因,乃是皇帝一人難以理清天下萬事。中書省、皇帝、六部,三者之間相互配合,相互制衡,方能構成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用以制衡地方軍權與豪強。今無中書省,皇權雖強,但中央運轉的效率卻大大降低,長此以往,必然會引發(fā)地方失控,甚至生出大禍!”

朱元璋瞇起眼睛,回想起毛驤之前調(diào)查朱梓時報告:這小子曾為胡惟庸賦詩,也收受過他不少賄賂。聽他此刻這番言論,莫非他與胡黨仍有牽扯?他心中有些不悅,語氣也冷了下來:“照你這么說,沒有胡惟庸,陛下便如斷翼之鷹,不能翱翔于九天之上了?”

朱梓淡然一笑,仿佛看穿了朱元璋的心思,他輕輕搖了搖頭:“非也。解決之道甚簡,只需稍作改動,便可兼顧皇權與效率?!彼娭煸耙苫蟮哪抗猓憷^續(xù)說道:“只需設內(nèi)閣,并推行票擬制,便可解決此困局?!?/p>

朱元璋聞言,猛地一怔,這兩個詞他從未聽過:“內(nèi)閣?票擬?這是何物?又有何用?”

朱梓解釋道:“內(nèi)閣,乃是由翰林院的大學士組成,他們不設具體官職,只負責處理六部、五軍都督府以及各地方呈報上來的諸般事務。然內(nèi)閣并非中書省,他們僅僅是皇帝的私人顧問與秘書班子,他們沒有正式的官職,更無最終的決斷權?!?/p>

“他們所做的,只是根據(jù)奏章內(nèi)容,擬寫批復意見,草擬批紅,然后呈送給皇帝裁定。皇帝若是同意,便蓋上御印,批示下去,則準?;实廴舨煌?,便可不蓋印,甚至直接駁回。如此一來,內(nèi)閣行丞相之實,卻無相權之名?!彼χ聪蛑煸埃骸盁o決斷之權,無正式之地位,內(nèi)閣的存廢,全憑帝意!陛下可以隨時撤換內(nèi)閣大學士,也可以隨時裁撤內(nèi)閣。此乃以小治大之策!”

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眼中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好!以小治大,正合我意!如此一來,既能減輕朕的負擔,又能保證皇權獨大,杜絕丞相專權之弊!”他激動得繞著朱梓轉了一圈,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你這腦子怎長的?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制度!這等見識,便是朝中那些飽學之士也望塵莫及??!”

朱梓心中暗笑:老頭,你怎不問我如何抑地兼并?我當然知道答案,但絕不能主動說出來!那可是未來最大的利潤來源!他瞥了一眼朱元璋那張因操勞國事而略顯憔悴的臉,心中有些不忍,但隨即又堅定下來。他邁步走入了應天府衙,準備開始處理公務。

衙內(nèi),一眾小吏見到朱梓到來,紛紛蜂擁而至,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齊聲喊道:“黃大人安好!黃大人今日氣色真好!”

朱梓徑直走入西廂房,趙志敬快步迎了上來,躬身稟報道:“大人,今日有人舉報坊市中有人私販牛肉,膽大包天!那人已抓來,就羈押在大牢中,待大人審問!”

朱梓聞言,不由得與朱元璋對視一眼。私販牛肉,在大明律中可不是小罪。牛乃農(nóng)耕重器,一村三五頭牛,便足以開墾大片農(nóng)田。擅自殺食牛者,依大明律,可是要流放的重罪。

朱元璋一聽,頓時怒火中燒,他猛地一跺腳,怒道:“牛乃農(nóng)桑命脈,國之根本!此獠竟敢殺牛食肉,簡直是無法無天!”

朱梓卻皺了皺眉,沉聲道:“老爺子,事未查清,莫要妄下定論。凡事皆有前因后果,或許這其中有什么隱情也未可知。”

朱元璋冷哼一聲,語氣不屑:“殺牛食肉,乃是大罪無疑!還用查什么隱情?走,去瞧瞧!咱倒要看看,是哪個大膽的匹夫,敢在大明朝犯下此等大罪!”

公堂上,朱梓高坐主位,他雖然是通判,但應天府尹常年不理瑣事,許多棘手的案件都會交由他來審理。他拿起驚堂木,猛地一拍,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堂下何人?!為何被羈押至此?”

一名莊稼漢戴著木枷,跪在地上,哭訴道:“草民常三,因賣牛肉被抓,實乃冤枉??!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朱元璋站在朱梓身旁,指著那莊稼漢,厲聲問道:“牛是你殺的?你可知殺牛食肉,乃是大罪?”

常三委屈地垂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是……是草民殺的。但草民真的冤枉啊!”

朱元璋一聽,頓時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大明律嚴禁殺牛食肉,你明知故犯,還敢喊冤!像你這種人,根本無需多審,拖下去打八十板,若不死,便流放云南,永世不得回鄉(xiāng)!”他眼中充滿了對違背農(nóng)桑之法的痛恨。

公堂內(nèi),常三的母親和妻子都在側。然而公堂不對外開放,百姓不得旁觀,因此朱元璋的大發(fā)雷霆,外人無從得知。常三聽到判決,猛地抬起頭,急聲喊道:“冤枉?。〈罄蠣?!草民真的冤枉!”

他妻子忽地猛撲上前,死死地壓住常三,哭嚎道:“幾位大老爺,饒了我夫君吧!他雖然殺了牛,賣了肉,但他真的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沒了她,我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朱元璋冷著臉,毫不動容,語氣堅決:“王法不彰,與無法何異?若是生活困苦,朝廷自有周濟之法,斷然不可因一時之困,便違背律法!殺牛者,罪無可??!”

常三的母親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決心,她顫顫巍巍地奔到朱梓身前,從懷中掏出兩百文銅錢,放在地上,哭著說道:“老身跪求大老爺!這是家中僅余之財,求大老爺開恩,放我兒一條生路吧!”她不斷地磕頭,額頭很快便滲出了血跡。

朱梓瞇起眼睛,目光在常三與他那姿色尚可的妻子身上掃視了一圈。常三的妻子雖然姿色出眾,但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絲異樣的光芒。朱梓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數(shù),他彎下腰,將那兩百文銅錢收起,沉吟道:“嗯……此案確實有些蹊蹺?!?/p>

趙志敬眼珠一轉,立刻會意,連忙湊上前去,點頭哈腰道:“大人高見!小的亦覺此案有異,愿聽大人明斷!”

朱元璋在一旁瞠目結舌,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朱梓收下那兩百文錢。這小子,又開始指鹿為馬了!他心中先是狂喜:哈哈!終于抓到這小子受賄的鐵證了!可隨即又是一陣憤怒與失望,仿佛被背叛了一般:“你……你收了兩百文,便要顛倒黑白?!”他指著朱梓的鼻子,氣得胡子亂顫:“若是收了五百兩,你是不是連造反也敢?!無恥狗官!你簡直是敗壞朝綱,辱沒官聲!”

趙志敬摸不清朱元璋的身份,更不敢輕易插嘴,只能低著頭,假裝沒聽見朱元璋的罵聲。

朱元璋心中痛惜不已:他一直等著朱梓犯錯,好以此為把柄,名正言順地將皇陵用地、種子和農(nóng)具要回來??扇缃裾娴淖サ桨驯?,他卻又覺得不忍,甚至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不知何時起,朱梓在他心中,已堪比朱棣,被他視若親子,寄予厚望。

“小子,咱真是看錯你了!”朱元璋痛心疾首地指著朱梓,“你收了兩百文,竟敢昧著良心胡判!”

朱梓翻了個白眼,心中嘆息:這老頭怎么回事,剛對他改觀,又舊病復發(fā)了!他語氣不耐地說道:“老爺子,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別擾我辦案!”他轉頭命趙志敬:“趙大人,將這老頭帶到一旁,莫讓他再這里喧賓奪主,擾亂公堂!”

朱元璋氣極反笑:“你……你可知我是誰!你敢叫人帶我下去?!”

朱梓撇了撇嘴,不屑道:“知你是翰林院的!但這案子有古怪!你若再在這里喧嘩,治你一個咆哮公堂之罪,直接送你入牢!到時候,莫怪本官不給你面子!”

朱元璋啞然,心中既是驚詫又是好笑:這小子,竟然敢叫我進牢?好!好小子!咱倒要看看,你這“狗官”如何斷案!咱就站在這里,看你如何將這樁案子,斷出個青天白日來!

朱梓不再理會朱元璋,他步下公堂,走到常三身前,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你口口聲聲喊冤枉,可殺牛食肉,又何來冤屈?”

常三渾身戰(zhàn)栗,連忙磕頭道:“大人,小人確是殺了牛,但小人真的冤枉??!昨晚,小人發(fā)現(xiàn)我家的牛舌被人割斷了!牛舌一斷,它就無法再食草,即便不死,也活不了多久,定死無疑。小人……小人是為了免得牛肉壞掉,這才不得已在今日清晨,偷偷將牛肉拉去坊市販賣的??!小人知道殺牛有罪,但小人家的牛,是被惡人害死的??!”他滿臉苦澀,眼中充滿了絕望。

朱梓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明了。他看向常三,問道:“你是說,有人故意陷害你?”

常三猛地望向一旁的妻子,急切地說道:“你!你說啊!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嗎?快告訴大老爺,咱的牛是怎么死的!”

然而,常三的妻子卻目光閃爍,眨了眨眼,佯裝無辜地說道:“你說啥?我啥也不知道?。∥以趺磿肋@些?”

常三驚愕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這種關頭,妻子竟然會如此說,分明是想將自己推入火坑!“你……你怎如此說?!”

朱梓心下有數(shù),他轉頭看向趙志敬,沉聲問道:“舉報者是誰?將此人招來,我要與他對質?!?/p>

趙志敬連忙回答:“回稟大人,舉報者乃是城南的趙虎?!?/p>

朱梓聞言,猛地揮了揮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我已知誰是割牛舌的兇手了,必然是那趙虎!趙大人,你現(xiàn)在立刻去抓捕趙虎,就告訴他,常三之妻已將所有事情全招了,要將他嚴刑拷問,讓他將背后的陰謀一五一十地招出來!”

趙志敬愣了一下,心中詫異:還能如此辦案?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但他也不敢質疑朱梓的判斷,連忙應道:“是!大人說抓誰便抓誰!小的這就去!”

朱元璋在一旁氣得鼻孔冒煙,胡子亂顫:“你……你這樣判案?!舉報者反倒成了罪犯?!你莫非是秦檜再世?!你這般辦案,天下必亂!”他簡直要被朱梓氣死了,這小子的判案方式,完全打敗了他的認知!

朱梓懶得理會朱元璋的咆哮,他只是輕蔑地瞥了朱元璋一眼,說道:“中山狼老爺子,瞧好吧!今日,這證人趙虎與這常三,必有一人是有罪之人!”他自信滿滿,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刻鐘后,趙志敬押著一個身高馬大的漢子回到了公堂。正是那舉報常三私販牛肉的趙虎。朱元璋冷眼旁觀,本想看朱梓如何收場,看他如何將這樁顛倒黑白的案子斷得一團糟。

誰知趙虎一踏入公堂,便如同見了鬼一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篩糠般顫抖,口中連連喊冤:“青天大老爺!冤枉??!小人有罪!都是常三之妻勾引我,引我犯錯??!”他語無倫次地哭喊道:“她言若能除去常三,便攜家中的房契田契嫁于我!小人……小人一時財迷心竅,又見她年輕貌美,而小人尚未婚配,便應了她。她便教我夜里去割斷常三家牛的舌頭,待常三殺了牛販賣牛肉時,小人便去官府舉報,欲借官府之手,置常三于死地,如此她便能名正言順地與小人在一起!”

趙虎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大人,小人只是一時糊涂,求大老爺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堂上眾人皆驚,誰也沒有想到,這樁普通的私販牛肉案,背后竟隱藏著如此駭人聽聞的陰謀,竟是這般狠毒的婦人所為!常三的妻子瘋了一般咆哮起來,她掙脫了衙役的束縛,沖向趙虎,指著他尖叫道:“你這懦夫!你這孬種!你竟然出賣我!我殺了你!”她面目猙獰,哪里還有半分先前無辜柔弱的模樣。

朱梓輕嘆一聲,他看著眼前這丑陋的一幕,心中感慨。他拿起驚堂木,猛地一拍,喝道:“肅靜!”他沉聲道:“趙虎犯和奸罪,又唆使人行害人之事,罪孽深重!依大明律,處宮刑,抄沒家產(chǎn),流放云南,永不敘用!”他看向那面目猙獰的常三之妻,語氣冰冷:“至于你這惡婦,心腸歹毒,謀害親夫,其罪當誅!念在情節(jié)尚輕,且有悔改之意,杖九十!此案至此,本官已明斷!”

杖九十,對于一個婦人而言,九死一生。朱梓拂袖離去,公堂上只剩下那奸夫淫婦癱坐堂上,一個面如死灰,一個魂飛魄散,悔不當初。

公堂后院,朱元璋快步追上朱梓,他的眼中滿是驚愕與不可思議。這案子,怎會如此離奇?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問道:“娃子,你……你怎知那兩人有私情?你又是如何判斷出那趙虎才是真正的罪犯?”

朱梓輕笑一聲,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和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高深莫測:“見微知著,格物致知。從細微之處推斷出大的道理,從表象深入到本質,此乃圣人之道。也是晚輩平日里學習的精髓?!?/p>

程朱理學盛行的時代,格物致知乃是其核心思想。朱梓借此喻理,朱元璋聽罷,感慨萬千,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來這便是格物致知!咱只知道要格物致知,卻不知如何格,如何致!圣人之學,果然深邃,博大精深?。 ?/p>

朱梓娓娓道來,語氣平靜而清晰:“我觀那婦人,在常三開口時,眼神中閃爍著阻止之意,又聽常三喊冤,說是牛舌被人割斷?!彼D了頓,繼續(xù)解釋道:“我便知道,此事絕不簡單,割牛舌者,絕非僅僅是為了害牛,其目的必然是想將常三置于死地。既然如此,那割牛舌之人,必然會向官府舉報,讓常三獲罪。故而,我便斷定,舉報者,便是真正的罪人!”

朱元璋聞言,徹底震撼不已,他望向朱梓的目光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嘆與贊賞:“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是咱錯怪你了,咱還以為你小子收了賄才亂判!咱真是有眼無珠?。 彼恍?,猛地拍了拍朱梓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喜悅:“娃子,剛才公堂上,咱不該罵你!你斷案如神,眼光毒辣,真乃神探再世!”

朱元璋心中暗自狂喜:這小子并非貪賄枉法之輩,果然不是小人!雖然沒有抓住這小子的把柄,但朱元璋反而覺得更加欣慰。他笑得開懷,仿佛得到了比任何寶貝都珍貴的東西:“走!娃子!咱帶你去文人雅集!今日江南學子聚會清談,咱心情好,帶你見識見識,開開眼界!”他上下打量著朱梓,越看越滿意:“你這性子,倒有幾分魏晉風流,灑脫不羈!”

清談自古有之,漢代之時,多是論儒學經(jīng)典。而魏晉時期,因佛學東傳,儒道佛三家思想碰撞,清談便興起了老莊周易之談,追求玄妙,寄情山水。明初的清談,則多是議論政事與人倫道德,顯得更為務實。

朱元璋領著朱梓,來到應天府城內(nèi)一處著名的酒樓。此樓已被右正言周衡包下,專門用來宴請京中才俊,舉行清談會。此時酒樓內(nèi)已是高朋滿座,人聲鼎沸,士子們高談闊論,指點江山,好不熱鬧。而場中最為引人注目的主角,赫然便是方孝儒。這位日后名震天下,卻也因其固執(zhí)而最終引來滅門之禍的大儒,此刻正意氣風發(fā),口若懸河。方孝儒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口才出眾,三年后將入朱元璋法眼,被薦于太子朱標,成為朱標的老師。然其人乃經(jīng)義至上的理想家,為人固執(zhí)己見,對圣人之道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理解,后慫恿朱允炆削藩,最終釀成大禍。

朱元璋在角落里點了一桌豬蹄,他毫不在意周圍士子們高談闊論的清高氛圍,埋頭啃著豬蹄,絲毫沒有帝王之態(tài)。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他們說的,咱聽不太懂。咱來就是為了吃豬蹄的!娃子,你若懂,便去說兩句!你可別埋沒了你的才華。”他一邊啃著豬蹄,一邊還不忘指點朱梓:“這些人可都是大明才俊,日后多半要為官的。你小子多跟他們結交結交,益處無窮!”

朱梓汗顏,他瞥了一眼朱元璋那副吃相,無奈地拿起一塊豬蹄,咬了一口,油膩的汁水瞬間沾滿了嘴角:“老爺子,我也只想啃豬蹄,他們的清談,聽著無趣得很?!?/p>

場中,方孝儒聲音洪亮,引經(jīng)據(jù)典,將一番道理說得頭頭是道,引得周圍眾人連連嘆服。明初的清談,主題多偏向政事人倫。這時,一位年輕士子起身,恭敬地向方孝儒請教:“方兄,敢問父子之道何也?君子當如何盡孝?”

方孝儒拂袖,神情肅穆,侃侃而談:“《周易》云,先有夫婦,后有父子,父子乃人倫之本,更是天下綱常之始。朱子曰:‘三綱五常,禮之大體?!渲?,父為子綱,父命不可違,父錯不可責,子當順父,以父為天!唯有父子和諧,君臣有禮,社稷方能安泰,天下方能太平!”他一番話,字字珠璣,引得眾人連連稱是,宋濂與周衡亦不住地點頭稱贊。

朱元璋邊啃豬蹄邊瞥了朱梓一眼,低聲說道:“瞧瞧人家大儒,多有見地!這劉三吾也曾提過,這方孝儒重經(jīng)義、輕禮儀,是個奇才!”

朱梓聽得頭大,他知道程朱理學在強化皇權方面確實有其獨到之處,將人倫關系推向了一種極致的專制。然其吸納玄學佛理,闡釋世界之“理”,倒也有其可取之處。只是這方孝儒的理解,未免太過偏執(zhí)。

宋濂忽地撫須,目光落在方孝儒身上,問道:“希直,敢問婦人夫亡,可再嫁否?”

方孝儒眼中猛地放光,他知道,宋濂提問,乃是給自己揚名的絕佳機會!他閉目沉思片刻,似乎在醞釀著什么驚人的言論,最終猛地睜開雙眼,擲地有聲地說道:“婦人不僅不可再嫁,夫亡當自盡,以全名節(jié)!此乃婦道之極致,亦是天地之正理!”

酒樓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所有的士子們都驚呆了。三從四德雖然嚴苛,然古來諸子百家,從未有人敢如此逼人自盡!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宋濂聞言,眉頭緊皺,他看著方孝儒,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與質疑:“希直,此言何意?難道婦人就該如此嗎?”

方孝儒強自鎮(zhèn)定,他挺直了腰板,聲音愈發(fā)洪亮,仿佛要將自己的理念傳遍天下:“孟子云,君子舍生取義。朱子云,餓死事小,名節(jié)事大!婦人夫亡,若不隨夫而死,何以全道義?何以保全名節(jié)?何以示人以貞烈?若國難當頭,寧死不茍活,婦人亦當如此!”他猛地一拍桌子,語氣激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吾當舍生取義,選義!”

眾士子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隨即爆發(fā)出陣陣贊嘆之聲。他們紛紛舉杯遙敬方孝儒,高聲喝彩:“好一個舍生取義!方兄真乃我輩楷模!”宋濂撫了撫胡須,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他看著方孝儒,語氣中帶著一絲招攬之意:“希直,你如此大才,可愿入我門下,與我一同研習圣人之道?”方孝儒激動難抑,卻強裝鎮(zhèn)定,拱手應是。

朱梓卻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笑出了聲,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酒樓,顯得異常突兀:“這幫腐儒,真是要笑死我了!”

眾人聞聲,愕然地看向朱梓。方孝儒與宋濂更是臉色一沉,眼中充滿了怒火。方孝儒厲聲喝道:“我與宋師論道,你何故發(fā)笑?此乃清談雅集,豈容你在此放肆!”

朱梓瞥了一眼一旁還在埋頭啃豬蹄的朱元璋,心中有些猶豫:老爺子帶我來玩,若是惹出大麻煩,讓他下不來臺怎么辦?況且,與這些熟讀經(jīng)書,又極為固執(zhí)的儒生辯論,自己只怕并非他們的敵手。他擺了擺手,不屑地說道:“無他?!彼D了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只聽兩條狗在吠,初覺浪費光陰,后覺……‘禮教吃人’!”


更新時間:2025-08-29 08:1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