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種純粹的、劫后余生的依賴。一股酸澀的暖流毫無防備地沖上我的鼻尖。我張了張嘴，

喉嚨發(fā)緊，最終只對年輕的媽媽搖了搖頭，扯出一個很淡的笑容。看著她抱著孩子走遠(yuǎn)，

我才慢慢坐回長椅。低頭看著袖子上那一點(diǎn)點(diǎn)濕潤的痕跡。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

剛才那一刻，什么都沒想。沒有猶豫，沒有權(quán)衡利弊。身體比腦子快了一步。原來，

扶起一個跌倒的孩子，是這么自然的一件事。可就是這樣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卻成了壓垮我的那根稻草，把我推進(jìn)了無邊的深淵。那晚老太太跌倒時，我也是這樣做的。

本能。但有人扭曲了它。惡意放大了那個瞬間，涂抹上最骯臟的顏色。我坐在長椅上，

看著夕陽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暮色四合，公園里的人漸漸散去。胸腔里那塊壓了很久的巨石，

仿佛被小女孩那純粹的目光融化了一角。一股深重的疲憊，混雜著難以言喻的委屈，

沉沉地漫上來。我抬起頭，看著灰藍(lán)色的天空。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沒有聲音，

只是靜靜地流。流過臉頰，滴在衣服上。不是為了自己承受的謾罵。

是為了那個被扭曲的、扶起老人的瞬間。為了那個被惡意淹沒的、屬于樊歲穗的本能善意。

世界那么大，那么嘈雜。一個陌生人的微小善意，被放上網(wǎng)絡(luò)，竟能招致如此滔天的惡意。

而那些真正釋放惡意的人，躲在ID后面，毫發(fā)無傷。我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王甜甜臉上的傷快好了，留下一條淡淡的粉紅色印記。她請了幾天假，回來上班后，

收斂了很多。至少在我面前，眼神躲閃，話也不敢多說。劉苗更是繞著器械室走。

護(hù)士長大概覺得風(fēng)頭過了，把我調(diào)回了病房。工作量驟增，

但接觸病人反而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略微放松。大部分病人是溫和的，他們的痛苦和需求很直接，

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直到那天下午。我給15床的老爺子換輸液瓶。老爺子有點(diǎn)糊涂了，

血管又細(xì)又脆，非常難扎。他的兒子，一個穿著花襯衫、脖戴金鏈的光頭男人，

一直在旁邊焦躁地踱步，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