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裴頌提分手那天，他正和他的白月光通電話，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朝我丟來一張黑卡，“密碼是你生日。又鬧什么脾氣？拿去買包?！蔽覜]接，
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那張和亡夫陳瑾像了七分的臉，輕聲開口：“裴頌，我們結(jié)束了。
”他終于皺眉，掐了電話，語氣輕蔑又熟練：“喬然，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是什么？
不過是我找的消遣，一個替身而已。”我笑了，從包里拿出陳瑾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里的少年眉眼清冽，和他如出一轍。“替身？裴總，你好像搞錯了?！薄斑@三年來，
辛苦你扮演他了。現(xiàn)在，你的戲份殺青了?！?1裴頌?zāi)樕系陌谅筒荒蜔?，一寸寸碎裂?/p>
變成了不敢置信的震驚。他死死地盯著那張已經(jīng)有些泛黃的舊照片，又猛地抬頭看我，
眼里的血絲瞬間就涌了上來?！澳恪f什么？”他的聲音發(fā)緊，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我將照片收回，小心翼翼地放回錢包夾層，那個動作，比我對待他送我的任何珠寶都要珍視。
“我說，我從來沒愛過你?！蔽铱粗蛔忠痪?，
清晰地宣告著他這三年來引以為傲的掌控，不過是一場笑話?！拔覑鄣模允贾两K，
只有陳瑾。我留著你，不過是因為你這張臉，像他?！笨諝夥路鹉塘?。
裴頌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劇烈起伏。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下一步就要將我撕碎。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那雙總是睥睨眾生的眼睛里，
第一次出現(xiàn)了類似……恐慌的情緒?！安豢赡堋！彼麖难揽p里擠出三個字，“喬然，
你為了留下來，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我懶得再解釋。這三年來，
我扮演著一個溫順、卑微、愛他入骨的金絲雀。他賞賜我，我便接著；他冷落我，我便等著。
他的朋友們嘲笑我是“高仿貨”，是正主回來前的一個消遣。我從不反駁，只是安靜地笑。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到底誰才是那個“高仿貨”。我站起身，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我住了三年的，
奢華卻冰冷的籠子?！斑@里的每一樣?xùn)|西，都是你買的，我一樣都不要。
”我脫下手上那枚他隨手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鴿子蛋，隨手扔在桌上，發(fā)出“?！钡囊宦暣囗?，
“哦對了，還有一樣?xùn)|西要還給你?！蔽易叩叫P(guān)的畫架前，那里立著一幅畫。
畫上是初春的黎明，微光刺破云層。這是我住進(jìn)來后，唯一要求買的東西。
當(dāng)時裴頌不屑一顧，說這種不入流的畫家的作品，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但他還是買了，
因為那天他心情好。我把畫取下來，靠在墻邊?！俺诉@張臉，你一無所有，裴頌。
”“再見?！辈唬窃僖膊灰?。我轉(zhuǎn)身，沒有絲毫留戀地拉開門。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我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才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晧阂值綐O致的、野獸般的嘶吼，
緊接著是瓷器和玻璃被狠狠砸碎的巨響。真吵。我揉了揉耳朵，走進(jìn)電梯，按下了“-1”。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我臉上所有的平靜和冷漠都消失了。我靠著冰冷的梯壁，緩緩滑落在地，
將臉埋進(jìn)膝蓋，肩膀抑制不住地顫抖。陳瑾，我好想你。02回到我自己的小公寓，
我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這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樣，簡單，甚至有些破舊，
但每一寸空氣都是自由的。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幅名為《破曉》的畫，
掛在我床頭正對著的墻上。那是陳瑾去世前，送給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禮物。他說：“然然，
天總會亮的。”可他的天，卻永遠(yuǎn)黑了。我和裴頌的相遇，不是偶然。三年前，
陳瑾在畫展前夕，為了救一個沖出馬路的小孩，被一輛失控的貨車撞倒，當(dāng)場死亡。
肇事司機(jī)逃逸，現(xiàn)場唯一的監(jiān)控，在那一刻“恰好”壞了。我瘋了一樣地查，卻毫無頭緒。
直到我偶然在財經(jīng)雜志上，看到了裴頌。那張臉，和我的阿瑾，像了七分。
尤其是他蹙眉思考時，垂下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嘴唇。我花光了所有積蓄，
制造了一場“偶遇”。在我精心設(shè)計的劇本里，我是一個為了給母親治病，
被迫輟學(xué)在高級會所賣酒的清純女大學(xué)生。他果然上鉤了。裴頌這種天之驕子，
見慣了曲意逢迎，我這種帶點(diǎn)倔強(qiáng)和破碎感的小白花，對他來說，是新鮮的。
他把我?guī)Щ亓思?，就像撿回一只流浪貓。他給了我一個華麗的屋子，數(shù)不盡的錢，
卻吝嗇于給我任何尊重。他會在床上動情時，撫摸著我的臉，
叫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晚晚”。我知道，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千金小姐。我從不介意。因為每當(dāng)那時，我也會閉上眼睛，
把他想象成我的阿瑾。我們各取所需，演得投入。只是他不知道，這場戲的導(dǎo)演，是我。
第二天，我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我以為是物業(yè)，打開門，卻看到了裴頌的特助，張航。
張航一臉復(fù)雜地看著我，遞給我一份文件袋?！皢绦〗悖@是裴總讓我給你的。
”他的語氣帶著同情，“他說，這些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條件是，
永遠(yuǎn)別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蔽医舆^，打開，里面是一張支票和幾處房產(chǎn)的鑰匙。
支票上的數(shù)字，足夠讓任何一個普通人瘋狂?！疤嫖抑x謝裴總。”我抽出那張支票，
當(dāng)著張航的面，從中間，緩緩地撕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我把碎紙屑扔進(jìn)他懷里，
笑了笑，“還有，告訴你的老板。別再來煩我，我覺得惡心?！睆埡降难劬Φ傻孟胥~鈴。
我沒再理他，關(guān)上了門。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查到了，
肇事車輛隸屬的公司，是輝煌物流。而這家公司最大的客戶，是盛世集團(tuán)。】盛世集團(tuán)，
裴頌的死對頭，董事長姓周。我的指尖在屏幕上緩緩劃過，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冷了下來。好戲，
才剛剛開始。03我從沒想過，裴頌會找到我這個破舊的筒子樓里來。
那天我正在給陳瑾生前養(yǎng)的一盆君子蘭澆水，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裴頌一身寒氣地站在門口，眼底布滿血絲，頭發(fā)凌亂，昂貴的西裝外套皺巴巴的，
像是幾天沒合過眼。他比任何時候都要狼狽，也比任何時候都要駭人?！皢倘?！
”他咬牙切齒地叫我的名字，像要把我生吞活剝。我慢悠悠地放下水壺，轉(zhuǎn)過身，
甚至還朝他笑了笑，“裴總，私闖民宅是犯法的?！薄胺阜?？”他冷笑一聲，幾步跨進(jìn)來，
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你把我當(dāng)猴耍了三年，現(xiàn)在跟我談法律？
”他把我狠狠地抵在墻上，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
“那個叫陳瑾的……他到底是誰？！”“他死了。”我平靜地回答。裴頌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蔽抑币曋┡难劬?，繼續(xù)說，“不像你，裴總。
你只是個替代品?！薄疤娲贰比齻€字，像三根毒刺，狠狠扎進(jìn)裴頌的神經(jīng)。
他的雙眼瞬間紅了?！澳阍僬f一遍？”“我說，你是個贗品，一個可憐的影子。”我仰起頭，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最傷人的話說給他聽，“每天看著你這張臉，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嗎？
我得忍著多大的惡心，才能在你身下承歡？”“啪！”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臉上。
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角嘗到了一絲血腥味。我沒躲，也沒叫，只是用舌尖頂了頂破損的嘴角，
眼神冰冷地看著他。裴頌打完就后悔了。他的手懸在半空，微微顫抖，
眼里的怒火被一絲慌亂取代。這三年來，他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卻從未動過手。
“我……”他想說什么?！皾L?！蔽掖驍嗨?。“喬然，你別逼我?！薄皾L出去！”我指著門，
用盡全力吼道。我們對峙著，像兩只遍體鱗傷的困獸。最終，他敗下陣來。
他死死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我看不懂。有憤怒，有不甘，
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受傷。他轉(zhuǎn)身，踉蹌地走了。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我終于支撐不住，順著墻壁滑坐到地上，眼淚洶涌而出。
我抬手摸了摸臉頰上那道幾乎看不見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的車禍，我為了護(hù)住陳瑾的畫，
留下的。裴頌，你不知道，當(dāng)初那輛失控的貨車，差一點(diǎn)，也帶走了我。04三個月后，
一場名為“向死而生”的畫展，在圈內(nèi)掀起了軒然大波。畫展的作者，
是一個叫“念瑾”的新人畫家。沒人知道“念瑾”是誰，只知道她的畫，
充滿了壓抑的悲傷和極致的生命力，看一眼，就能讓人沉淪。畫展的開幕酒會上，
我穿著一身簡約的黑色長裙，以“念瑾”的真實身份，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鎂光燈閃爍，
賓客們竊竊私語。他們震驚的，不是我的年輕，而是我這張臉。這張臉，在過去三年，
曾以“裴頌的金絲雀”的身份，出現(xiàn)在各種八卦雜志上。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裴頌。
他站在角落的陰影里，手里端著一杯酒，目光卻像利劍一樣，穿透人群，直直地釘在我身上。
他瘦了些，下頜線愈發(fā)凌厲，但那身迫人的氣場，卻絲毫未減。主辦方將話筒遞給我，
我淺笑著接過?！按蠹液茫沂悄铊?，也是喬然?！蔽业哪抗猓谷坏赜吓犴?，“念瑾，
是思念的念，陳瑾的瑾?！比珗鰢W然。我等于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宣告了我和裴頌的過去，
并且，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這些畫，是我為我逝去的愛人所作。
”我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他曾說過，天總會亮的?，F(xiàn)在，
我的天亮了?！蔽遗e起酒杯，朝著裴頌的方向，遙遙一敬?！熬此劳?，也敬新生?！比缓螅?/p>
我一飲而盡。酒會結(jié)束后，裴頌在停車場堵住了我?！澳愎室獾摹！彼皇且蓡?，而是肯定。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疲憊?！笆??！蔽页姓J(rèn)得坦蕩?！盀槭裁?？”他逼近一步，
“報復(fù)我？”“報復(fù)？”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裴頌，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對我而言，
不過是一塊跳板，一個工具。現(xiàn)在工具用完了，自然該丟了。
”“工具……”他重復(fù)著這個詞，眼里的光，一點(diǎn)點(diǎn)熄滅?！澳欠镀茣浴?，
你早就知道是你愛人的遺作，對嗎？”他忽然問?！皩Α！薄八阅愎室饨咏?，
讓我?guī)湍阗I回來？”“是?！彼娜^，在身側(cè)攥得咯咯作響?！皢倘?，你沒有心。
”“我的心，早就在三年前，跟著阿瑾一起死了?！蔽铱粗?，忽然覺得有些可悲，
“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一具為了復(fù)仇而活的行尸走肉。”我繞過他，準(zhǔn)備上車。
手腕卻被他再次抓住?！笆裁磸?fù)仇？”他敏銳地抓住了關(guān)鍵詞，“陳瑾的死，不是意外？
”我沒有回答，只是用力甩開他的手，坐進(jìn)了車?yán)铩＼囎咏^塵而去，后視鏡里，
裴頌的身影越來越小，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黑點(diǎn)。05我低估了裴頌的固執(zhí)。從那天起，
他就像個瘋子一樣，用盡了各種方法，試圖重新闖入我的生活。他買下了我公寓對面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