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晉雜役們臉上那點憧憬和激動，像是被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瞬間熄滅。
恐懼爬了上來。
他們齊刷刷地低下頭，縮緊肩膀，視線死死釘在自己的腳尖上，生怕自己的任何一個動作，引起那位內(nèi)門大人物的注意。
張大牛手心全是冷汗，把那顆剛到手的丹藥攥得死緊，拳頭縮在胸前，護(hù)著那件仿佛能要了他命的珍寶。
李傲天享受著這片死寂。
他微微揚起下巴，像是在品嘗空氣里恐懼的味道，目光輕蔑地掃過一張張驚惶的臉，如同巡視一群可以隨腳踩爛的蟲豸。
最終，他的視線落在高臺上的楚風(fēng)身上。
嘴角咧開，笑容森然。
“楚風(fēng)，長本事了啊?！?/p>
李傲天的聲音拖著長調(diào)，滿是玩味。
“執(zhí)法堂沒把你這廢物踢出去，你倒跑來這垃圾堆里當(dāng)山大王了？”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有了反應(yīng)，夸張的哄笑聲炸開。
“哈哈哈，李師兄說得對！還‘仙道互助會’？我聽著像‘廢物收容所’！”
“就這群連靈氣都感應(yīng)不到的貨，還想共同富裕？睡醒了沒！”
嘲諷如針，刺入人群。
臺下，一張張臉漲得青紫，有人把頭埋進(jìn)胸口，指甲深陷掌心。那點剛?cè)计鸬幕鹈?，風(fēng)雨飄搖。
臺上，楚風(fēng)迎著李傲天的目光，神色平靜，心里甚至有點想笑。
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
正愁沒個靶子來立威，沒個反派來襯托自己模式的優(yōu)越，這李傲天就急匆匆地送上門了。
這哪里是砸場子的？
這是來幫他凝聚人心、沖業(yè)績的活菩薩！
“原來是李師兄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
楚風(fēng)拱了拱手，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李傲天眉頭一擰，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喝罵，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他想過楚風(fēng)會跪地求饒，想過他會嚇得屁滾尿流，就是沒想過，這廢物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
“少跟老子來這套！”
李傲天臉色一沉，厲聲暴喝：
“楚風(fēng)，你無視門規(guī)，私自結(jié)社，蠱惑人心！我看你是活膩了！立刻，馬上，解散你這狗屁會，再自斷一臂滾過來磕頭！興許老子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話音未落，一股靈壓轟然炸開！
屬于煉氣七層的威勢如同一座無形的山，砸在院子里的每個人身上。
臺下的雜役們本就膽顫，被靈壓一沖，腿肚子立刻轉(zhuǎn)筋。
“完了……”
“我就知道……得罪了內(nèi)門師兄，死定了！”
“都怪我……都怪我貪心……”
恐慌的低語像瘟疫一樣散開，剛剛建立的信任脆如薄冰，一觸即碎。
李傲天對這個效果很滿意。
他要的就是誅心！
他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把楚風(fēng)的臉，連同他好不容易搭起來的臺子，一腳踩進(jìn)泥里！
他一步步走向高臺，氣勢不斷攀升。
“怎么，啞巴了？”
李傲天獰笑著，距離石臺不足三步。
“剛才那股妖言惑眾的勁兒呢？來，再說給我聽聽，你們這群廢物，要怎么逆天改命啊？”
臺下的張大牛急得滿臉是汗，想替楚風(fēng)說句話，可在那威壓下，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堵著棉花，一個字都發(fā)不出來。
所有人都覺得，楚風(fēng)完了。
然而，楚風(fēng)忽然笑了。
他不僅笑了，還笑得格外燦爛，甚至，他帶頭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死寂的院子里，刺耳得嚇人。
所有人都懵了。
李傲天也愣在原地，腳步都忘了邁。
這小子……瘋了？
楚風(fēng)一邊鼓掌，一邊用一種近乎狂熱的、充滿贊賞的眼神看著李傲天，朗聲道：
“說得好！李師兄說得太好了！字字珠璣，金玉良言！不愧是內(nèi)門天驕，這見解，就是深刻！”
李傲天徹底被干懵了。
他感覺自己蓄滿力的一拳，結(jié)結(jié)實實地掄在了一團(tuán)棉花上，空落落的，滿是憋屈。
“你……你什么意思？”李傲天腦子有點亂。
掌聲戛然而止。
楚風(fēng)猛地轉(zhuǎn)身，面向臺下那一張張惶恐的臉。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字字如錘。
“家人們！聽到了嗎？看到了嗎？”
他伸出手指，遙遙指著一臉呆滯的李傲天，聲嘶力竭地吼道：
“考驗！這就是宗門對我們的考驗！是上天對我們能否脫胎換骨的，最終考驗！”
“……考驗？”
臺下的雜役們?nèi)继痤^，茫然地看看楚風(fēng)，又看看李傲天，腦子完全跟不上了。
李傲天也愣住了。這小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楚風(fēng)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趁熱打鐵，開始了最擅長的表演。
“沒錯！就是考驗！”
楚風(fēng)的聲音充滿了煽動性，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我早就說過，我們選擇的，是一條前無古人的偉大道路！這條路，注定不會一帆風(fēng)順！必然充滿了荊棘、坎坷，以及來自四面八方的質(zhì)疑和打壓！”
他再次指向李傲天，像在指著一個道具。
“而李師兄的出現(xiàn)，就是我們成功路上的第一道坎！他是來檢驗我們的！檢驗我們的決心，夠不夠堅定！檢驗我們的信念，夠不夠虔誠！”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腦中炸開。
原來……李師兄不是來砸場子的，是來“考驗”我們的？
這邏輯聽著荒謬，可從楚風(fēng)嘴里吼出來，配上他那狂熱的眼神，眾人竟覺得……好像就是這么回事？
李傲天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胡說八道！誰他媽來考驗?zāi)銈?？老子是來廢了你這個滿口噴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