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修庭撿起照片，一張一張看著，臉色越來越沉。
最后“嗤”地笑了一聲，把照片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
“臟眼睛。”
他丟下三個字，彎腰把布包撿起來，甩到自己肩上，繼續(xù)往前走。
桑螢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那揉照片的動作，藏著的不是厭惡，而是別的什么。
她快步跟上去，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那個……票買了嗎？”
厲修庭腳步一頓，沒回頭：“嗯?！?/p>
“回……回哪里？”她小心翼翼地問，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你說呢？”
他終于回頭，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的情緒，“回我們該回的地方?！?/p>
桑螢的心跳漏了一拍，攥著汽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緊。
陽光穿過廣場上的白楊樹，在他軍裝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忽然覺得，這軍綠色的背影，比五年前更高大了。
也……更讓人心安了。
她吸了口橘子汽水，甜絲絲的味道漫到心里，悄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往站臺走去。
厲修庭把她塞進(jìn)火車站候車室的長椅，自己坐在旁邊，周身的寒氣凍得周圍人都往遠(yuǎn)挪了挪。
桑螢縮著肩膀，偷偷看他。
他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軍裝上的紐扣亮得晃眼，五年不見，他好像更冷了。
旁邊有人偷偷打量，大概是覺得厲修庭的樣子太嚇人，有個大媽忍不住勸：“同志，有話好好說，這么揪著人……跟綁架似的，犯法?！?/p>
厲修庭眼皮都沒抬，吐出個“滾”字。
大媽被他的氣勢嚇住，看看他肩上的軍銜，悻悻地閉了嘴。
桑螢更不敢說話了，只覺得車廂里的空氣都快凍成冰。
她偷偷數(shù)著他手背上的青筋，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總愛笑，會把她圈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軟得像棉花糖：“螢螢，等孩子們再大點，我們就去海島，那里的海是藍(lán)的，天上的星星能摘下來。”
那時候多好啊。
不知過了多久，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地開動，厲修庭才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若你想離婚，回去就可以辦了?！?/p>
桑螢猛地抬頭。
“孩子我來養(yǎng)，”他看都不看她，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景物上，“反正你從沒養(yǎng)過一天，他們跟佩芳都比你熟。”
劉佩芳……桑螢心里澀了一下。
那個總跟在厲修庭身后的小姑娘，和他是一個大院長大的。
她年紀(jì)也不小了，但這五年里一直沒結(jié)婚，還幫厲修庭照顧孩子。
穿越女占著她身體的這五年，大概是劉佩芳在照顧孩子吧。
她頓了頓，喉嚨發(fā)?。骸拔也浑x婚?！?/p>
厲修庭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你不是一直想離婚？”
穿越女這五年，鬧著要離婚的次數(shù)，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
“現(xiàn)在不想了。”桑螢攥緊了衣角，指尖泛白。
厲修庭終于轉(zhuǎn)頭看她，眼神里滿是嘲諷：“那你就得和你那些情夫斷掉。”
“好。”桑螢答得干脆。
他卻像是沒聽見，依舊冷著臉：“我不信?！?/p>
桑螢迎上他的目光，五年的委屈和剛回來的慌亂都壓在心底，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我會證明給你看?！?/p>
厲修庭沒再說話，轉(zhuǎn)過頭去。
車廂里又恢復(fù)了寂靜，只有火車行駛的“哐當(dāng)”聲。
桑螢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酸酸澀澀的。
她記得他以前總愛揉她的頭發(fā)，記得他第一次牽她的手時，耳朵紅得像番茄，記得他在婚禮上說“桑螢，我會用一輩子對你好”。
那些甜蜜明明就在昨天，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呢？
她輕輕吸了口氣。
沒關(guān)系，她回來了。
只要她回來了，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橘子汽水的甜味還在舌尖打轉(zhuǎn)，桑螢望著窗外掠過的白楊樹，恍惚間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時候厲修庭剛從軍校畢業(yè)，穿著嶄新的軍裝來接她，手里攥著塊大白兔奶糖，緊張得手心冒汗。
她踮腳替他理了理領(lǐng)口，他就紅著臉把糖塞給她，聲音比蚊子還?。骸拔炍灒任伊⒘斯?，就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你?！?/p>
正想得入神。
腦子里忽然“?！钡囊宦?，冒出個清清爽爽的聲音，像收音機(jī)里的播音員：“你好，桑螢女士?！?/p>
桑螢嚇了一跳，差點把汽水瓶摔在地上。
她左右看了看，厲修庭正望著窗外，車廂里的人不是打盹就是聊天，沒人跟她說話。
“誰？”她在心里嘀咕。
“我是本世界的系統(tǒng)?！蹦锹曇粲猪懫饋恚瑤еc機(jī)械的平穩(wěn)，“簡單來說，你所在的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p>
桑螢愣住了：“小說？什么小說？”
“一本年代背景的言情小說，”系統(tǒng)解釋道，“你的丈夫厲修庭，是書中的大反派。后期會因為家庭變故性情大變，手段狠辣，在軍政兩界樹敵無數(shù)，最后結(jié)局很不好?！?/p>
系統(tǒng)的聲音里，似乎對厲修庭充滿了忌憚和敬畏。
桑螢的心猛地一揪。
那個會把她凍紅的手揣進(jìn)自己懷里的男人，那個給孩子換尿布笨手笨腳卻笑得一臉溫柔的男人，怎么會是大反派？
“那……那個占了我身體的女人呢？”她急急地問。
“她叫葉莉莉，是這本書的原定女主?！毕到y(tǒng)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因為時空穿越時出現(xiàn)故障，本該穿成書中女配的她，誤打誤撞上了你的身體，這才導(dǎo)致你被壓制了五年?！?/p>
桑螢咬著唇，五年的黑暗和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為了補(bǔ)償你的損失，”系統(tǒng)說，“我們決定將葉莉莉自帶的空間賠償給你。你集中精神試試，能不能看到里面的東西?！?/p>
桑螢半信半疑地閉上眼睛，腦子里想著“空間”。
下一秒，她像是站在了一個巨大的倉庫里，貨架一眼望不到頭，上面堆滿了東西——奶粉、餅干、罐頭、布料、暖水瓶……
甚至還有電視機(jī)和洗衣機(jī)，簡直像個八十年代的大型超市。
她走到一排貨架前，拿起罐包裝精美的兒童奶粉，上面印著胖乎乎的娃娃。
可可和樂樂……
穿越女嫌帶孩子麻煩，把剛滿月的雙胞胎丟給劉佩芳，這五年怕是連像樣的奶粉都沒喝過。
想到孩子們可能瘦得像小貓，桑螢的鼻子就發(fā)酸。
“這些……買東西要花錢嗎？”她小聲問，心里怦怦直跳。
“不需要。”系統(tǒng)答得干脆，“這是你應(yīng)得的補(bǔ)償，所有物品都可以免費取用?！?/p>
巨大的驚喜砸下來，桑螢的手都在抖。
她又拿起一條粉色的小裙子，想象著可可穿上它轉(zhuǎn)圈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還有樂樂喜歡的小汽車，貨架上居然真的有，紅的綠的排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