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雇了貧困校草李求己當(dāng)我哥。任務(wù)就是保護我這個高度近視加夜盲的陰郁怪胎。
他笑容陽光，服務(wù)周到。
總是找我茬的女生問他：「給你多少錢讓你這么死心塌地地給咱們郁大小姐當(dāng)狗？我出雙倍。
」話語充滿羞辱挑釁，但他毫不在乎。直到我被堵在黑暗的樓梯間，他為我撞傷手臂。
「疼嗎？」我問他。他回：「疼啊，但你的專屬小狗，甘之如飴?！?放學(xué)了。我低著頭，
等所有人都沖出去才慢慢收拾書包。高度近視加夜盲，讓我對傍晚的校園充滿恐懼。
剛走出教學(xué)樓，幾個身影就堵在了必經(jīng)的林蔭道上?！竼眩瑑?yōu)等生今天又罰站了？」
李薇的聲音又尖又刻薄，她身邊跟著另外兩個女生。我知道原因，
上周她喜歡的男生偷偷把情書塞進我書包，我看都沒看就扔進了垃圾桶。
李薇看見又把情書撿起來。被路過的人看見，傳成了「郁瑤羞辱李薇倒貼」?！缸岄_?！?/p>
我抱緊書包?！缸岄_？你扔信的時候怎么不讓著點他的面子？」我有點無語。
李薇推了我一把。我踉蹌一下，眼鏡滑落到鼻梁。視野瞬間變得更加模糊，
只能看到她們晃動扭曲的臉孔。在一片模糊的色塊里，有人伸手搶走了我的書包，
把里面的東西嘩啦倒了一地。「還給我！」我蹲下去摸找眼鏡，
手指在粗糙的地面上劃了一下?！刚疫@個嗎？」李薇的聲音帶著笑意，她捏著我的眼鏡腿，
在我眼前晃，「求我啊，求我就給你?！构饩€越來越暗，她們的輪廓在我眼前幾乎要消失。
我咬緊嘴唇，不肯發(fā)出一點聲音。2突然，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插了進來：「同學(xué)，
欺負一個近視眼，不太好看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我猛地抬頭，透過模糊的視線，
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擋在我面前。即使看不清，我也知道那是誰。李求己，
我爸昨天剛給我「買」來的哥哥?！戈P(guān)你什么事？」李薇的聲音有點虛?！冈趺床魂P(guān)我事？」
李求己輕笑一聲，「她是我妹妹。」他彎腰，利落地撿起我的眼鏡，用衣角仔細擦干凈，
然后轉(zhuǎn)身，小心地替我戴上。世界重新變得清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過分好看的臉。
夕陽的金光描摹著他的眉眼，他眼里帶著點戲謔，看向那幾個人時卻冷了下去。
「東西撿起來?！顾f。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李薇幾個人僵了一下，
居然真的乖乖蹲下去把我散落的東西撿回書包?！肝覀兛梢宰吡藛?？」李薇把書包遞過來，
語氣不甘。李求己沒接，看著我：「妹妹，你說呢？」我一把抓過書包，低頭就走：「麻煩。
」我聽見他在身后對那幾個女生說了句「下不為例」，然后快步跟了上來。3「沒事吧？」
他走在我旁邊，保持著半步的距離?！改闶遣皇呛艿靡猓俊刮翌^也不回，「英雄救美，
任務(wù)完成得很出色？我會告訴我爸給你加錢的。」他沉默了一下，
隨即又笑起來：「郁叔叔付過費了。我的售后服務(wù)，包括但不限于剛才那一項?！?/p>
昨天我爸把他帶回家對我說：「瑤瑤，這是李求己，你的遠房表哥，以后就住我們家，
跟你一個學(xué)校，照顧你?！刮铱粗吹冒l(fā)白的球鞋和身邊那個破舊的行李箱，
瞬間就明白了。什么遠房表哥，不過是我爸花錢雇來的高級陪讀兼保鏢。
我爸擅長用錢解決一切問題，包括我這個孤僻、在學(xué)?？?cè)锹闊┑呐畠骸?/p>
李求己表現(xiàn)得無可挑剔，禮貌、懂事，笑容陽光：「郁叔叔放心，我會保護好瑤瑤。」
4「離我遠點就是最好的售后服務(wù)?！刮胰酉乱痪?，加快腳步想甩開他。
他卻輕易地跟上我的步子：「不行啊，合同規(guī)定了，我得保證你安全到家?！刮颐偷赝Ｗ?，
轉(zhuǎn)身瞪他：「合同？什么合同？雇傭童工合同？」他眨眨眼?！干虡I(yè)機密。總之，從現(xiàn)在起，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我，歸你管?！剐ｉT口，我家的黑色轎車已經(jīng)等著了。
司機看到我們，連忙下車開門。李求己搶先一步替我拉開車門，手擋在門框上，防止我撞頭。
動作熟練標(biāo)準(zhǔn)，像酒店門童。我鉆進車?yán)?，緊緊靠著車窗。他也坐進來，
車內(nèi)空間頓時顯得逼仄?！复笮〗闼坪鯇ξ液懿粷M意？」他忽然開口。
「我對所有用錢買來的東西都沒好感?！刮铱粗巴怙w逝的街景，語氣冷冰冰。
「包括你身上這件名牌外套？」他反問。我噎住了，一股怒火沖上來：「你——」「到了?！?/p>
司機剛好打斷。車停在家門口。我摔門下車，頭也不回地沖進別墅。5晚餐時，
我爸難得在家。長條餐桌，他坐在主位，我在左邊，李求己被安排坐在右邊。「還習(xí)慣嗎？」
我爸問李求己?！噶?xí)慣，謝謝郁叔關(guān)心。學(xué)校很好，同學(xué)也很友好?！?/p>
李求己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附帶一個感激的微笑?！脯幀幠?？求己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我戳著盤子里的西蘭花：「嗯?！埂改蔷秃??！刮野譂M意地點點頭，對李求己說，
「瑤瑤眼睛不好，晚上你多費心?！埂笐?yīng)該的?！惯@虛偽的對話讓我胃里一陣翻攪。
我放下筷子：「我吃飽了?！罐D(zhuǎn)身上樓，我聽見我爸在對李求己說：「她性格就這樣，
你別介意?！估钋蠹盒πΓ骸竿玫摹！?晚上餓了，去樓下拿了酸奶。經(jīng)過客房時，
我發(fā)現(xiàn)門開著。李求己背對著門口，正在收拾那個破行李箱。箱子里東西很少，幾件衣服，
幾本書。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猛地回頭，
臉上那一瞬間的警惕和之前陽光的樣子判若兩人?！赣惺拢俊顾杆俸仙舷渥?，
笑容重新掛回臉上?！改惴块g的燈太亮了，走廊都能看見?！刮译S便找了個借口。「抱歉，
我馬上關(guān)。」他從善如流地關(guān)了燈。走廊瞬間暗了下來。只有我房間門縫里透出的一點微光。
我的夜盲開始發(fā)作，眼前的他變成一個模糊的剪影。我下意識地扶住墻?！概潞?？」
「要你管?！刮颐髦蛭业姆块g走去，心里發(fā)慌，腳下差點絆倒。
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感⌒??！顾f，聲音很近。
我像被燙到一樣甩開他：「別碰我！」黑暗中，我似乎聽到他極輕地笑了一下?！竿戆?，
大小姐。」他的聲音很輕，「明天見。」我逃也似的躲進房間，砰地關(guān)上門，
后背緊緊抵著門板，心臟跳得飛快。門外，他的腳步聲停頓了幾秒，然后慢慢遠去了。
7李求己成了學(xué)校里的一道新風(fēng)景。轉(zhuǎn)校第二天，他就被班主任安排到講臺旁邊的「特等座」
。離我的座位隔著整整一條對角線。課間，他的座位總是圍滿了人，男生女生都有。
他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著。我把自己縮在校服外套里，透過厚重的鏡片觀察他。
看他接過別人分享的零食，看他和男生勾肩搭背討論籃球，看女生紅著臉問他數(shù)學(xué)題時，
他微微側(cè)頭耐心講解的樣子。演技真好。放學(xué)鈴響，我照例磨蹭到最后。等教室空了大半，
才慢吞吞地收拾書包。一抬頭，發(fā)現(xiàn)李求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我桌邊，單肩挎著包?！缸甙伞?/p>
」他語氣自然?！改悴槐亍刮蚁刖芙^?！赣羰宓能囋谛ｉT外等?！顾驍辔遥?/p>
笑容無懈可擊，「合同規(guī)定，我得確保你安全上車?！褂质呛贤?。我閉上嘴，
抓起書包跟在他身后半米遠。走出教學(xué)樓，夕陽正好，給他周身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
路過的女生頻頻回頭看他，又用探究、甚至帶點嫉妒的眼神瞟向我。
「那個就是李求己『妹妹』？」「聽說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性格超怪的。」
「憑什么啊……」議論聲細碎地飄過來。我把頭埋得更低?！覆挥美硭齻??！?/p>
李求己的聲音從前邊飄過來，他沒回頭，步子卻放慢了點，恰好擋在我和那些視線之間。
我心里莫名煩躁。8第二天課間操，我借口肚子疼溜去天臺。這里是我的避難所，
空曠、安靜，通常沒人。但今天例外。我剛推開天臺生銹的鐵門，就聽到了熟悉的笑聲。
透過門縫，我看到兩個身影靠在欄桿旁。是李求己和陳雨柔。陳雨柔，大家公認的校花，
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見她。陳雨柔穿著干凈的夏季校服裙，長發(fā)扎成高馬尾，
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她正笑著說什么，眼睛彎成月牙。李求己背對著我，
但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和面對我時那種職業(yè)假笑不同，更真實、更放松。
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他們身上，像給這幅畫面打上了柔光。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擰了一下，
酸澀的情緒涌上來。我下意識后退一步，鐵門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李求己警覺地回頭。
視線對上的瞬間，我看到他眼里閃過一絲來不及收起的笑意，然后是輕微的訝異。
陳雨柔也看過來，笑容收斂了些，但依舊得體：「郁瑤？你也來透氣？」我沒說話，
轉(zhuǎn)身就走?！赣衄?！」李求己的聲音從后面追來。我走得更快，幾乎是小跑。
高度近視讓我在下樓梯時必須緊緊盯著腳下，狼狽又笨拙。他在下一層的轉(zhuǎn)角追上了我，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燙?！概苁裁?？」他氣息有點急。我甩開他的手，
鏡片后的眼睛瞪著他：「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這語氣里的尖酸和委屈幾乎不加掩飾。李求己愣了一下，眉頭微挑，
忽然笑了：「大小姐這是？」「別叫我大小姐！」我打斷他。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看著我，眼神里有什么東西沉沉的，我看不懂?！戈愑耆崾菍W(xué)生會文藝部長，」他開口，
語氣平靜，「我在跟她商量下周校園藝術(shù)節(jié)的事，我們班有個節(jié)目?！埂笡]必要跟我解釋?！?/p>
我硬邦邦地說，「你的工作時間之外，愛找誰找誰?！刮艺f完就要走。9「郁瑤?！?/p>
他又叫住我，「藝術(shù)節(jié)，我們班需要一個鋼琴伴奏。陳雨柔推薦了你。
她說你初中時拿過市里一等獎?！刮医┳×恕椾撉?？在那么多人面前？在那種聚光燈下？
恐懼瞬間襲上心頭。我立刻能想象到臺下黑壓壓的人群以及隨之而來的竊竊私語和嘲笑。
「我不去?！刮颐摽诙?。「為什么？你彈得很好……」「我說了我不去！」我猛地轉(zhuǎn)身，
「李求己，你拿著我爸的錢，只需要負責(zé)我別死在學(xué)校里就行了！別多管閑事替我攬活！
我不需要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幫助』！」我們之間瞬間陷入一種僵硬的沉默。過了好幾秒，
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沒了溫度：「明白了，是我多事?！顾竭^我，率先走下樓梯，
沒有再回頭。我站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下午的課，
我沒再往講臺那邊看一眼。李求己也沒再試圖跟我有任何交流。放學(xué)時，我照例拖到最后。
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卻發(fā)現(xiàn)走廊里空無一人。他先走了？一種微妙的失落感浮上來，
很快又被我壓下去。走了更好，清靜。我獨自走下樓梯，夕陽西沉，天色變得昏黃，
我的視野開始模糊，夜盲的征兆提前到來。我不得不放慢腳步，小心地辨認著腳下的路。
快到校門口時，隱約看到那棵大榕樹下靠著個人影。那個人影動了動，似乎嘆了口氣，
然后邁步朝我走來。是李求己。10他走到我面前，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是伸出手：「書包給我。」「干嘛？」我警惕地看著他?！腹饩€不好，你看不清路，
背著費勁?！顾Z氣平淡，聽不出情緒，「車在那邊，跟我走。」他說完，
不由分說地拿過我的書包挎在自己肩上，然后轉(zhuǎn)身走在前面。步子依舊放慢了些，
保持著我能跟上的速度。我看著他沉默的背影，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我踩著他的影子，
一步一步，跟著他穿過逐漸被暮色籠罩的校園。他還在履行他的合同。僅此而已。校門口，
我家的車果然等著。他拉開車門，把書包遞還給我，手依舊習(xí)慣性地擋在門框上。
我鉆進車?yán)?，他關(guān)上車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坐進副駕駛?！肝腋瑢W(xué)還有點事，
郁叔麻煩您先送她回去?！顾麑λ緳C說完，沖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校門口走去。
那里站著幾個男生，似乎在等他。其中一個是隔壁班的體育生，陳雨柔的忠實愛慕者。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外面的世界。車子啟動，我忍不住回頭，透過越來越暗的視線，
看到李求己和那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走遠，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燦爛又輕松。
11藝術(shù)節(jié)的消息像一陣風(fēng)刮過班級。文藝委員站在講臺上，
聲音甜膩地宣布鋼琴伴奏的人選?！戈愑耆嵬瑢W(xué)推薦了郁瑤，聽說她鋼琴彈得特別好呢！」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被大家注視著，我眼前的視線又開始模糊?！肝摇?/p>
拒絕的話剛到嘴邊。一個聲音搶先響起，是李求己?！咐蠋煟衄幫瑢W(xué)可能不太方便。」
他站起來。「她最近眼睛不太舒服，看譜子吃力。而且藝術(shù)節(jié)晚上舉行，她夜盲，
來回也不安全?！拱嗉壠渌寺犚婇_始竊竊私語。班主任點點頭：「這樣啊，那確實不合適。
求己，那你有沒有推薦人選？」「陳雨柔同學(xué)鋼琴彈得也很好，不如就她來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陳雨柔臉上飛起紅暈，略帶羞澀地點頭：「我可以試試?！?/p>
一種類似于背叛的情緒在心里滋生。12下課鈴響，我第一個沖出教室，胃里翻江倒海。
之后幾天，我徹底把李求己當(dāng)成了空氣。他依舊履行著職責(zé)，上學(xué)放學(xué)，不遠不近地跟著。
但我們都保持著沉默，一種比之前更冷的沉默。他臉上的笑容似乎也少了些，
偶爾看我的眼神帶著一種復(fù)雜的探究，但我懶得猜。藝術(shù)節(jié)前夜，晚會最后一次彩排。
班主任讓我留下幫忙整理道具。大概是陳雨柔或者李求己建議的，好讓我有點參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