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季秋池從落魄到坐擁商業(yè)帝國，整整十年。世人皆贊我是他的“賢內(nèi)助”，
他也曾信誓旦旦：“這江山，有你一半。”直到那晚，我捧著剛出爐的癌癥診斷書，
站在喧鬧的宴會廳外，聽見他摟著年輕秘書，對兄弟嗤笑：“喬言心？早人老珠黃了！
不是看她死心塌地，誰留她礙眼？”“不會下蛋的母雞，留著干什么！”如你所愿，
這次我真的不會留下了！1診斷書被我捏成一團時，蘇晚的手正圈在季秋池脖子上，
指甲紅的刺眼。小姑娘踮腳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男人低笑出聲，
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和十年前沒兩樣。那時他總愛在夜市的烤串攤邊，湊在我耳邊說“等我”。
我沒停留，回了公司。這座由我和他親手搭建的商業(yè)帝國，此刻讓我窒息?！皢探?，
季總讓你把這份合同送到28樓法務(wù)部?！睂嵙?xí)生怯生生遞來文件。
我瞥見落款處“季秋池”三個字，筆鋒比當年在欠條上簽字時張揚了百倍。
那時他的字還帶著青澀，如今卻凌厲得像把刀。電梯數(shù)字跳動到17，
鏡面映出我眼下的青黑。上周陪客戶喝到胃出血，季秋池來醫(yī)院時衣領(lǐng)的唇印紅的刺眼。
他說：“言心，再撐撐，等拿下這個項目就給你放長假。”那時我正輸著液，
看他西裝袖口還沾著陌生的香水味，沒敢問是哪個應(yīng)酬場合蹭到的?，F(xiàn)在想來，
那味道和蘇晚身上的如出一轍。法務(wù)部的林律師攔住我，“喬經(jīng)理，
這份補充協(xié)議……”他欲言又止?！凹究偘殉俏髂菈K地的收益，全轉(zhuǎn)到了蘇秘書名下。
”城西那塊地，是我當年頂著壓力拍下來的，為此差點和他吵翻。我說那里有潛力，
他卻覺得風(fēng)險太大。我記得拍地那天，我發(fā)著高燒在競標現(xiàn)場守了三天三夜，胃里空得發(fā)疼，
就靠包里的冷饅頭充饑。拿下地塊那天，我給他打電話，聲音都在抖，
他卻只淡淡說“知道了，我在忙”。我點頭道謝，轉(zhuǎn)身時撞到消防栓，
胃疼得能擰出二斤麻油來。晚期胃癌，醫(yī)生說最多還有一年。
十年前季秋池在夜市給我買烤紅薯，燙得直搓手：“言心，等我有錢了，
給你買帶保溫層的那種?！爆F(xiàn)在他的后備箱里常年放著進口車厘子，卻忘了我對它過敏。
就像忘了上周我胃出血的診斷書上，醫(yī)生特意標注的“忌生冷”。上次他帶蘇晚來醫(yī)院，
蘇晚手里就拎著冰鎮(zhèn)車厘子，他笑著說“多吃點，這是蘇晚的心意”，
完全沒看見我瞬間發(fā)白的臉。2季秋池回家時我正在打包行李，他扯開領(lǐng)帶往沙發(fā)上扔，
昂貴的真絲卻輕飄飄落在我剛收進箱的舊毛衣上。那是我們剛在一起時，
他用第一桶金給我買的，洗得發(fā)白的袖口處，還留著他當年笨拙繡上的“言心”二字，
針腳歪歪扭扭，卻比現(xiàn)在他送給蘇晚的定制珠寶更讓我心口發(fā)緊?！笆帐斑@個干嘛？
”他踢了踢紙箱，酒氣混著古龍水味撲面而來，“下周去馬爾代夫，我讓蘇晚訂了套房。
”我把診斷書放在茶幾上，白紙黑字格外顯眼，季秋池掃了一眼，皺眉：“又不舒服？
跟你說過別總熬夜看報表?！薄拔咐厦。屑氿B(yǎng)著，以后就待在家里，別去公司了！
”他伸手想摸我額頭，我偏頭躲開，指尖不小心帶倒了桌邊的相框，
我們的結(jié)婚照裂成了蛛網(wǎng)。照片上我穿著租來的婚紗，
季秋池的西裝袖口還別著我連夜縫好的紐扣。那天他在婚禮前夜摔斷了襯衫紐扣，
凌晨三點我就蹲在酒店走廊上縫，針尾扎破手指，血珠滴在米白色的布料上，像朵沒開的花。
他當時抱著我說：“言心，以后我一定讓你穿最好的婚紗，住最大的房子，一輩子對你好。
”“季秋池，我們離婚吧。”男人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彎腰從酒柜拿酒：“又鬧什么脾氣？
是不是林律師跟你說城西地皮的事了？”他往威士忌里丟冰：“蘇晚那是代持，
公司上市需要……”“我不在乎?！蔽野研欣钕淅瓧U扣好，“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季秋池捏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冰塊在杯壁撞出脆響：“喬言心，你抽什么風(fēng)！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十年了，你現(xiàn)在跟我說離婚？”他往前逼近，
聲音近乎怒吼：“現(xiàn)在離婚你一分錢也別想拿！”我后退撞到玄關(guān)柜，
壓在那的舊賬本掉了出來，泛黃的紙頁上記著2015年的開支。“3月12日，
秋池買面試西裝，580元”、“4月5日，給言心買胃藥，27元”，
那時他總說等公司盈利了，就把這些“欠款”連本帶利還我。
現(xiàn)在他的私人賬戶里躺著九位數(shù)存款，卻連我胃癌晚期的診斷書都懶得細看。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置氣？”我撿起賬本，指尖劃過“2016年2月14日，
言心省下飯錢給秋池買領(lǐng)帶，89元”那行字。那天我餓了兩頓，
就為了給他買條像樣的領(lǐng)帶參加面試，“季秋池，公司的錢我一分不要，也不想要，
我嫌……惡心！”“我不想和你糾纏，我還有一年時間，就放過我吧！
”男人的酒杯“哐當”砸在地毯上，幾滴濺在我放在沙發(fā)的圍巾上。那是2017年冬天，
我織到凌晨五點的禮物，一人一條，他戴了三次就說弄丟了，
直到上周我在蘇晚的朋友圈看到，她圍著這條圍巾在滑雪場比耶，配文是“季總送的，
暖暖的”。原來他九年前已經(jīng)厭倦了我！何必忍耐呢！我怎么……就才發(fā)現(xiàn)！
3民政局門口的梧桐樹葉落了我滿身，季秋池遲到了四十分鐘，
車后座堆著蘇晚的粉色行李箱。“臨時要去機場送份文件?！彼端深I(lǐng)帶，“言心，別鬧了，
上車。”我把離婚協(xié)議推給他，鋼筆是他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刻著“J&Q”的縮寫。
男人的筆尖懸在簽名處遲遲未落，突然抬頭：“你非要這樣？”遠處傳來蘇晚的聲音，
她抱著文件跑過來，高跟鞋踩過水洼濺臟我的褲腳：“季總，
這份授權(quán)書需要您簽字……”話音在看到我時戛然而止，她手腕上的手鏈滑到小臂，
那是我十年前送季秋池的定情信物。銀質(zhì)的圓環(huán)上刻著我們的紀念日，他說搬家時弄丟了，
可此刻陽光正好照在上面，“2014.03.17”的字跡刺眼得很。
我記得那天他收到手鏈時，寶貝得揣在懷里，睡覺都戴著，現(xiàn)在卻戴在另一個女人手上。
“簽吧?！蔽野唁摴P塞進他手里，“城西的地，公司股份，我什么都不要。
”季秋池的喉結(jié)滾動兩下，突然抓起協(xié)議撕得粉碎：“我不同意！
”紙屑落在我發(fā)白的手背上：“喬言心，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上次沒陪你去復(fù)查？
我不是故意的，蘇晚她急性闌尾炎……”“急性闌尾炎需要你親自陪床七天？”我笑出聲，
胃里一陣抽痛，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靶枰惆盐覝蕚涞氖中g(shù)費，轉(zhuǎn)到她的銀行卡里？
”那天我去銀行取錢，才發(fā)現(xiàn)卡上的錢不翼而飛，打他電話一直關(guān)機。
后來才從助理口中得知，他正陪著蘇晚在高級病房里插花，蘇晚發(fā)的朋友圈里，
病房布置得像婚房，季秋池親手給她剝橘子，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而我，
那天因為湊不齊醫(yī)藥費，只能把醫(yī)生開的進口藥換成最便宜的國產(chǎn)藥，
副作用大得讓我整夜嘔吐。蘇晚突然哭起來，眼淚砸在文件上暈開墨痕：“喬姐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季總說只是怕你多想才......”“夠了。”季秋池打斷她，
卻不是維護我，而是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蘇晚肩上，“外面冷，你先回車里等。
”那件深灰色西裝，是我去年在米蘭給他定制的，花光了我三個月的獎金，我跑了十幾家店，
就為了選他最愛的料子。他當時抱著我說：“言心，只有你選的衣服，
才配得上我季秋池的身份?！爆F(xiàn)在他用這件衣服，為另一個女人擋風(fēng)。我送與他的所有東西，
無一例外都出現(xiàn)在蘇晚身上……丈夫出軌這么久，可笑我竟然才發(fā)現(xiàn)！
是我太過相信季秋池了……單純以為他對蘇晚就是單純的上下級關(guān)系！可笑！
我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上周陪客戶喝酒，對方要灌我白酒，我推拒時被玻璃杯劃傷的。
季秋池來醫(yī)院時，蘇晚告訴我她正坐在他副駕駛涂口紅，他說：“言心，客戶那邊不能得罪，
你受點委屈怎么了？”他甚至沒看我的傷口一眼，只關(guān)心我有沒有把合同簽下來。
那時我就該明白，他的心里，早就沒有我的位置了。4蘇晚的挑釁來得很快，
周三下午我去季秋池辦公室送報表，推開門就看見她坐在我的辦公椅上，對著鏡子涂指甲油。
我的專屬文件夾被扔在地上，里面的項目策劃案上，多了幾個鮮紅的指印。“喬姐來了？
”蘇晚慢悠悠轉(zhuǎn)過來，高跟鞋踩在我的真皮轉(zhuǎn)椅上，那是季秋池給我買的，
“季總說這椅子坐著舒服，讓我先用幾天?！彼瘟嘶问滞?，新戴的手鐲晃得我眼暈，
那是季秋池在拍賣會上花七位數(shù)拍下的翡翠，他說要等我們結(jié)婚十周年時送給我，
現(xiàn)在離紀念日還有三個月。我記得他拍下那天，興奮地給我打電話：“言心，等紀念日，
我給你戴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季秋池最愛的人?！薄白岄_。”我彎腰撿文件夾，
胃里的絞痛讓指尖發(fā)顫，化療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我常常疼得直不起腰。
頭發(fā)也開始大把脫落，早上梳頭時，梳子上全是頭發(fā)，看得我心慌?！皢探銊e生氣呀。
”她突然湊近，香水味嗆得我咳嗽，“季總昨晚還說呢，喬姐你年紀大了，該在家好好休養(yǎng)，
公司的事有我呢?！薄笆菃?？”我直起身，“那正好，我剛向人事部遞交了辭職報告。
”蘇晚的臉色僵了僵，隨即又笑：“喬姐是要成全我和季總嗎？其實我們……”“蘇秘書。
”我打斷她，指著她胸前的工牌，“你的工號是001，我的是000?！薄凹厩锍禺斈暾f，
這個號碼永遠為我保留，看來他的話，和他送我的那些禮物一樣，都不值錢。
”“他又能愛你多久！我的下場就是你的結(jié)局！”000號，是公司第一個員工的象征，
是我陪著他從無到有時，他親手給我的編號，他說“這是屬于老板娘的號碼”。
她的眼圈突然紅了，轉(zhuǎn)身就往季秋池的休息室跑，聲音帶著哭腔：“季總，
喬姐她欺負我……”季秋池出來時，襯衫領(lǐng)口還敞開著，他沒看我一眼，
先去扶蘇晚：“怎么了？”“喬姐說要辭職，還說我的工號……”蘇晚哽咽著，
手指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淚掉得更兇，“是不是我做錯什么了？
我可以走的……”“喬言心。”季秋池的聲音冷下來，“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蘇晚年紀小，
你年齡大多讓著點她怎么了？”我看著他，突然想起十年前，
那時我們擠在十五平米的出租屋，他的女同事順路送他回家，我醋得摔了他最愛的馬克杯。
他沒有生氣，只是抱著我說：“言心，我的心里只有你，別人再年輕漂亮也比不上。
”現(xiàn)在他看著我，眼里只有不耐煩：“辭職報告我不會批，你安分點，別整天找蘇晚的麻煩。
”胃里的疼痛突然加劇，我扶著辦公桌才站穩(wěn)，蘇晚在他身后，對著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我知道，我再留在這，只是自取其辱。5化療的副作用在深夜炸開，
我趴在馬桶邊吐到膽汁倒流時，手機在床頭柜震個不停。季秋池的視頻電話里，
蘇晚正舉著蛋糕笑：“喬姐，季總給我慶生呢！”奶油上的數(shù)字“23”刺得我眼睛泛酸，
十年前我23歲生日，季秋池在出租屋給我煮了碗陽春面，臥著兩個荷包蛋：“言心，
等我有錢了，給你買最大的蛋糕?！背圆黄鸬案馕也艣]告訴他我奶油過敏的事！
上次蘇晚生日，他包下整個頂樓餐廳，空運來的進口奶油蛋糕，他全程笑著看蘇晚吃，
完全沒想起我當年誤食奶油差點窒息的事。記得哪次我在醫(yī)院輸液，他帶著蘇晚順路來探望，
手里拎著的草莓蛋糕。蘇晚最愛的那款！是買蛋糕才順路探望我！
蘇晚還假惺惺地問“喬姐要不要嘗一口”，他居然說“少吃點又不會死”?！皢萄孕?，
你在哪？”季秋池搶過手機，背景音里的生日歌突然停了，“你為什么沒來！”我掛斷電話，
鏡子里的人臉色慘白如紙，眼窩深陷，嘴唇干裂，才一個月，我就瘦得脫了形，
以前的衣服都撐不起來了。護士進來換吊瓶時嘆氣：“你先生怎么沒來？
昨天隔壁床的先生守了通宵?！蔽颐斠汗苄α?，季秋池大概正忙著給蘇晚切蛋糕，
就像上個月我胃出血急救時，他在慶功宴上舉著香檳說“沒有言心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
那些漂亮話，他說得那么輕易，我卻曾信了十年。凌晨三點，病房門被推開，
季秋池帶著一身酒氣闖進來，手里攥著皺巴巴的診斷書：“晚期？為什么不早說？
”他的皮鞋踢翻了垃圾桶，空藥瓶滾了一地，其中一瓶是我吃了五年的胃藥，
他從來沒問過我為什么總吃藥。有次我疼得直打滾，他還不耐煩地說“至于嗎，矯情”。
診斷單放在茶幾快一個月，他從沒看過！“告訴你有用嗎？”我咳著血沫笑，
“繼續(xù)去給蘇秘書慶生啊，別耽誤了?！蹦腥送蝗还蛟诖策叄种付兜脜柡Γ骸把孕?，
我錯了，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我把蘇晚辭了，我?guī)闳ト鹗恐尾 薄稗o了她？
”我扯掉輸液管，手背的針孔滲出血珠，“前年你說辭掉那個對你拋媚眼的女人？結(jié)果呢？
你把她升成了部門主管。”我記得那個女人當眾對他示好，我跟他吵，他說我“小題大做”，
轉(zhuǎn)頭就給人升了職。走廊傳來推車聲，護士皺著眉進來：“先生，請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