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江斬雪三息劫雪下得正緊。烏篷船破開寒江碎冰時，林硯正倚著船舷擦劍。
他指尖拈著塊羚羊角軟布，動作輕得像在拂去梨花上的晨露，素白衣袖垂落，
浸了江風(fēng)也不見半點褶皺。船頭掛著的兩盞氣死風(fēng)燈早被雪壓彎了燈穗，暖黃光暈里，
少年唇線抿成一道清淺的弧，側(cè)臉映著劍光，連落在睫毛上的雪粒都像綴了碎鉆?！翱凸?，
前頭就是黑風(fēng)口了?！贝铱s著脖子掀了簾，聲音裹在風(fēng)里發(fā)顫，“這鬼天氣，
怕是要封江——”話音未落，林硯手腕忽然一沉。錚！青鋼劍出鞘半寸，
劍脊震開的氣流竟將燈芯壓得暗了暗。少年抬眼時，那雙浸在劍光里的眸子亮得驚人，
唇瓣輕啟，聲音比江雪還冷：“船家，你舵上的血，是哪來的？”老船家臉色驟變，
枯瘦的手猛地按向腰間短刀。可他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林硯的劍。寒光掠過時，
船篷上的積雪簌簌落下。林硯依舊倚在船舷邊，白衣上連半點血星都沒沾，
那柄青鋼劍已歸了鞘，只余下老船家捂著喉嚨倒地的悶響。而船尾不知何時已圍了五艘快船，
每艘船上都站著黑衣蒙面人，手里的彎刀在雪光下泛著森冷的光。為首的黑衣人盯著林硯，
聲音嘶啞：“林家小郎君，倒是比傳聞中機警?？上?，今日這寒江，就是你的葬身地。
”林硯沒接話，只是抬手拂去了肩上的雪。他身形站得極穩(wěn)，明明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卻讓那群黑衣人心底發(fā)寒——誰都知道，林家世代練劍，
上一任家主林驚鴻更是憑一柄“照雪劍”橫掃江湖，可三年前林府一夜被滅，
唯有年幼的林硯失蹤，如今看來，這少年不僅活了下來，劍法竟比他父親還狠?！吧?！
”黑衣人一聲令下，十?dāng)?shù)柄彎刀同時劈來。寒江面上，雪沫與刀光交織，
可林硯的身影卻比雪還輕。他足尖點在船板上，素白衣袖翻飛間，青鋼劍再次出鞘，這一次，
劍光竟比江面上的冰雪還要亮。第一息，劍破風(fēng)聲。最前頭的黑衣人只覺眼前一白，
便被劍氣削斷了彎刀，喉頭一涼，栽進了江里。第二息，雪落劍收。
左側(cè)三名黑衣人同時攻來，林硯卻不閃不避，劍脊斜挑，竟將三人的彎刀盡數(shù)震飛，
緊接著劍尖一點，三人胸口同時出現(xiàn)血洞，倒在船板上抽搐。第三息，江風(fēng)驟停。
為首的黑衣人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要跳船，可林硯的劍已抵在了他的后心。
少年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傳來，帶著雪的涼意：“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額上冷汗直流，卻咬著牙不肯開口。林硯眉梢微挑，指尖輕輕一送，
劍尖便刺破了他的衣衫。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是清脆的鈴鐺響，
像是有人騎著馬在冰面上疾馳。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轉(zhuǎn)身，
竟要拉著林硯一起墜江。可林硯早有防備，手腕一翻，劍刃劃破他的手腕，同時足尖一蹬，
身形向后飄出數(shù)尺，穩(wěn)穩(wěn)落在了另一艘快船上。而那黑衣人失了重心，
“撲通”一聲掉進了冰冷的江里，瞬間被碎冰淹沒。林硯站在船頭，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眉頭微蹙。他知道，這些人只是開胃小菜，真正的敵人，還在后面。三年前林府被滅的真相，
就藏在這些追殺背后，他必須查清楚，為家人報仇。就在這時，
遠處的冰面上出現(xiàn)了一道紅色身影。那是個騎著紅馬的少女，一身紅衣似火，
與這漫天白雪形成鮮明對比。她手里提著一盞琉璃燈，燈上掛著的銀鈴隨著馬蹄聲輕輕晃動，
聲音清脆悅耳。少女勒住馬，目光落在林硯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你就是林硯？
”林硯握著劍的手緊了緊，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少女笑了笑，
笑容明媚得像雪地里的太陽：“我叫蘇清歡，是來幫你的。你要找的人，
在青州城的‘聽雪樓’。”林硯眉頭皺得更緊。他從未見過這個少女，
可她卻知道自己的名字，還知道自己要找什么。這背后，究竟藏著什么陰謀？
蘇清歡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慮，翻身下馬，走到他面前，
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遞給他：“這是你父親林驚鴻的玉佩，三年前他托我父親保管，
說若是有朝一日你來找他，就把這個給你?！绷殖幙粗菈K玉佩，瞳孔驟縮。
玉佩是羊脂白玉做的，上面刻著一朵雪花，正是林家的家徽。三年前父親失蹤時，
身上確實帶著這塊玉佩，他以為早就丟了，沒想到竟在這少女手里?！澳愀赣H是誰？
”林硯接過玉佩，指尖微微顫抖?！拔腋赣H是蘇長風(fēng)?！碧K清歡眨了眨眼，“你父親的舊友。
他說，當(dāng)年林府被滅，是因為你父親發(fā)現(xiàn)了‘玄鐵令’的秘密，那些人怕他泄露，
才下了殺手。而‘玄鐵令’現(xiàn)在就在聽雪樓樓主手里。”玄鐵令？林硯心里一震。
他曾聽父親提起過，玄鐵令是前朝留下的寶物，據(jù)說藏著能號令江湖的秘密，
多年來一直下落不明。原來，父親的死，竟和這玄鐵令有關(guān)?！岸嘀x蘇姑娘告知。
”林硯收起玉佩，對著蘇清歡拱了拱手，“此恩，林硯記下了。”蘇清歡笑了笑，
轉(zhuǎn)身跳上紅馬：“我和你一起去青州城。聽雪樓樓主武功高強，你一個人去，怕是危險。
”林硯看著她紅衣似火的身影，心里忽然暖了些。三年來，他一直孤身一人，
在追殺與逃亡中掙扎，如今終于有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他點了點頭：“好。
”紅馬踏著碎冰，在前面引路。林硯駕著烏篷船，跟在后面。寒江面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
在漫天飛雪中緩緩前行。誰也不知道，這趟青州之行，不僅會揭開林府被滅的真相，
還會掀起一場席卷江湖的風(fēng)波。第二章 青州城聽雪迷局青州城的雪，比寒江上的更密。
林硯和蘇清歡抵達青州城時，城門剛開，守城的士兵正搓著手呵著白氣，
見兩人一騎一船而來，眼神里滿是好奇——這天氣，很少有人會冒著大雪趕路。
蘇清歡牽著紅馬，和林硯并肩走在大街上。青州城雖在雪中，卻依舊熱鬧，
街邊的店鋪早早開了門，包子鋪的熱氣、茶館的茶香，混著雪的涼意，讓人覺得格外踏實。
“聽雪樓在城西的望雪山上，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上山?！碧K清歡邊走邊說，
目光掃過街邊的商鋪，“這家‘悅來客棧’不錯，去年我來青州時住過，老板人很好。
”林硯點點頭，跟著她走進了客棧?？蜅＠锱馊谌?，掌柜的正趴在柜臺上算賬，
見兩人進來，立刻笑著迎了上來：“兩位客官，住店還是吃飯？”“兩間上房，
再備些熱菜熱湯。”蘇清歡說著，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柜臺上。掌柜的眼睛一亮，
連忙接過銀子：“好嘞！小二，帶兩位客官上樓！”兩人跟著店小二上了樓，房間挨著，
都朝著大街，推開窗就能看到漫天飛雪。林硯放下行李，剛想坐下歇會兒，
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爭執(zhí)聲?！拔艺f了，那批貨不能動！這是樓主的命令，你們敢違抗？
”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怒氣?！翱赏醺?，這批貨里藏著的東西，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我們都得死！”另一個聲音帶著恐懼，“不如我們……我們私吞了，遠走高飛？”“你瘋了！
”粗啞的聲音壓低了些，“樓主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逃到天涯海角，
他也能把我們找出來。安分點，等過了這陣子，樓主自然會給我們好處?！绷殖幟碱^微挑。
聽這兩人的對話，似乎是聽雪樓的人，而且還藏著什么秘密。他悄悄走到墻邊，凝神細聽，
可接下來那兩人卻沒再說話，只傳來收拾東西的聲音。就在這時，
蘇清歡敲響了他的房門：“林硯，飯準(zhǔn)備好了，下去吃吧?！绷殖幋蜷_門，對著她搖了搖頭，
壓低聲音：“隔壁是聽雪樓的人，他們在說一批貨，好像藏著什么東西。
”蘇清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了點頭：“有意思?？磥磉@聽雪樓，
比我們想的還要不簡單。走，先下去吃飯，看看能不能套出點話來?！眱扇讼聵菚r，
客棧大堂里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靠窗邊的桌子旁，坐著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人，
正是剛才在隔壁房間爭執(zhí)的人。他們面前擺著幾碟小菜，卻沒怎么動，只是低頭喝著酒，
神色緊張。蘇清歡拉著林硯，在他們鄰桌坐下，
故意提高聲音說：“聽說望雪山上的聽雪樓最近很熱鬧，好像在籌備什么大事，
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去湊個熱鬧？”林硯配合地搖了搖頭：“聽雪樓規(guī)矩森嚴(yán)，
不是誰都能進的。我聽說，上個月有個江湖人想硬闖，結(jié)果被打斷了腿，扔下山了。
”那兩個黑衣人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其中一個偷偷看了蘇清歡一眼，又趕緊低下頭。
蘇清歡心里有數(shù)，繼續(xù)說道：“不過我還聽說，聽雪樓樓主最近得了一件寶貝，
好像是塊玄鐵做的令牌，不知道是真是假?！薄斑旬?dāng)！
”其中一個黑衣人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酒灑了一地。他臉色慘白，慌忙撿起酒杯，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沒……沒聽說過什么玄鐵令，你們別瞎猜。”說完，他拉著另一個黑衣人，
匆匆結(jié)了賬，快步走出了客棧。蘇清歡看著他們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來我們猜得沒錯，玄鐵令確實在聽雪樓樓主手里，而且這批貨，
恐怕和玄鐵令有關(guān)?！绷殖廃c了點頭，眼神變得凝重：“他們剛才說‘這批貨不能動’，
還說被人發(fā)現(xiàn)了會死人，說不定這貨里藏的，就是玄鐵令?！薄昂苡锌赡?。
”蘇清歡喝了口熱湯，“明日我們上山，得小心行事。聽雪樓樓主武功深不可測，
據(jù)說他的‘寒雪掌’能凍結(jié)人的內(nèi)力，江湖上沒幾個人能接住他三掌。
”林硯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他知道自己的劍法雖然厲害，但對付這種頂尖高手，
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伤麆e無選擇，為了家人，為了真相，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
他也必須闖一闖。當(dāng)晚，兩人早早歇下。林硯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他從懷里掏出那塊羊脂玉佩，借著窗外的雪光，仔細看著上面的雪花紋路。
父親的面容在腦海中浮現(xiàn)，三年前林府被滅的慘狀再次涌上心頭——火光沖天，慘叫不絕，
他躲在柴房的夾層里，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倒下，卻無能為力?！暗铮?/p>
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為你們報仇?！绷殖庉p聲說，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第二日清晨，雪停了。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林硯和蘇清歡吃過早飯，
便朝著望雪山出發(fā)。望雪山離青州城不遠，半個時辰就到了山腳下。
山路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踩上去咯吱作響，兩旁的松樹掛滿了雪，像一個個白衣衛(wèi)士。
走到半山腰時，忽然出現(xiàn)了兩個黑衣弟子，手里握著長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站住！
聽雪樓禁地，外人不得入內(nèi)！”蘇清歡上前一步，笑著說：“我們是來拜訪樓主的，
還請兩位通報一聲?！弊筮叺牡茏永浜咭宦暎骸皹侵髫M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趕緊走，
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林硯眉頭微蹙，剛想動手，蘇清歡卻拉住了他，
從懷里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遞了過去：“兩位請看，這是樓主的好友蘇長風(fēng)的令牌，
他讓我們來見樓主?！蹦莾蓚€弟子看到令牌，臉色變了變，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個說：“你們等著，我去通報?！边^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弟子回來了，
對著兩人做了個手勢：“樓主請你們進去?！眱扇烁茏由仙剑?/p>
一路上看到不少黑衣弟子在巡邏，個個神色嚴(yán)肅，戒備森嚴(yán)。走到山頂時，
一座宏偉的樓閣出現(xiàn)在眼前，樓閣的匾額上寫著“聽雪樓”三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
在陽光下泛著墨色的光。樓閣里暖意融融，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墻壁上掛著不少字畫。
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男人，他約莫五十歲左右，面容清瘦，
眼神銳利，手里拿著一串佛珠，正緩緩轉(zhuǎn)動著?！疤K長風(fēng)的女兒？還有林家的小郎君？
”男人開口了，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威嚴(yán)，“你們找我，有什么事？”蘇清歡上前一步，
拱了拱手：“晚輩蘇清歡，見過樓主。這位是林硯，林驚鴻前輩的兒子。我們今日來，
是想向樓主打聽一件事——三年前林府被滅，是否與玄鐵令有關(guān)？
”聽雪樓樓主的眼神暗了暗，手指停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xù)轉(zhuǎn)動佛珠：“玄鐵令？
那是前朝的東西，早就失傳了。林府被滅，是因為林驚鴻得罪了江湖上的仇家，與我無關(guān)。
”林硯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緊緊盯著樓主：“樓主撒謊！我父親從未得罪過什么仇家，
而且昨日我在客棧里，聽到你的手下說，你們藏了一批貨，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得死。
那批貨，是不是就是玄鐵令？”樓主的臉色沉了下來，眼神變得冰冷：“小子，
說話要有證據(jù)。我聽雪樓做事光明磊落，豈容你隨意污蔑？”“證據(jù)？”林硯冷笑一聲，
“若是樓主光明磊落，為何要派人在寒江上追殺我？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