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純粹的光明,只有咬牙發(fā)光的凡人?!?/p>
——
當四人回到事務(wù)所時,已經(jīng)到了黃昏。
江昕與其他幾人更熟絡(luò)了幾分,話題也逐漸變得豐富——除了寧氿,依然吊著她那雙下三白。
汗水水順著額角滑下,他站在燈塔事務(wù)所的大門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光刃——那里新添了幾道裂紋,無論再往上面凝結(jié)多少能量都無法填補,像是他此刻繃緊的神經(jīng)。
寧氿從他身旁擦過,身邊的溫度驟然下降,耳朵上的冰晶耳釘在空氣中泛著冷光,她簡單示意了一下,在隨身的終端上將任務(wù)簡報的最后一個字寫完,
“下次不要這么心軟了?!彼表私恳谎?,隨后甩了甩頭發(fā),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入。
一直在后面和憶墨閑聊的東方燎結(jié)束了話題,快走了幾步,來到江昕旁邊,依舊扛著那把刻著龍紋的唐刀,咧嘴一笑:“小子還行,至少沒尿褲子?!彼砩系囊恍┛噹н€沒卸下,渾身蒸騰著熱氣,像是剛熄滅的炭火,路過時還故意撞了下江昕的肩膀,“改天教你喝酒壯膽!”
憶墨走在最后,板斧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瞥了眼江昕纏著繃帶卻依舊在滲血的左臂,突然伸手一拽——
“嘶——”江昕倒抽一口冷氣。
“骨頭沒斷,死不了?!彼砷_手,從腰包里甩出一卷繃帶,“從寧氿哪里順的,自己纏?!?/p>
江昕愣了下,還沒來得及道謝,憶墨已經(jīng)大步走開,只留下一句:“下次再發(fā)呆,我就拿你試斧頭的新招式?!?/p>
正當他準備推開那扇門時,那扇門卻猛然間打開,門內(nèi)驟然亮起的暖光讓江昕不自覺瞇起眼。
“歡迎回來——!”
一道橙白色的人影如炮彈般沖來,江昕下意識后退半步,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腕。
“你就是新來的江昕吧?我叫昭明!”少女仰著臉,一副醫(yī)生打扮,發(fā)梢上還沾著彩虹色的光粒,雀斑在燈光下像是撒了一捧碎金,
“聽說你們遇到了死士群?太危險了!快讓我看看傷口!”
她的手指溫?zé)?,觸碰傷口的瞬間泛起柔光。
江昕卻在一瞬間僵住了——這感覺太過陌生,像是冬夜突然被塞進一杯熱牛奶,燙得他不知所措。
“喂,小太陽。”石頭從走廊陰影里走出來,身上穿著的、奇怪形狀的混凝土護甲上還粘著未干的泥漿,
“別隨便亂摸,這小子身上有死士味兒。”
昭明頭也不回:“那你倒是去洗澡啊,一身血腥氣熏得我頭疼。”
石頭嗤笑一聲,卻把一罐藥膏拋給江昕:“涂這個,能防感染?!彼D了頓,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那個……明天,咱們倆比試比試,咋樣?”
江昕狐疑的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他,見對方向自己投來十分堅定的視線,便點頭同意了——他總感覺自己不同意的話對方的視線能給他燒出個洞。
昭明變魔術(shù)般端出一盤焦糖布丁,上面插著歪歪扭扭的蠟燭。
“入職禮物!”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加了雙倍止疼藥……啊不是,是雙倍蜂蜜!”
寧氿靠在墻邊:“浪費糖。”
“總比你浪費繃帶強!”昭明做了個鬼臉,突然伸手戳向?qū)帤鸬难?/p>
“別碰我,小心把你手指凍成冰棍?!睂帤鸬穆曇糨^比以往緩和了幾分,但依舊一臉嚴肅的往旁邊挪了挪。
事務(wù)所大廳里的光線十分溫暖——比江昕這一生所見到的任何燈光都要溫暖許多。
“喂,轉(zhuǎn)學(xué)生。”東方燎突然勾住江昕的脖子,酒氣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知道為什么叫你‘菜鳥’嗎?”
江昕搖頭。
“因為你揮刀的時候——”東方燎猛地湊近,瞳孔里跳動著瘋癲的火星,“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像只被雷劈中的鴿子!”
拳頭硬了。
但下一秒,手里突然就被塞了一個布丁。
“別理他們?!闭衙黪谀_擠過來湊到他旁邊,“我第一次治療時,把所長炸飛了三米呢!”
石頭突然咳嗽起來,小聲嘀咕道:“是上次……”
“你騙人!”昭明轉(zhuǎn)身去捶他,“那明明是你在靶場走火——”
“閉嘴吧小太陽。”石頭拎起她的后領(lǐng),“該吃藥了?!?/p>
“等等!我還沒吃布丁——”
昭明急忙往自己嘴里塞了幾口布丁,隨后不情不愿的接過石頭遞來的藥物。
吃完藥后,昭明就湊到寧氿旁邊聊起天:
“小婉姐說他們下周就可以回來,還給我們帶了禮物?!?/p>
孩子氣的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臉,14歲正是陽光開朗的年紀,與寧氿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嗯?!睂帤鸬瓚?yīng)了聲,依舊低著頭對著速寫本寫寫畫畫。
她的周身還殘存著一些寒氣,似乎剛從地下室回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來后就一直低著頭畫東西。
“在聽嗎?”昭明踮起腳去看本子上的畫面,發(fā)現(xiàn)只是一些簡單的風(fēng)景,便不高興的癟了癟嘴,
“我還以為你畫的是我……”
“下次一定?!睂帤鸬幕卮鸬?,換來昭明的一頓“猛捶”。
“那你這張畫給我。”
“好。”
孩子腰間掛著一個繡著白色的渡鴉的包裹,成功要來寧氿手中的畫后便小心翼翼的將其收了起來,向其他人道別后開心的溜回了【10號】房間。
一旁喝醉了的東方燎和石頭正在旁邊劃著拳,燭淚冷不丁滴落在手背,溫?zé)岫つ?,仿佛能?qū)散所有的冰冷與疼痛……
江昕低頭咬了口布丁,甜得發(fā)苦。
“習(xí)慣就好。”
他抬頭,發(fā)現(xiàn)所長岳峙站在樓梯陰影處,機械義眼泛著冷光。
“燈塔不養(yǎng)閑人?!彼L遞給他一張卡片,隨后轉(zhuǎn)身離去,聲音像砂紙磨過鐵銹,“……但也不吃人?!?/p>
那是一張被對折的白色卡紙,江昕剛準備打開,一旁已經(jīng)喝的醉醺醺的東方突然湊了過來,一把搶過紙片、展開,然后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
“本月生存建議:別死——?哈?”
東方燎扭過頭,對著江昕,疑惑的舉著那張卡片,仿佛在確認里面內(nèi)容的真實性,見他點頭,剛要說什么,就因為醉酒栽歪到一邊,就這么拿著那張卡片昏睡過去。
周圍安靜起來,還有一部分意識的石頭將東方燎拖到【5號】房間,自己則晃晃悠悠逛回了【9號】房間。
正廳現(xiàn)在只留江昕一人,和一地狼籍。
他望向窗外。
夜幕已深,窗外月亮高懸,散發(fā)著冷冽的白光,而屋內(nèi)溫暖光暈里,布丁上的蠟燭仍在燃燒。
美妙的如同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