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p>
江若雪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仿佛陳鋒的回答，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從風衣的內(nèi)袋里，拿出一個薄如蟬翼的平板電腦，放在了陳鋒面前的茶幾上。
“既然是合作，就要有規(guī)矩?！?/p>
“第一，我們?yōu)槟闾峁┳罡呒墑e的情報支持和權限，江海市所有公開和非公開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數(shù)據(jù)庫，都將對你開放。但我們不會為你提供任何直接的人力或武力支持?！?/p>
“第二，我們是你的后盾，會為你掃清一切行動的‘手尾’。但明面上，你和我們不存在任何關系。你的所有行動，都是你的個人行為。一旦暴露，我們不會承認你的存在。”
“第三，你的任務，由我單線發(fā)布。你只需要對我一個人負責?！?/p>
江若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條冰冷的鎖鏈，將陳鋒和一個龐大而無形的國家機器，捆綁在了一起。
這是一場魔鬼的交易。
他將獲得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代價是，他將永遠行走在黑暗之中，成為一個沒有身份的幽靈。
“我需要看到你們的誠意?！标愪h沒有立刻答應，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誠意？”江若雪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絲近乎于嘲諷的笑意，“扳倒一個李偉，拿下趙宏遠三成股份，讓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了？”
她伸出手指，在平板電腦上輕輕一點。
屏幕亮起，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的照片和資料。
男人約莫五十多歲，面相儒雅，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照片的下方，是他的身份介紹。
劉正義，江東省交通建設集團董事長，全國勞模，優(yōu)秀企業(yè)家，省人大代表。
一個在公眾視野里，完美得毫無瑕疵的標桿人物。
陳鋒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的“天眼”，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自動開啟。
【姓名：劉正義】
【職位：江東省交通建設集團董事長】
【財務狀況：深不可測（黑色）】
【隱藏信息：江海市地下錢莊網(wǎng)絡最大控制人，通過海外八個家族信托基金向境外轉移、洗白資金高達千億。實際控制著一張覆蓋全省政、商、黑三界的龐大利益輸送網(wǎng)絡。其位于‘云頂山莊’一號別墅的書房保險柜內(nèi)，藏有一本記錄著所有核心關系和資金流向的‘黑賬本’?！?/p>
黑色！
這是陳鋒第一次看到這種顏色的財務狀況。
李偉的深紅，在它面前，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鴉。
這已經(jīng)不是貪腐了，這是一個盤踞在江東省地下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犯罪帝國！
“劉正義，我們查了他三年?！苯粞┑穆曇?，將陳鋒從震驚中拉了回來，“他就像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任何指向他的線索，都會在關鍵時刻斷掉。我們懷疑，我們的內(nèi)部，有他的保護傘，而且級別很高?！?/p>
“云頂山莊一號別墅，安保系統(tǒng)由以色列退役特種兵設計，二十四小時無死角監(jiān)控，紅外線感應，壓力感應，指紋、虹膜、聲紋三重密碼鎖。固若金湯?！?/p>
“我們要的，就是他書房里的那本賬本?！?/p>
江若雪看著陳鋒，說出了她的條件，或者說，是陳鋒的投名狀。
“三天之內(nèi)，我需要看到那本賬本。你可以選擇拍照，也可以選擇帶出來。這是我們對你的測試，也是我們給你的‘誠意’?！?/p>
“完成它，你就是我們的人。江海市，乃至整個江東省，都將成為你的獵場。
陳鋒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余地。從江若雪出現(xiàn)在他門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被卷入了這場更高維度的游戲中。
要么，往上爬，要么，被清除。
“好?！彼徽f了一個字。
江若雪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的目光，終于落在了從始至終都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蘇青影身上。
“蘇小姐，一個優(yōu)秀的記者?！苯粞┑恼Z氣，沒有任何波瀾，“你的筆，是一把很鋒利的刀。但現(xiàn)在，這把刀太惹眼了?！?/p>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機票和一本護照，遞給了蘇青影。
“瑞士，蘇黎世。我們?yōu)槟惆才帕诵碌纳矸莺妥√?。趙家的事，到此為止。你需要從公眾視野里消失一段時間?！?/p>
“等我們需要你的時候，會有人聯(lián)系你?！?/p>
這番話，與其說是安排，不如說是命令。
蘇青影沒有去看江若雪，她的目光，投向了陳鋒。
陳鋒看著她，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蘇青影明白了。
她被“雪藏”了。
這是對她的保護，也是對陳鋒的保護。
一把沒有了后顧之憂的刀，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殺傷力。
“知道了?！碧K青影接過了機票和護照。
“合作愉快?！?/p>
江若雪站起身，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撐開黑傘，走進了外面的雨幕之中。
她來得突然，走得干脆。
公寓里，再次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蘇青影捏著手里的機票，走到陳鋒面前。
“我真的要走？”
“這是最好的選擇?！标愪h看著平板電腦上劉正義的資料，頭也不抬。
“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蘇青影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擔憂。
“我的刀，不能有弱點?！标愪h的聲音，依舊冰冷。
蘇青影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釋然。
“明白了，我的‘主人’?！彼龑W著電影里的腔調(diào)，半開玩笑地說道，“刀鞘會把自己藏好，等你什么時候需要了，隨時召喚?！?/p>
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陳鋒?！?/p>
在開門前，她忽然回頭，認真地看著他。
“活下去?！?/p>
門，開了又關。
房間里，只剩下陳鋒一個人。
他關掉劉正義的資料頁面，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飛速操作。
很快，一份無比詳細的，關于云頂山莊一號別墅的建筑結構圖、安保系統(tǒng)布防圖、人員巡邏時間表，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這是江若雪留給他的“誠意”。
陳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將平板電腦連接到自己的筆記本上，開始編寫一段全新的代碼。
他的“天眼”，可以看到人的弱點，可以看到公司的漏洞。
那么，一個由無數(shù)代碼組成的安保系統(tǒng)，在他的“天眼”之下，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他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光標，緩緩吐出兩個字。
“狩獵……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