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吹過的第二個夏天,蘇晚的花藝工作室已經(jīng)在老城區(qū)攢下了不小的名氣。不是那種門庭若市的熱鬧,而是熟客們口口相傳的“放心”——她總能從帶著露水的花束里,配出對方?jīng)]說出口的情緒。
這天傍晚,陸則的車停在工作室門口時,蘇晚正蹲在臺階上給一盆茉莉換土。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發(fā)梢沾了點碎土,她卻渾然不覺,指尖輕輕拂過葉片上的絨毛,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
“蘇老板,今日營業(yè)額夠不夠請我吃碗餛飩?”陸則倚在車門上,聲音里帶著笑意。他剛從鄰市的工地趕回來,襯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腕上還沾著點未擦凈的水泥灰,卻絲毫不顯狼狽。
蘇晚仰頭看他,眼尾彎起來:“陸工頭倒是會算,剛收了筆大單,正愁沒處花?!彼酒鹕?,把手里的小噴壺往圍裙口袋里一塞,“等我鎖門,老地方?”
老地方是街角那家開了二十年的餛飩攤,攤主是對老夫妻,總記得陸則要多加辣,蘇晚要少放蔥。兩人找了個靠墻的小桌坐下,陸則自然地接過蘇晚手里的帆布包,放在腳邊。
“今天去看了城南的新項目,”陸則給她倒了杯溫水,“有片空地,我讓人留了塊角落,正適合種你上次說的那種爬藤月季。”
蘇晚眼睛亮了:“就是能開成花墻的那種?”
“嗯,”陸則點頭,指尖在桌沿輕輕敲了敲,“等項目收尾,就把它改成個小花園,周末能去坐坐?!彼D了頓,看向蘇晚,“或者,你要是有空,設(shè)計圖你來畫?”
蘇晚舀了勺餛飩湯,熱氣模糊了視線,心里卻暖得發(fā)脹。三年前她剛租下這間小鋪子時,墻皮都在掉,陸則陪著她一點點刷墻、釘花架,夜里蹲在空蕩的店里吃泡面,他說“總會好的”,如今真的就一點點好了。
“我今晚就畫!”她吸了吸鼻子,把餛飩咬得脆響,“對了,下周林阿姨她們社區(qū)有插花課,我得提前準備花材,你那天要是不忙……”
“我調(diào)休?!标憚t沒等她說完就接話,“早上送你去拉花,下午來接你,順便當你的‘免費助教’?!?/p>
夜風從街角吹過來,帶著晚香玉的味道,混著餛飩攤的熱氣,溫柔得不像話。蘇晚看著陸則低頭吃面的樣子,他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突然覺得,所謂“風生水起”,也不一定是要多轟轟烈烈。
就是有人會記得你愛吃的餛飩,會把你隨口說的喜好記在心上,會在每個季風吹過的傍晚,準時出現(xiàn)在你身邊。
“陸則,”蘇晚輕聲叫他,“明年夏天,我們?nèi)ズ_叞伞!?/p>
陸則抬頭,眼里映著路燈的光,笑得溫柔:“好啊,帶上你的花剪,去海邊插一束帶鹽味的花?!?/p>
晚風卷著笑聲飄遠,茉莉在臺階上輕輕搖,這個夏天,和所有被季風吹過的日子一樣,都過得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