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早,陸則的車就停在了工作室門口。蘇晚拎著帆布包跑出來時,他正靠在車門上打電話,指尖夾著支筆,偶爾在手機備忘錄上劃兩下。見她過來,他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句“我先掛了,下午再對接”,隨手把筆塞回口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早飯買了糯米飯,加了咸蛋黃?!彼麖膬ξ锔窭锬贸鰝€保溫袋,“花市那邊說藍星花早上剛到,新鮮得很,我們去挑完,正好能趕上早市的海鮮攤——你不是說想吃清蒸鱸魚?”
蘇晚咬著糯米飯點頭,含糊不清地應:“昨晚把海邊花架的草稿改了,加了個小秋千,坐上面能看海的那種?!彼龔陌锓霎嫾堖f過去,“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占地方。”
陸則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展開畫紙。晨光透過車窗落在紙上,把她畫的秋千繩描得毛茸茸的,旁邊還歪歪扭扭畫了個小人,扎著丸子頭,一看就是她?!安徽嫉胤剑彼讣馇昧饲卯嫾埳系那锴?,“我讓人把花架往旁邊挪挪,給秋千留夠位置?!彼D了頓,側頭看她,“再給你焊個小茶幾,放咖啡杯正好?!?/p>
花市在城郊,車子剛停穩(wěn),就聞見滿街的花香。陸則牽著蘇晚往深處走,路過一家賣多肉的攤子,攤主是個老太太,見了陸則就笑:“陸小子,又陪女朋友來買花?”
陸則應得自然:“張姨,今天來挑藍星花?!碧K晚耳尖一熱,沒反駁,只是悄悄把他的手攥緊了些。
藍星花攤在最里面,一捆捆扎著,花瓣是淺淺的藍,像揉碎了的海。蘇晚蹲在攤子前翻撿,指尖拂過花瓣,軟得像云朵?!熬鸵@些吧,”她指了指最旁邊一捆,“梗長,適合爬花架。”
老板幫著把花裝上車時,陸則突然說:“再拿兩束,剪短了插瓶,放工作室窗臺?!碧K晚抬頭看他,他正付錢,側臉被陽光曬得發(fā)亮,嘴角還彎著。
從花市出來,兩人去了海鮮攤。陸則挑鱸魚時,蘇晚蹲在旁邊看蝦,攤主阿姨笑著問:“小兩口這是要出去玩?”
“打算下個月去海邊。”陸則接過老板遞來的魚,用袋子裝好塞給蘇晚,“阿姨,再稱兩斤花蛤?!?/p>
“去海邊好啊,”阿姨麻利地裝著花蛤,“這個月天氣正好,不冷不熱,晚上還能趕海?!彼D了頓,看向蘇晚,“小姑娘皮膚嫩,記得帶防曬,海邊太陽毒。”
蘇晚笑著應了,心里卻悄悄把“趕?!庇浽诹诵”颈旧稀€從沒試過。
回工作室的路上,陸則突然說:“對了,上次城南項目的甲方,送了兩張海邊民宿的券,海景房,帶小院的那種?!彼麖母瘪{駛儲物格里翻出兩張券遞過來,“我看了地址,離我們要去的花架地不遠。”
蘇晚接過來,券上印著民宿的照片,小院里爬滿了薔薇,二樓的陽臺正對著海。“這也太巧了!”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我們就住這兒好不好?”
“都聽你的?!标憚t側頭看她,眼里的笑意漫出來,“要是喜歡,以后每年都來住一陣?!?/p>
下午蘇晚把剪短的藍星花插進玻璃瓶,擺在窗臺。風一吹,花瓣輕輕晃,淺藍的顏色襯得整個工作室都亮堂了。陸則在旁邊幫她整理花材,手機響了,是施工隊打來的,說爬藤月季的花架已經搭好了,讓他有空去看看。
“要不要現在去?”掛了電話,陸則問她。
蘇晚看了眼窗外的太陽,點頭:“去!正好看看我的花架合不合心意?!?/p>
車子開到城南項目工地時,夕陽正往下沉。花架搭在角落,米白色的架子,弧度和蘇晚畫的一模一樣。陸則牽著她走過去,指尖點了點角落的方石:“你畫的那個,我讓工人打磨過了,不硌手?!?/p>
蘇晚蹲在方石旁,摸了摸光滑的表面,心里軟乎乎的。遠處的工人們收了工,說說笑笑地往門口走,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陸則,”她突然抬頭,“我們明天就去海邊好不好?我想早點看到藍星花爬滿花架的樣子?!?/p>
陸則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好。我現在就訂高鐵票,你去收拾行李。”
晚風從工地的空地上吹過來,帶著點泥土的味道,卻不覺得臟。蘇晚看著陸則低頭訂車票的樣子,手機屏幕的光落在他臉上,溫柔得不像話。她突然想起那張未拆的信里寫的,“季風吹得人想說話”,現在她也想說,想說這日子真好,想說明年的夏天,還要和他一起過。
但她沒說,只是走過去,從背后輕輕抱住了他。陸則愣了愣,反手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腰上。
“走吧,”他說,“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去看海?!?/p>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拉得很長很長,像要一直走到時光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