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她！"寧方合急道。
裴景按住她："別急。我先去求援，你..."他猶豫片刻，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枚印章塞給寧方合，"這是裴家軍令符，可調動我家三百私兵。若我半個時辰內未回，你立刻帶兵去太子府報信！"
寧方合抓住他的衣袖："太危險了！國師和我父親都在那里！"
裴景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眼中滿是復雜情緒："寧方合，若這次能活著出去，我有話對你說。"說完，他如幽靈般消失在夜色中。
寧方合攥緊印章，心如擂鼓。她等了約莫一刻鐘，突然聽到書房方向傳來打斗聲。顧不得約定，她抄起柴刀沖了出去。
書房外橫七豎八躺著幾名侍衛(wèi)。寧方合躡手躡腳靠近，透過窗縫看到駭人一幕——父親、國師和一個北境裝束的男子圍坐在案前，而蕭云嵐被鐵鏈鎖在柱子上，嘴角流血卻面帶冷笑。
"...祭天大典時，皇上一旦中蠱，太子也難逃一死。"國師陰森的聲音傳來，"屆時三軍無主，北境大軍長驅直入，大事可成。"
北境男子點頭："太子那邊，寧相國安排妥當了？"
寧相國機械地回答："趙明德已控制東宮衛(wèi)隊，太子插翅難逃。"
"至于這兩個..."國師看向蕭云嵐和角落里被捆住的裴景，"公主殿下和裴大人，正好用來祭旗。"
寧方合險些驚叫出聲——裴景也被抓了！他額頭流血，雙眼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叛國逆賊！"蕭云嵐突然啐了一口，"你們以為殺了我王兄就能高枕無憂？北境忠義之士不會放過你們！"
國師大笑："蕭云霆那小子骨頭挺硬，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喂了雪狼。至于你..."他伸手捏住蕭云嵐下巴，"長得倒有幾分像你母后，北境太子會喜歡的。"
寧方合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悄悄退后，正準備去搬救兵，突然聽到裴景微弱的聲音："...西山...紅楓..."
這是他們之前約定的暗語！寧方合心頭一震——裴景是要她去西山紅楓觀找太子！
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內，咬牙轉身。剛出府門，卻見一隊禁軍迎面而來，為首的竟是趙明德！
"寧小姐這是要去哪兒??？"趙明德陰笑著問道。
寧方合心一橫，突然大喊："有刺客！保護相爺！"趁禁軍愣神之際，她拔腿就跑。箭矢從耳邊呼嘯而過，她拐進一條小巷，七拐八繞后終于甩開追兵。
西山紅楓觀是太子私下修行之地，只有少數心腹知曉。寧方合一路狂奔，終于在子夜時分抵達山門。
"我要見太子！有十萬火急之事！"她對守門道童喊道。
道童打量她片刻，引她入內。太子正在偏殿與一名將軍議事，見寧方合狼狽闖入，頓時起身："寧小姐？發(fā)生何事？"
寧方合氣喘吁吁地跪下："殿下，國師與北境勾結，欲在祭天大典上謀害您和皇上！我父親身中蠱毒被他們控制，裴景和蕭云嵐現被囚在寧府，生死未卜！"
太子臉色大變："蕭小姐是...？"
"北境流亡公主，她兄長蕭云霆將軍可能已遭不測。"寧方合取出母親的信物和密信，"這是我母親留下的證據，她當年救下蕭家兄妹，如今蕭云嵐為報恩冒險揭露陰謀，卻被捕了！"
太子快速瀏覽信件，面色越來越凝重："果然如此。孤早懷疑國師有問題，卻沒想到他竟是北境余孽！"他轉向那位將軍，"鎮(zhèn)北侯到何處了？"
"回殿下，侯爺率精兵五千，明日可抵京郊。"
寧方合這才認出，這位"將軍"竟是喬裝改扮的蕭云霆！他面容憔悴卻目光如炬："殿下，舍妹危在旦夕，請允許末將即刻帶兵救人！"
太子沉吟片刻："不可打草驚蛇。這樣，寧小姐先回府穩(wěn)住寧相國。蕭將軍隨孤調兵遣將，明日趁祭天大典一舉擒賊！"
寧方合急道："可裴景和蕭云嵐..."
"寧小姐放心。"太子溫聲道，"孤會派暗衛(wèi)先行營救。你回去后務必小心，切勿暴露。"
下山路上，寧方合心亂如麻。她想起裴景臨別時的話，想起他撫過她臉頰的溫度。若這次能活著出去...他究竟想說什么？
寧府后門靜悄悄的。寧方合剛溜進自己閨房，丫鬟就慌張來報："小姐！相爺找您半天了，說是有要事相商！"
寧方合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衣衫走向書房。推開門，只見父親獨自坐在燈下，面容在搖曳的燭光中顯得格外蒼老。
"方合，過來。"寧相國的聲音突然恢復了往日的溫和，"為父...清醒的時間不多了。"
燭火搖曳，寧方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的眼神清明如初，哪還有半分先前的渾濁？
"父親...您好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
寧相國苦笑一聲，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更深："暫時壓制住了而已。那蠱...每隔三個時辰就會發(fā)作一次。"他顫抖著手從案幾下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你母親留下的藥，能短暫抑制蠱毒。"
寧方合眼眶發(fā)熱，跪坐在父親腳邊："母親早知道您會中蠱？"
"她比誰都了解巫蠱之術。"寧相國輕撫女兒發(fā)頂，眼中滿是懷念，"當年她為救我，深入南疆尋找解藥，卻..."話到此處突然頓住，他面色驟變，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父親！"寧方合慌忙扶住他搖晃的身軀。
寧相國咬牙吞下一粒藥丸，呼吸逐漸平穩(wěn)："時間不多了，聽我說。國師是北境巫蠱一脈的傳人，他給我下的'牽機蠱'不僅能控制行動，還會慢慢吞噬宿主的記憶和人格..."
"可有解法？"寧方合急問。
"需要施蠱者的心頭血和南疆'斷魂草'。"寧相國苦笑，"幾乎不可能。但更重要的是阻止祭天大典上的陰謀！國師準備了一種名為'萬魂蠱'的邪物，一旦在祭天時釋放，在場皇族都會中蠱！"
寧方合倒吸一口冷氣："太子已知此事，正調兵應對。但裴景和蕭云嵐..."
"裴景被關在地牢，蕭云嵐..."寧相國突然壓低聲音，"她被國師單獨帶走了，說是要取她的'公主血'完成什么儀式。"
寧方合想起母親信中提到的"蕭家后人"，急忙取出那半塊玉佩："父親可認得此物？"
寧相國見到玉佩，渾身一震："這是...北境王室的'雙生龍佩'！你從何處得來？"
"母親藏在佛堂暗格中的。"寧方合將玉佩翻轉，突然發(fā)現內側有極細的紋路，"這...好像是地圖？"
寧相國湊近細看，突然激動起來："是皇宮秘道圖！這條線通往...太廟地宮！你母親竟將解藥藏在了那里！"他猛地抓住女兒的手，"方合，明日祭天大典前，你必須取到解藥。只有它能暫時抵抗'萬魂蠱'！"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寧相國臉色一變，迅速恢復呆滯表情，壓低聲音道："快藏起來！記住，太廟地宮入口在..."
書房門被推開，國師陰冷的聲音傳來："寧相國，這么晚還在與愛女敘天倫？"
寧方合回頭，只見國師一襲黑袍立于門口，身后跟著兩名北境武士。他面容枯瘦，雙眼深陷，活像一具行走的骷髏。
"國師大人。"寧方合強忍厭惡行禮，"女兒只是來向父親請安。"
國師緩步走近，突然伸手抬起寧方合下巴："好個標致的美人兒。北境太子見了定然喜歡。"他轉向寧相國，"寧大人，祭天事宜已安排妥當。明日大典后，你便是新朝宰相了。"
寧相國機械地點頭："全憑國師安排。"
寧方合看著父親又變回木偶般的狀態(tài)，心如刀絞。她必須盡快脫身，將消息傳給太子！
"寧小姐還是回房休息吧。"國師陰森一笑，"明日可是個大日子呢。"
回到閨房，寧方合輾轉難眠。窗外月光如水，她取出裴景給的軍令符仔細端詳。這枚青銅令牌做工精致，正面是裴家家徽，背面刻著"忠貞不渝"四字。她把玩間，突然發(fā)現令牌可以旋開——里面藏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絹紙！
絹紙上記載著一個驚人秘密：大周開國皇帝實為北境王室私生子，兩國皇室血脈同源。而裴家世代守護這個秘密，是為防止有心人利用血緣關系挑起戰(zhàn)爭。
"原來如此..."寧方合恍然大悟。國師想利用這個秘密，名正言順地讓北境接管大周！她必須盡快告知太子。
天剛蒙蒙亮，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她。丫鬟慌張來報："小姐，宮里來人了，說太子請您即刻入宮！"
寧方合整理好衣衫，隨太監(jiān)匆匆入宮。東宮偏殿內，太子正與蕭云霆密談。見到寧方合，太子明顯松了口氣："寧小姐安然無恙，太好了。"
"殿下，我父親昨夜短暫清醒，透露了重要情報。"寧方合將所知盡數告知，唯獨隱去了裴家令牌的秘密——這是裴景以性命相托的機密，她必須當面告訴他。
蕭云霆聽聞妹妹被帶去做血祭，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末將請求立刻帶兵搜救！"
太子搖頭："不可打草驚蛇。祭天大典在即，國師定會帶蕭小姐前往太廟。我們屆時一網打盡。"他轉向寧方合，"寧小姐，太廟地宮的解藥至關重要。孤會派心腹助你取藥。"
"臣女愿親自前往。"寧方合堅定道，"地宮機關重重，母親既將解藥藏在那里，必是只信任我能找到。"
太子沉吟片刻："也好。但務必小心。蕭將軍，你隨寧小姐同去。"
離開東宮，蕭云霆突然問道："裴大人可還安好？"
寧方合心中一痛："昨夜見他被囚在寧府，生死未卜..."
蕭云霆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裴少卿忠勇可嘉。寧小姐與他...似乎交情匪淺？"
寧方合臉頰微熱："同為殿下效力而已。"她抬頭看向蕭云霆，突然注意到他頸側有一道奇特的傷痕，形狀如盤曲的小蛇，"將軍這傷..."
蕭云霆下意識捂住傷痕："北境狼騎所傷，不礙事。"他加快腳步，"我們該出發(fā)了。"
太廟位于皇城西北角，平日守衛(wèi)森嚴。今日因籌備祭典，大部分衛(wèi)兵被調走，只余少數巡邏。蕭云霆出示太子手令，二人順利進入。
"地宮入口在偏殿香案下。"寧方合回憶父親的指示，找到機關。石板移開，露出一道向下的階梯。
地宮內陰冷潮濕，壁上長明燈投下幽幽藍光。寧方合舉著火折子走在前面，突然聽到蕭云霆在身后低語："寧小姐對裴少卿當真只是同僚之誼？"
寧方合腳步一頓："將軍何出此言？"
"隨口一問。"蕭云霆的聲音突然有些怪異，"只是覺得...裴景配不上你。"
寧方合心頭警鈴大作。這語氣與蕭云嵐描述的兄長判若兩人！她假裝查看玉佩地圖，余光卻瞥見蕭云霆右手正悄悄按向腰間佩劍。
"將軍，地圖顯示前方有岔路。"她強作鎮(zhèn)定，"我們該走哪邊？"
蕭云霆湊近查看，頸側傷痕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寧方合突然想起母親信中提到的"北境控心術"——中術者頸側會有蛇形印記！
她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左邊似乎是死路，我們走右邊吧。"
"不，左邊。"蕭云霆語氣突然強硬，"地圖上明明顯示左邊通往主室。"
寧方合心跳如鼓。地圖上根本沒有標注左右！她故作順從："將軍說得對，是我看錯了。"
拐入左側通道后，空氣越發(fā)陰冷。寧方合暗中將發(fā)簪握在手中，突然聽到前方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有人！"她快步向前，竟在一間石室內發(fā)現了被鐵鏈鎖住的蕭云嵐！
"云嵐姐姐！"寧方合沖上前去。蕭云嵐衣衫襤褸，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但見到寧方合仍掙扎著露出笑容。
"快走...這是個陷阱..."蕭云嵐氣若游絲，"我兄長他..."
"我知道。"寧方合低聲道，迅速解開鎖鏈，"他被控制了。"
身后傳來蕭云霆陰冷的笑聲："聰明的小丫頭?？上砹恕?
寧方合轉身，只見蕭云霆雙眼泛著詭異的綠光，長劍直指她咽喉："國師說得對，你們這些大周女子都愛多管閑事。"
蕭云嵐猛地推開寧方合，自己卻被劍鋒劃破肩膀。她忍痛喝道："王兄！醒一醒！你中的是'蛇心蠱'，不是真的控心術！"
蕭云霆身形微頓，眼中綠光閃爍不定。寧方合趁機扶起蕭云嵐："能破解嗎？"
"需要...家傳口訣..."蕭云嵐虛弱地說，"但我力氣不夠..."
寧方合突然想起玉佩："這個可有用？"
蕭云嵐見到玉佩，眼中閃過希望："雙生龍佩！快，與我一起念..."
兩人齊聲誦出一段北境古語。蕭云霆如遭雷擊，抱頭跪地慘叫。片刻后，他抬起頭，眼神恢復清明："我...這是在哪里？嵐兒！你怎么傷成這樣？"
"兄長！"蕭云嵐淚如雨下，"你終于醒了！"
兄妹相認的感人場面被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蕭云嵐臉色大變："國師的預警鈴！他發(fā)現了！"
"先找解藥！"寧方合按地圖指引沖向主室。在一尊神像后，她找到了母親留下的玉匣——里面是三枚青色藥丸和一張字條："服之可抗萬蠱，時效六個時辰。"
三人剛沖出地宮，就被一隊黑衣人團團圍住。國師陰森的聲音從后方傳來："真是意外之喜。不僅抓到兩只小老鼠，還跑丟的傀儡也回來了。"
蕭云霆拔劍擋在兩位女子身前："國師！你背叛北境王室，罪該萬死！"
"背叛？"國師大笑，"老夫效忠的從來都是真正的北境之主——拓跋太子！你們蕭家不過是先王的走狗罷了！"
寧方合趁機將解藥塞給蕭云嵐，低聲道："找機會逃出去，把藥給太子！"
蕭云嵐搖頭："你比我熟悉宮中地形，你去！"
國師一揮手："都拿下！特別是那個寧家丫頭，太子點名要活的！"
混戰(zhàn)中，寧方合與蕭云嵐被迫分開。她借著蕭云霆的掩護沖出包圍，卻被逼入一條死路。眼看追兵逼近，突然一只手從墻后伸出，將她拉入暗門！
"裴景！"寧方合幾乎喜極而泣。裴景衣衫破爛，滿臉血污，卻仍緊握長劍："跟我來！"
暗門后是錯綜復雜的密道。裴景拉著寧方合疾奔，直到確認安全才停下。寧方合迫不及待地取出令牌："我發(fā)現了里面的秘密！"
裴景苦笑："所以你知道為何這秘密必須死守了。若兩國皇室同源的消息傳出，北境更有理由吞并大周。"
"但國師打算利用這點..."
"正是。"裴景神色凝重，"祭天大典上，他不僅要下蠱，還要當眾揭穿這個秘密，為北境入侵制造口實。"
寧方合取出玉匣："這是解藥，可暫時抵抗蠱毒。我們必須盡快送到太子手中！"
裴景接過玉匣，突然握住她的手："寧方合，若明日我們能活著...你愿意聽我把話說完嗎？"
寧方合心跳加速，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密道另一端傳來腳步聲。裴景警覺地將她護在身后，卻見來人是蕭云嵐和蕭云霆。
"太子已得到解藥。"蕭云嵐喘息道，"但國師提前了計劃，祭天大典一個時辰后就開始！"
裴景臉色大變："我們必須立刻趕去太廟！"
五人抄近路趕往太廟。途中，寧方合注意到裴景步伐越來越慢，額角滲出冷汗。她悄悄扶住他："你的傷..."
"不礙事。"裴景咬牙道，"只是...箭上可能有毒。"
寧方合這才發(fā)現他后背衣衫已被鮮血浸透。她正欲查看，前方突然傳來震天的鐘聲——祭天大典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