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簽字吧。”一份婚前協(xié)議推到我面前，紙張邊緣鋒利得能割傷人。沈清歌坐在我對面，
一身定制西裝，線條冷硬得像她此刻的表情。陽光從落地窗灑進(jìn)來，給她鍍上一層金邊，
卻暖不透她眼底的冰?！斑@...”我掃過條款，喉嚨發(fā)緊，“財產(chǎn)獨立，債務(wù)自理，
三年后若離婚，我凈身出戶？”她微微頷首，指尖在桌面上輕叩，
每一下都敲在我的自尊上：“秦默，你入贅沈家，就該守沈家的規(guī)矩?！笔橇?，入贅。我，
秦默，二十七歲，成了江城首富沈家的上門女婿?；奶频孟褚怀鲺磕_戲碼。
但病床上母親插滿管子的身影閃過腦海，我咽下所有不甘，拿起筆。筆尖懸在簽名處，
顫抖著。沈清歌的紅唇勾出一抹譏誚：“后悔了？”“沒有?！蔽衣湎鹿P跡，
每一劃都沉重如鐵。秦默。兩個字，賣掉了我的自由和未來。她收起協(xié)議，
動作優(yōu)雅卻冰冷：“很好。記住你的身份，在人前做好沈家女婿，人后...我們互不干涉。
”她起身，居高臨下地瞥我一眼，像打量一件廉價的裝飾品?！敖裢砑已?，別給我丟人。
”高跟鞋聲漸遠(yuǎn)，我獨自坐在空曠的客廳，空氣中還殘留著她身上冷冽的香水味。
像個無聲的警告。2沈家別墅大得驚人，也冷得驚人。我的房間在二樓最角落，寬敞，奢華，
卻更像一間精致的牢房。傍晚，傭人送來一套西裝?！靶〗惴愿赖?。
”傭人眼神里的輕蔑不加掩飾，“請您換上，家宴七點開始?！蔽餮b面料昂貴，剪裁考究，
穿在身上卻像套了一層枷鎖。鏡子里的人陌生又可憐。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澀意。
為了母親的醫(yī)藥費，一切都值得。家宴設(shè)在主宅餐廳。長桌足以坐下二十人，
水晶燈晃得人眼暈。沈清歌已經(jīng)到了，正和一個中年男人低聲交談。
男人眉眼間與她有幾分相似，氣質(zhì)卻更陰沉。那是她二叔，沈宏。“這位就是秦默吧？
”沈宏率先開口，笑容虛偽，“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清歌選了你。
”沈清歌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動作親昵，指尖卻冰涼：“二叔過獎了。秦默剛來，
還有很多要學(xué)的地方?！彼莸谜嫦?。我配合地笑了笑，感覺肌肉僵硬。席間，
沈家長輩們言辭機鋒，明褒暗貶?！奥犝f秦先生以前是程序員？哎，這行業(yè)吃青春飯啊，
以后還得靠清歌?！薄叭胭樢埠茫甯枋聵I(yè)心重，正需要個賢內(nèi)助?！泵恳痪湓挾枷褴浀蹲?，
割在我早已所剩無幾的尊嚴(yán)上。沈清歌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偶爾替我擋回幾句，
維護(hù)著“丈夫”的體面。只有我感覺到，她放在我椅背上的手，從未真正碰到我?！扒甯瑁?/p>
”沈宏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城東那個項目，你看是不是交給自家人打理？
你堂弟剛好留學(xué)回來了?！鄙蚯甯璺畔碌恫妫θ莶蛔儯骸岸?，公司有公司的規(guī)矩。
堂弟想進(jìn)來，也得從基層做起?！薄岸际且患胰?，何必這么見外？”“正是為了一家人好，
才更不能壞了規(guī)矩?！彼Z氣溫和，眼神卻不容置疑。氣氛瞬間凝滯。我下意識想打圓場，
桌下的手卻被沈清歌輕輕按住。她的手依舊很涼，卻帶著一種沉定的力量。我啞了聲。
那一刻，我恍惚覺得，她或許不需要任何人的維護(hù)。#3家宴結(jié)束，回到那間冰冷的婚房。
演戲的疲憊瞬間卸下，沈清歌又變回那個高不可攀的冰山。她脫下外套，隨意扔在沙發(fā)上，
看也沒看我：“表現(xiàn)勉強及格。以后這種場合還很多，學(xué)著點。
”我憋了一晚的火氣終于竄起：“沈清歌，我們只是交易，沒必要時時刻刻演戲吧？
”她轉(zhuǎn)身，挑眉：“怎么？這就受不了了？”“我只是不想像個提線木偶！”“秦默，
”她走近一步，身高只到我下巴，氣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拿了沈家的錢，
就得辦沈家的事。這道理，你不懂？”我語塞。是啊，我是她買來的道具，有什么資格抱怨？
她滿意地看著我的窘迫，語氣稍緩：“只要你安分守己，三年后，
我會給你一筆足夠你下半生無憂的錢?！薄安槐??！蔽矣舶畎畹鼗亟^，“三年后，我們兩清。
”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嗤笑：“隨你?！蹦且煌?，我睡在客房柔軟的大床上，睜眼到天明。
接下來幾天，我盡量避開沈清歌。她忙得不見人影，我也樂得清閑，只每天去醫(yī)院陪母親。
母親的病情穩(wěn)定了些，看到我總笑，問我和“清歌”好不好。我說好，心里酸澀難言。
這天從醫(yī)院回來，意外發(fā)現(xiàn)沈清歌在家，客廳里還坐著個打扮貴氣的陌生女人?！扒啬?/p>
回來得正好。”沈清歌招手讓我過去，臉上帶著罕見的、近乎溫柔的笑意，“這位是林太太。
”我頭皮發(fā)麻，不知道她又要演哪出?！傲痔?，這就是我先生，秦默。
”她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身體微微靠向我，發(fā)絲蹭過我的下頜，帶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
我渾身僵硬。“哎呦，沈總好福氣，先生真是英俊。”林太太笑得曖昧，“看來新婚燕爾，
甜蜜得很呢？”沈清歌狀似羞澀地低頭，手下卻用力掐了我一把。我疼得吸氣，
勉強擠出笑：“林太太過獎了?！薄扒叵壬恢腊桑可蚩偪墒俏覀?nèi)锍隽嗣呐畯娙耍?/p>
以前從沒見她對誰這么上心過?！绷痔珘旱吐曇?，“看來是真愛了?！闭鎼郏?/p>
我胃里一陣翻騰。沈清歌笑著應(yīng)付，指尖在我手臂上輕劃，暗示我配合。演吧，秦默，
拿錢就得演。我伸手，攬住沈清歌的腰，將她往懷里帶了帶。她身體瞬間繃緊，
顯然沒料到我的主動。我低頭，對上她驚訝的目光，故意笑得溫柔：“能娶到清歌，
是我的福氣?！彼难凵駨?fù)雜了一瞬，很快恢復(fù)自然，依偎在我懷里，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只有我知道，她貼在我腰側(cè)的手指，正警告地揪著我的襯衫。送走林太太，戲幕落下。
她立刻退出我的懷抱，距離感瞬間回歸，臉上柔情蜜意消失得干干凈凈。“演技有進(jìn)步。
”她點評道，聽不出喜怒。我扯松領(lǐng)帶，心底煩躁：“下次有這種戲，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提前說，還能這么自然嗎？”她反問，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晚上有個慈善晚宴，
你陪我出席?！薄坝秩ィ俊薄安蝗荒?？”她回頭瞥我一眼，“你真以為沈家的飯這么好吃？
”4慈善晚宴比家宴更讓人窒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每個人臉上都戴著完美面具。
沈清歌無疑是全場焦點。她一襲黑裙，顧盼生輝，挽著我周旋于眾人之間，滴水不漏。
我像個工具人，微笑，點頭，偶爾應(yīng)和幾句?！袄哿?？”趁無人時，她低聲問，
遞給我一杯香檳?！坝悬c?！蔽医舆^酒杯，指尖不經(jīng)意相觸。她飛快地縮回手，仿佛被燙到。
我怔了怔?！吧蚩偅 币粋€胖胖的男人端著酒過來，“這位就是您先生？果然年輕有為??！
”又是這種套話。我習(xí)慣性地想敷衍，卻感覺沈清歌挽著我的手緊了緊。“李總說笑了，
”她微笑，語氣卻淡了幾分，“我先生不喜歡應(yīng)酬，我?guī)^來見見世面而已。
”李總碰了個軟釘子，訕訕笑了兩句就走了。我訝異地看她。她松開我的手，
語氣恢復(fù)冷淡：“別多想，只是不喜歡聽人議論你。”心跳漏了一拍。很快又自嘲地壓下去。
秦默，別自作多情，她只是維護(hù)自己的所有物罷了。晚宴進(jìn)行到一半，
我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的前女友，蘇婉。她也看見了我，眼神驚訝，
隨即挽著男伴走過來?！扒啬?？真是你？”她打量著我身上的高定西裝，
又看看旁邊的沈清歌，語氣復(fù)雜，“聽說你...結(jié)婚了？”“是?！蔽蚁乱庾R想抽回手，
卻被沈清歌牢牢按住。她上前半步，微微擋在我身前，笑容得體卻疏離：“這位是？
”“蘇婉，我...朋友?！蔽移D澀道。“原來是蘇小姐?！鄙蚯甯桀h首，
目光落在蘇婉挽著的男人身上，“這位是？”“華盛科技的張總。”蘇婉語氣帶著一絲炫耀。
張總顯然認(rèn)得沈清歌，態(tài)度恭敬：“沈總，久仰。”沈清歌淡淡一笑：“張總好眼光，
蘇小姐很漂亮。”話是夸贊，卻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仿佛評價一件商品。蘇婉臉色白了白。
沈清歌轉(zhuǎn)向我，語氣親昵卻不容拒絕：“老公，我有點累了，我們?nèi)ツ沁呑?/p>
”不等我反應(yīng)，她已拉著我離開。走出幾步，她突然低聲說：“眼光不怎么樣。
”我一愣：“什么？”“你前任，”她目視前方，側(cè)臉線條優(yōu)美，“配不上你。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我怔怔地看著她，一時忘了反應(yīng)。她卻不再多說，
仿佛只是隨口一句評價。晚宴結(jié)束回到家，她踢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地毯上，
揉著發(fā)紅的腳踝。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疲憊和脆弱。鬼使神差地，
我開口：“要不要...幫你倒杯水？”她動作一頓，抬眼看我，眼神有些奇怪：“不用。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我站在客廳中央，有些手足無措?！澳莻€...”我們同時開口。
又同時停住。“你先說。”我道。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猶豫：“明天...我爸媽回國，
要見我們。”我心里一緊。真正的考驗，要來了嗎？
5沈清歌的父母比想象中更...平易近人。沈父儒雅，沈母溫柔，
看我的眼神帶著善意的審視，卻沒有高高在上的輕視?！靶∏匕?，別拘束，就當(dāng)自己家。
”沈母親自給我削蘋果，“清歌這孩子，性子冷，以后你多擔(dān)待。”我受寵若驚，
連忙接過：“謝謝阿姨...媽，我會的。”沈清歌坐在一旁，難得地安靜，
甚至有些...緊張？這發(fā)現(xiàn)讓我意外?！奥犝f你母親身體不太好？”沈父關(guān)切地問，
“需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薄皶簳r穩(wěn)定了，謝謝爸關(guān)心。”“那就好?！鄙蚋更c頭，
看向沈清歌，“清歌，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工作再忙，也要顧著小家。
”沈清歌乖乖應(yīng)著：“知道的，爸。”這畫面溫馨得有些不真實。飯后，沈母親自泡了茶，
拉著我和沈清歌坐在花園陽臺聊天。mostly是沈母在問，我在答。問我的工作，愛好，
對未來生活的規(guī)劃。沈清歌偶爾補充幾句，語氣溫和，演技堪比影后。陽光暖暖的，
茶香裊裊，有那么一瞬間，我?guī)缀跻e覺這就是真的婚姻生活。
直到沈母突然問：“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噗——”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沈清歌也被嗆到，咳嗽幾聲，耳根微微泛紅：“媽，這才剛結(jié)婚，不急?！薄霸趺床患保?/p>
我跟你爸還等著抱外孫呢！”沈母嗔怪道，“你們都不小了，該考慮了。
”沈清歌求助地看向我。我硬著頭皮開口：“媽，我和清歌...想先過幾年二人世界。
”沈母還想說什么，被沈父打斷：“好了，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決定?！彼聪蛭遥?/p>
目光深邃：“小秦，清歌就交給你了。她外表強勢，其實內(nèi)心...很重感情。別讓她受傷。
”我心里莫名一沉，只能點頭：“我會的?！彼妥叨?，客廳里又剩下我和沈清歌。
溫馨的氛圍瞬間消散，只剩下尷尬的沉默?！把莸貌诲e?！彼氏却蚱瞥聊?，
語氣聽不出情緒，“沒露餡?！薄澳阋彩??！蔽腋砂桶偷鼗貞?yīng)。她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
輕輕晃著：“我爸媽很喜歡你。”“哦。”“所以，”她轉(zhuǎn)身，倚著酒柜看我，
“暫時不用擔(dān)心被掃地出門了。”又是這種語氣。剛剛那點溫馨錯覺瞬間粉碎。“托你的福。
”我扯了扯嘴角，轉(zhuǎn)身上樓。關(guān)上門，還能聽見樓下隱約傳來的酒杯輕碰聲。
心里莫名堵得慌。6日子不咸不淡地過著。我逐漸適應(yīng)了“沈先生”這個角色，
陪沈清歌出席各種場合，應(yīng)對各路人物。她對我依舊冷淡，人前親昵，人后疏離。但偶爾，
我會捕捉到她一些細(xì)微的不同。比如，她記得我不吃香菜。一次家宴，傭人做了香菜拌牛肉，
她不動聲色地將盤子推遠(yuǎn)。比如，我感冒低燒，第二天床頭會莫名出現(xiàn)感冒藥和溫水。
再比如，那次在公司樓下等她，被她的一個追求者糾纏。那人言語挑釁，
說些吃軟飯、小白臉之類的難聽話。我沒想惹事，轉(zhuǎn)身要走，卻正好撞見下樓的沈清歌。
她什么都沒問，直接走到那男人面前，冷著臉說了幾句。距離太遠(yuǎn)，我聽不清內(nèi)容，
只看到那男人臉色由紅轉(zhuǎn)白，最后灰溜溜地走了。她走過來，
語氣依舊平淡：“下次遇到這種瘋狗，不用理會?！薄澳愀f了什么？”“沒什么，
”她拉開車門，“只是告訴他，你再怎么不好，也是我沈清歌的人，輪不到他指手畫腳。
”車窗搖上，隔絕了外界噪音。我看著她平靜的側(cè)臉，心跳莫名失序?！爸x謝?！蔽业吐曊f。
她似乎彎了下唇角，很快又壓下：“別誤會，只是不想沈家丟人?！笨谑切姆?。我忽然覺得，
這座冰山，或許沒那么堅硬。真正讓我改觀的，是另一件事。那天我去醫(yī)院看母親，
主治醫(yī)生突然找我，說有人匿名捐了一筆錢，指定用于母親后續(xù)的靶向治療和康復(fù)，
金額巨大。我第一時間想到沈清歌。沖回家，她正坐在書房處理文件。“我媽那邊的錢，
是不是你給的？”我直接問。她抬眼看我，沒有否認(rèn)：“嗯?！薄盀槭裁?？
協(xié)議里不包括這個?！薄绊樖侄??！彼Z氣輕松，仿佛只是扔了件不要的衣服，
“那種藥效果好點?！蔽铱粗?，胸腔里情緒翻涌：“沈清歌，
你其實...”“別自作多情?！彼驍辔?，低下頭繼續(xù)看文件，“只是投資。
你母親好得快，你才能更專心扮演好你的角色。我們各取所需?！庇质歉魅∷?。可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