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回到自己的工位——或者說,曾經(jīng)屬于她的工位。
那個位置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空蕩蕩,只剩下公司配發(fā)的電腦和電話。她早已將自己的私人物品,那盆綠蘿,一個杯子,幾張照片,還有幾本專業(yè)書,裝在了一個小小的紙箱里。
她抱起紙箱,環(huán)顧四周。
周圍的同事們都低著頭,仿佛忙碌得無暇他顧,但眼角的余光卻都在偷偷地瞥向她。
蘇婉的位置是空的,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也好,省得再看那副虛假的嘴臉。
她沒有絲毫留戀,抱著紙箱,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向辦公室外走去。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區(qū)里顯得格外清晰。
每一步,都像是告別。
告別這里的奮斗,告別這里的傾軋,告別這里的虛偽和利用。
走到門口時,她遇到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小王。
小王看到她抱著紙箱,愣了一下,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側(cè)身讓開了路。
林悅對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最后的告別。
走進電梯,按下1樓。
電梯門緩緩合上,將那個承載了她無數(shù)夢想和掙扎的地方隔絕在外。
到了一樓大廳,她抱著紙箱,走向前臺。
前臺小姐似乎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看她的眼神帶著一絲好奇和同情。
“你好,我來交還門禁卡和工牌?!绷謵倢⒓埾鋾簳r放在臺面上,從包里拿出那張印著她照片和名字的工牌,以及那張每天進出大樓都要刷的門禁卡。
前臺小姐接過東西,熟練地在系統(tǒng)里操作了一下。
“林經(jīng)理……呃,林小姐,已經(jīng)辦好了。祝您……以后一切順利?!鼻芭_小姐小聲地說道。
“謝謝。”林悅禮貌地回應(yīng),重新抱起紙箱,轉(zhuǎn)身走向大樓的玻璃旋轉(zhuǎn)門。
陽光有些刺眼。
她站在科維集團氣派的大樓下,抬頭望了望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
這里曾經(jīng)是她夢想起航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她的滑鐵盧。
心里沒有想象中的酸楚和悲憤,反而有一種奇異的輕松感。像是掙脫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她深吸一口氣,抱著紙箱,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下了臺階。
正要走向地鐵站,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緩緩停在了她面前。
車窗降下,露出了程遠那張帶著擔憂和急切的臉。
“林悅!”他快速下車,接過她手里的紙箱,語氣里滿是心疼和憤怒,“我剛開完會看到內(nèi)部公告郵件,說你……你辭職了?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陳強那個王八蛋又搞鬼?!”
看到好友,林悅一直強撐的堅強外殼才微微有了一絲裂縫,露出一絲疲憊和委屈。但她很快又調(diào)整好了情緒。
“沒什么,就是不想干了。”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道不同不相為謀?!?/p>
程遠看著她,明顯不信:“你騙鬼呢!‘星辰’項目剛成,你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你會不想干了?是不是他逼你的?用那些狗屁倒灶的罪名威脅你了?”
林悅嘆了口氣,知道瞞不過這位多年的好友兼戰(zhàn)友。
“算是吧。他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么背著處分被邊緣化,要么‘體面’地自己走人。我選了后者?!?/p>
“媽的!這個孫子!”程遠氣得罵了一句,“你就這么走了?太便宜他了!我們應(yīng)該去集團告他!去董事會揭發(fā)他!”
“沒有證據(jù),怎么告?”林悅搖搖頭,語氣冷靜下來,“他現(xiàn)在是項目的功臣,高層只會信他。我去鬧,只會顯得我輸不起,胡攪蠻纏,正合他意?!?/p>
“那就這么算了?”程遠替她感到不甘心。
“算了?”林悅看向科維大廈的最高層,目光變得銳利而冰冷,“當然不會就這么算了。離開,只是暫時的退讓。今天的賬,我會記著?!?/p>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程遠,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那種程遠熟悉的、帶著自信和力量的笑容:“放心,我林悅沒那么容易被打倒。離開科維,也許是另一個更好的開始?!?/p>
程遠看著她的笑容,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對!沒錯!是金子在哪都發(fā)光!呸!科維沒了你,是他們的損失!走吧,想去哪兒?哥今天請假,陪你一醉方休!”
“醉什么休,”林悅笑了,“先幫我把東西送回家。然后……陪我去個地方。”
“哪兒?”
“人才市場?!绷謵偫_車門,坐進副駕駛,眼神里燃燒著新的火焰,“順便,路上幫我看看最新的商業(yè)新聞和政策動向。是時候……考慮一下給自己打工了?!?/p>
程遠聞言,眼睛一亮,立刻發(fā)動了車子:“得令!林總,坐穩(wěn)了,您的專屬司機小程為您服務(wù)!”
奔馳車匯入車流,駛離了科維大廈。
后視鏡里,那棟宏偉的建筑越來越遠。
林悅知道,一個階段結(jié)束了。
而另一個更加充滿挑戰(zhàn)和可能的階段,正在前方等待著她。
她失去了一份工作,但奪回了對自己人生的全部主動權(quán)。
這買賣,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