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是陳默先生嗎？這里是青塘鎮(zhèn)拆遷辦?！?/p>
我正在擠早高峰地鐵，人貼人像沙丁魚罐頭，手機緊貼耳朵才勉強聽清。
“啊，我是，您說？”地鐵轟隆，我?guī)缀跏怯煤鸬摹?/p>
“您位于青塘鎮(zhèn)老槐樹巷17號的老宅，已被劃入本次拆遷范圍。根據(jù)初步評估，補償款預計在八百萬元左右。請您盡快回鄉(xiāng)辦理相關手續(xù)……”
后面的話，我一個字都沒聽清。
八百萬？！
手機差點從汗?jié)竦氖掷锘鋈?。周圍擁擠的人群、嘈雜的噪音瞬間消失，我只聽見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發(fā)麻。
八百……萬？
我一個滬漂社畜，天天996，擠著兩小時通勤，守著那點工資算計房租水電，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祖宗顯靈了？還是我擠地鐵擠出了幻覺？
“喂？陳先生？您在聽嗎？”
“在、在在在！”我猛地回神，聲音都在發(fā)顫，“您再說一遍？多少？八百萬？人民幣？”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并催促我盡快回去簽字后，我掛了電話，整個人還是飄的。
地鐵到站，門一開，我隨著人潮渾渾噩噩地被推出去，腳踩在地上都感覺是軟的。周圍同事打招呼我也沒聽見，滿腦子都是八百萬、八百萬、八百萬！
一整天上班，我都心神恍惚，對著電腦屏幕傻笑，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打出來的全是亂碼。主管皺著眉站我身后半天我都沒發(fā)現(xiàn)。
“陳默，中彩票了？”同事小張湊過來，擠眉弄眼。
我差點脫口而出“比中彩票還牛”，話到嘴邊又死死忍住，憋得臉通紅，只能故作高深地擺擺手：“沒啥，老家一點小事。”
不能聲張，絕對不能聲張！財不露白！等我拿到錢，哼，這破班誰愛加誰加！老子立馬辭職！先去馬爾代夫度個假，再買他個市中心大平層，不，買別墅！豪車也得安排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guī)缀跏秋w回那間月租三千的合租房，反鎖上門，激動得原地蹦了三尺高，抱著枕頭狠狠嚎了幾嗓子才冷靜下來。
連夜請假訂票，第二天一早，我就踏上了回鄉(xiāng)的高鐵。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我的心早已飛回了那個我從小長大的江南小鎮(zhèn)。
老宅是爺爺留下的，一棟有些年頭的磚木結(jié)構(gòu)小樓，帶個院子。父母去世后，我就再沒回去長住過，只每年清明回去打掃一下。沒想到，這破房子居然成了我人生的轉(zhuǎn)折點！
青塘鎮(zhèn)變化不大，白墻黛瓦，小橋流水，只是比我記憶中冷清了些。拖著行李箱走到老槐樹巷口，我愣住了。
沒有想象中的拆遷辦橫幅，沒有測量人員，也沒有鄰居聚在一起興奮議論。
巷子靜悄悄的，只有幾只麻雀在啄食。
我家老宅院門虛掩著。我推開門，院子里站著的不是拆遷辦的工作人員，而是幾個面色嚴肅、穿著西裝或休閑夾克，氣質(zhì)截然不同的陌生人。鎮(zhèn)上的老書記陪在一旁，表情有些局促。
其中一人看到我，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戶主陳默？”
“是我，你們是拆遷辦的？”我疑惑地看向老書記。
老書記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另一個穿著中山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先開口了，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陳先生，這里沒有什么拆遷。我們是你父親陳建國先生的故人之后，受家族委托，前來取回一件他代為保管的東西。”
我懵了：“什么東西？我爸沒跟我說過。還有，拆遷辦明明給我打電話說……”
“那是個誤會，或者說，一個不得已的借口?！币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像學者的人打斷我，他推了推眼鏡，目光銳利地掃過老宅，“我們通過一些渠道查到，那件東西可能就藏在這老宅的某處。它非常重要，不屬于個人，應當歸還?！?/p>
我徹底糊涂了。騙我回來？就為了一件我爸代管的東西？還鬧出八百萬拆遷款的噱頭？
“等等，你們到底是誰？說清楚！什么東西值得你們這么興師動眾？”我心里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那八百萬的美夢開始碎裂，露出底下詭異的現(xiàn)實。
中山裝男人從懷里取出一個證件，在我面前迅速晃了一下，那徽章樣式讓我心頭一凜。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麻煩。陳先生，你只需要配合我們，找到那樣東西。它對你們普通人而言，沒有任何價值，甚至可能帶來危險?！彼脑拵е木嬉馕?。
這時，院門外又傳來一個爽朗卻透著精明的聲音：“喲，這么熱鬧？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一個穿著名牌Polo衫，夾著公文包，一副成功商人派頭的中年男人笑著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個助理模樣的年輕人。
“李老板？你怎么也來了？”老書記顯然認識他。
“王書記，瞧您說的，這青塘鎮(zhèn)還有我李富貴不知道的事？”李老板笑瞇瞇的，眼神卻像掃描儀一樣掃過院子里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我身上，“這位就是陳默老弟吧？果然一表人才！聽說你家老宅藏著寶貝？老弟，別聽他們忽悠，什么歸還、什么危險，都是嚇唬人的。真有好東西，那也得變現(xiàn)是不是？哥哥我出價，絕對公道！現(xiàn)款！怎么樣？”
好家伙，拆遷辦是假的，但爭搶東西的人是真的！我爸媽在這老宅里到底藏了什么？引得這些牛鬼蛇神全冒出來了？
我下意識覺得，那個金絲眼鏡說的“危險”可能不是假話。但李富貴口中的“寶貝”和“現(xiàn)款”，又讓我那顆剛被八百萬洗禮過的心臟不爭氣地跳了起來。
難道……不是拆遷，是比拆遷更離譜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