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說“咱們萱萱像朵小萱草”。那時他總在旁邊催“快點，要趕不上貨場的早班車”，

從沒想過，那雙手不僅能梳辮子，

還能縫補、煎藥、扛著板車去縣城買化肥——直到這雙手斷了，

他才想起它原來做過這么多事。風卷著窗臺上的工裝晃了晃，

第二顆懸著的扣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滾到廖萱腳邊。她撿起來，

指尖蹭過扣子上磨亮的邊——這顆扣子是去年冬天，王淑梅用自己織毛衣剩下的線縫的，

線是藏青色，和工裝的藍有點不搭，卻縫得格外牢。現(xiàn)在線斷了，扣子也懸了，

像她沒說完的話，沒縫完的日子?！板X在堂屋的鐵皮盒里?！绷屋姘芽圩尤M兜里，

站起身時膝蓋發(fā)僵，“媽說，不用你拿太多，夠交住院費就行?！绷螄鴱姷哪樛蝗患t了，

從耳根紅到脖子，像被萱草的汁液染了。他踉蹌著往堂屋走，拐杖撞在門框上，發(fā)出悶響。

鐵皮盒放在炕頭，還是當年王淑梅裝零錢的那個，盒蓋邊緣銹了圈，卻擦得發(fā)亮。

他打開盒蓋，里面的錢碼得整整齊齊，最上面壓著張廖萱的三好學生獎狀，

邊角被壓得平平整整——那是他走后第一年，廖萱得的獎，

王淑梅當時還托同鄉(xiāng)往青島捎過信，問他“要不要看看萱萱的獎狀”，他沒回。

他把盒里的錢全抓出來，塞進布包，轉(zhuǎn)身往外走時，看見廖萱還蹲在花壇前，

正把那顆懸著的扣子，往萱草的斷莖上按——像想把斷了的東西，硬拼回原樣。“萱萱，

”他突然停住腳，聲音發(fā)顫，“等你媽好點，我……我給你買新的頭繩，買帶蝴蝶結(jié)的。

”廖萱沒回頭，只把斷莖又往土里按了按，土太濕，剛按下去又歪了?！安挥昧?。

”她的聲音飄在風里，“我已經(jīng)會自己扎辮子了，用皮筋就行，不用蝴蝶結(jié)——媽說，

皮筋耐臟，還便宜?！绷螄鴱姏]再說話，攥著布包往醫(yī)院走。拐杖戳在地上的聲音，

混著萱草葉子的沙沙響，像誰在低聲嘆氣。他走了老遠，回頭望了一眼，

看見廖萱還蹲在花壇前，小小的身子裹在洗得發(fā)白的校服里，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