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電擊。冰涼的凝膠涂上太陽穴，電流竄過大腦，

整個世界變成一片滋滋作響、劇烈抽搐的雪白，每一次都以為靈魂會從七竅被強行撕扯出去。

是五花大綁在床上，像一頭待宰的牲口，被硬生生撬開牙關，

灌下不知道是什么的藥片和渾濁藥水，然后在一片混沌和惡心反胃中沉入黑暗。

是隨時隨地、毫無緣由的毆打和辱罵，那些護工的臉在扭曲的視野里，

如同地獄里爬出的惡鬼。她記住了每一張臉。

門尖利的劉護工；那個總“不小心”把針頭狠狠扎進她肉里、眼神渾濁的李護士……三百天。

她數(shù)著天花板上的裂縫，數(shù)著從窗口漏進來的月光次數(shù)，指甲在床沿的木頭上摳出深深的痕，

再被磨平。所有的嘶喊、崩潰、絕望，最后都沉淀下去，凝成眼底兩塊永不融化的寒冰。

反抗停了，解釋停了。她變得“溫順”，學會在電擊前主動張開嘴，學會在灌藥時配合吞咽，

學會在被踹倒時蜷縮起身體保護要害。她甚至開始對那顆黑痣露出乖巧的笑。

監(jiān)視在漸漸放松。他們覺得她終于“治好”了，成了一具聽話的空殼。一個暴雨的深夜，

雷聲轟鳴。趁著換班守備松懈的片刻，一個被她偷偷弄松了的后窗插銷，

一次用藏起來的塑料片磨了無數(shù)個夜晚才解開的鎖，

一道撕裂夜幕的閃電恰好掩蓋了她跳窗落地的聲響。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生疼，

卻讓她前所未有地清醒。自由。她蜷縮在城市下水道出口的隱蔽處，惡臭熏天，

卻比精神病院芬芳百倍。雨水沖刷著身上的污穢，卻沖不散那三百個日夜烙進骨子里的記憶。

她看著自己瘦骨嶙峋、布滿青紫痕跡的手臂，無聲地咧開嘴，笑了。

……市中心電視臺大樓燈火通明?！抖际型碓挕分辈ミ€有三分鐘開始。演播室里，

主持人蘇晴正最后核對流程單，嘉賓微笑著補妝。

誰也沒留意到那個悄無聲息從安全通道走進來的身影。直到林晚徑直走到背景板前，

那個為今晚財經(jīng)訪談準備的、印著巨大臺標的背景板前，坐到了主持人對面的空嘉賓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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