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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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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耀祖那天,我媽正逼姐姐嫁給瘸子換我的學費。上輩子我是孤兒,

最渴望有家人噓寒問暖??僧斘铱吹浇憬氵浫⊥ㄖ獣蛟谟昀?。

而母親笑著數(shù)賣女兒換來的鈔票。我撕掉錄取通知書,拽起姐姐?!敖?,我來供你讀書。

”---1.意識沉浮,最后定格在鼻尖一股劣質(zhì)香煙和油膩飯萊混合的氣味上。我睜開眼,

斑駁的墻壁,吊扇有氣無力地轉(zhuǎn)著,扇葉上積了厚厚一層黑灰。對面坐著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顴骨很高,嘴唇薄而刻削,正唾沫橫飛地對著電話那頭說話?!啊趵习迥惴判?,

我家丫頭聽話得很!身子也絕對干凈!那三萬塊彩禮說定了啊,明天就讓她過去……哎喲,

謝謝王老板!謝謝!以后就是親家了!”她啪嗒掛了電話,臉上每一道皺紋都舒展開,

是一種撿了天大便宜的狂喜。一轉(zhuǎn)頭,看見我,那喜悅又摻進十倍濃稠的、近乎油膩的溺愛。

“耀祖醒啦?媽給你燉了排骨,在鍋里熱著呢,就等你起來吃。瞧我兒子,睡覺都這么俊,

真有福氣!”她粗糙的手伸過來,想摸我的臉。我猛地偏頭躲開。

腦子里另一個記憶瘋狂翻涌,刺痛著每一根神經(jīng)。孤兒院長大的冰冷,

對“家”這個字近乎偏執(zhí)的渴望,還有……眼下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我叫耀祖,

是家里皇帝,我媽李春花的命根子。而我有個姐姐,叫招娣?!拔医隳??”我的聲音干澀。

“提那賠錢貨干嘛?”李春花撇撇嘴,隨即又笑開,“好事!天大的好事!

她王叔那邊答應給三萬,媽明天就送她過去。雖說那王老板腿腳是不大靈便,年紀也大了點,

可人家有錢啊!你上那個國際高中的學費不就有著落了?”國際高中?我記起來了,

一所出了名燒錢買文憑的野雞學校,原主中考分數(shù)慘不忍睹,

李春花卻鐵了心要送他去“鍍金”。心臟像被冰錐刺穿,寒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穿成了這個不折不扣的媽寶男,成了這出悲劇的核心道具。2.窗外突然響起沉悶的雷聲,

大雨毫無預兆地傾盆而下,砸得石棉瓦屋頂噼啪作響?!叭四兀克滥膬喝チ?!

淋濕了明天怎么見王老板!”李春花啐了一口,扭著腰去關(guān)門。

一道瘦削的身影卻先一步踉蹌著沖進了院子,瞬間被暴雨澆得透濕。

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硬紙筒,像護著絕世的珍寶,蒼白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關(guān)節(jié)凸出。是姐姐,

招娣。她沒去屋檐下躲雨,反而直挺挺地跪在了院子中央的積水里。

雨水沖刷著她單薄的衣衫和頭發(fā),狼狽不堪,可她的背脊卻倔強地挺得筆直。

她舉起那個硬紙筒,聲音穿透雨幕,帶著絕望的顫抖,卻又異常清晰:“媽!我考上了!

985名牌大學!通知書下來了!求求你!別讓我嫁人!讓我去上學吧!學費我可以貸款,

我以后一定還你,加倍還你!”李春花叉著腰站在門口,

像是看一場滑稽戲:“考上又怎么樣?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早晚是別人家的人!

那通知書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趕緊給我起來,滾回屋去!別淋病了還得花老娘的藥錢!

”她罵完,不再看雨中的女兒,喜滋滋地從抽屜里摸出一沓臟兮兮的鈔票,就著昏暗的燈光,

手指蘸著唾沫,一張張地數(shù)起來。

嘴里還兀自盤算:“三千……六千……這夠給我耀祖買雙新球鞋了……一萬二……嘖,

那死丫頭還能多要些彩禮就好了……”噼里啪啦的雨聲,女人數(shù)錢的囈語,

混合著院子里那個少女壓抑的、小獸般的嗚咽。

那張被雨水打濕、被姐姐視若生命的錄取通知書,在李春花眼里,

不如能給我買雙新球鞋的幾千塊錢。3.上輩子我是個孤兒,在冰冷的福利院里,

做夢都渴望有一盞燈是為我而亮,有一個母親會溫柔摸摸我的頭??涩F(xiàn)在,我擁有了。

卻惡心地想吐。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像巖漿一樣在我胸腔里翻滾、奔突,

幾乎要將我這具新生的軀殼炸開。李春花數(shù)完了錢,滿意地揣進兜里,這才想起什么,

沖著院里吼:“嚎什么喪!還不死進來!那破紙你給我,明天人家王老板來迎親,

看見你這哭哭啼啼的晦氣樣……”她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因為我猛地站了起來,

撞開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我一步一步走進大雨里,

冰涼的雨水瞬間浸透了我的衣服,卻澆不滅我心頭的火。跪在地上的招娣抬起頭,

雨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看著我,眼里是慣性的恐懼和一絲茫然的困惑。

李春花在門口急得跳腳:“耀祖!你出來干什么!快回來!淋病了媽心疼??!

”我停在招娣面前,彎下腰。她下意識地把錄取通知書往懷里縮了縮,以為我要搶走它,

去討好我們的母親。我卻伸出手,沒有碰通知書,而是握住了她冰冷顫抖的手腕。

她的手腕細得驚人,像是一用力就會折斷。我看著她,看著這個本該有璀璨未來,

卻被“弟弟”和“母親”聯(lián)手推入火坑的姐姐。我說:“姐,起來。”聲音不大,

卻被雨聲襯得異常清晰。招娣愣住了,像是沒聽懂。4.李春花也愣住了,

隨即尖聲道:“耀祖?你叫她什么?你瘋了!快給老娘回來!”我沒理會身后的尖叫,

手指用力,將跪在冷水里的姐姐硬生生拽了起來。她的腿已經(jīng)跪麻了,踉蹌了一下,

全靠我支撐才沒摔倒。然后,我另一只手猛地從她懷里抽出了那個硬紙筒?!耙?!對!

撕了它!快撕了它!省得這賠錢貨天天惦記!”李春花的聲音又變得興奮起來。

招娣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混著雨水滾落。我拿著那卷通知書,雙手用力——刺啦!

紙張碎裂的聲音清脆得嚇人。李春花的叫好聲卡在一半。因為我撕碎的,

不是姐姐的錄取通知書。是我那所野雞高中的錄取通知。

我從原主記憶里翻出了它被隨意扔在床角,剛剛出來時,我順手揣進了兜里。

染了墨色的碎紙片被我揚手扔進積水里,很快被泥水污濁,不成樣子?!耙?!你干什么!

你瘋了!那是你的前程?。 崩畲夯òl(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像是被剜了心肝,

張牙舞爪地就要沖進雨里撲打我。我死死攥著姐姐的手腕,把她拉到我身后,

用我這具還算壯實的少年身軀,擋住了她。我盯著快要沖到我面前的李春花,

聲音冷得掉渣:“那種垃圾學校,誰愛去誰去?!蔽肄D(zhuǎn)過頭,

看著徹底呆滯、仿佛不認識我的姐姐。雨水順著我的下巴滴落,我的聲音卻蓋過了雨聲,

清晰地砸進她的耳朵里:“姐,我打工供你復讀?!?.李春花已經(jīng)沖到了我面前,

尖利的指甲朝著我的臉就抓了過來,嘴里不干不凈地咒罵著:“你個殺千刀的中邪了!

我打死你個不孝子!你敢撕錄取通知書!我——”她的動作和罵聲,

在我下一句話脫口而出時,猛地僵住?!皨?,你再阻攔我,我就一頭撞死在咱家圍墻上,

讓咱季家絕后。”招娣不愿意相信自己助紂為虐的弟弟突然轉(zhuǎn)了性子,

她小心翼翼的護住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帶有防備的盯著我。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么,

也明白畢竟“自己”虐待了她那么久,突然變臉,

也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又找到了什么新的樂子,故意裝模作樣。我扯了一下嘴角,

不太熟練的叫了聲姐,“姐,你先回房間里換身衣服。”6.等招娣回到房間里,

我才跟著李春花回了屋,原本是準備跟李春花好好聊聊,

卻被她推著去洗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粗矍八奈迨畾q,滿臉風霜的婦女,

我也說出去什么太重的話,她的確是對耀祖很好,好到為了讓他去上所謂的國際高中,

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只要賺錢什么累活都干。“媽,姐成績好,我成績差,

這寶貴的上學機會就應該留給我姐去上。”李春花正拿著干毛巾,

試圖把我頭發(fā)上的雨水擦干,動作帶著她慣有的、近乎粗暴的溺愛。聽到我的話,

她的手猛地頓住,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耙?,你說啥胡話呢?

”她伸手來摸我的額頭,“是不是淋雨燒糊涂了?那死丫頭給你灌什么迷魂湯了?

她上學有啥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才是媽的依靠,是老季家的根!你必須去上學!

”她的聲音又急又尖,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橫。7.我看著她的眼睛,

那里面只有對“兒子”未來的偏執(zhí)規(guī)劃,沒有絲毫對女兒命運的憐憫。我知道,

原主就是在她這種日復一日的灌輸下,心安理得地吸著姐姐的血。“媽,我沒糊涂。

”我撥開她的手,語氣平靜卻堅定,“那國際高中是什么貨色,你心里真沒數(shù)嗎?

就是花錢買個地方讓我混三年,最后拿張廢紙文憑。有什么用?”“怎么沒用了?!

”李春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那是高中!說出去多有面子!媽辛辛苦苦掙錢為了誰?

不就是為了讓你出息嗎!”“讓我出息?”我重復著她的話,心里一片冰涼,

“用賣姐姐換來的錢,送我到一個野雞學校去混日子,這叫出息?媽,

你這是要把我養(yǎng)成一個真正的廢物嗎?”李春花被我問得一噎,

隨即蠻橫地一揮手:“我不管!反正錢已經(jīng)收了王老板的,你姐必須嫁!學你必須上!

這事沒商量!”“錢,退了?!蔽叶⒅!巴耍繎{什么退!”李春花像是護崽的母雞,

猛地捂緊了自己的口袋,那里裝著剛才數(shù)的那沓鈔票,“到了我手里的錢還想拿回去?沒門!

再說,這錢都給你交學費了!”“錄取通知書我已經(jīng)撕了。”我提醒她,“這錢現(xiàn)在沒用了。

”“那……那媽給你存著!娶媳婦用!”她眼珠一轉(zhuǎn),立刻又找到了理由。溝通無效。

她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和對金錢的貪婪,根本不是幾句話能撼動的。

我心里那點因為上輩子缺失母愛而產(chǎn)生的微弱柔軟,徹底消失殆盡。8.我不再看她,

轉(zhuǎn)身走向廚房。灶臺上果然煨著一小鍋排骨湯,香氣濃郁。

旁邊放著幾個干硬的饅頭和一碟咸菜。這就是這個家的常態(tài)——所有的好東西,

都緊著我一個人。我拿出兩個碗,將鍋里的排骨和湯均勻地分成了兩份。李春花跟進來,

看到我的動作,又是一陣大呼小叫:“哎喲我的祖宗!你給她盛那么多肉干嘛?她配吃嗎?

都是給你的!快,倒回去!”她伸手就要來搶我手里的碗。我側(cè)身躲過,端著一碗排骨,

走到招娣的房門口。門關(guān)著,但我知道她肯定沒睡,外面的爭吵她聽得一清二楚。

我敲了敲門。里面沒有任何回應。我把碗放在門口的地上,聲音不大,

但確保里面的人能聽到:“姐,排骨湯放在門口了,趁熱吃。”然后,我端著自己那碗,

走到飯桌旁,坐下,拿起一個冷饅頭,就著溫熱的湯,大口吃了起來。李春花站在廚房門口,

看著我,眼神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這個兒子。她張了張嘴,想罵,

又似乎被我之前那句“撞死”的威脅唬住,最終只是狠狠地剜了一眼招娣的房門,

嘴里不干不凈地嘀咕著“賠錢貨”、“小白眼狼”,氣呼呼地坐到了我對面?!俺裕?/p>

你就知道吃!吃里扒外的東西!”她罵我,眼睛卻盯著自己碗里的肉。

她看到自己面前碗里全是肉的時候愣了一下,

明白是兒子把另外有肉的一碗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瞬間紅了眼眶,準備把肉全部夾我碗里。

“你吃你的,不用給我。”我快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胃里暖和了,身體也有了力氣。

9.放下碗,我直接走向李春花睡覺的屋子。根據(jù)原主的記憶,

她重要的東西都藏在她炕席底下的一個鐵盒子里?!耙?!你干什么去!

”李春花警覺地站起來,跟了進來。我沒回頭,一把掀開破舊的炕席,

果然看到了那個上了鎖的小鐵盒。原主見過她開鎖,鑰匙就掛在脖子上。我轉(zhuǎn)身,

朝她伸出手:“媽,鑰匙。”“什么鑰匙!沒有!”李春花臉色大變,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想干什么!反了你了!”“把錢拿出來,退給王老板。”我面無表情,

“不然我就把盒子砸了?!薄澳愀遥 彼饨兄鴵渖蟻?,想把我推開。

我這具身體雖然被寵得有些虛胖,但畢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力氣遠不是她一個勞累了半輩子的中年婦女能比的。我輕易地格開她的手,

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根細細的紅繩上。我沒有任何猶豫,伸手就去扯?!皻⑷死玻屽X啦!

兒子打娘啦!”李春花頓時撒起潑來,哭天搶地,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我忍著痛,

一把將紅繩扯斷,連帶著那把小小的銅鑰匙?!耙?!你不能這樣!那是媽的血汗錢??!

是給你攢的!”她哭喊著,試圖做最后的掙扎。“這不是血汗錢,”我冷冷地看著她,

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這是賣女兒的錢。臟?!蔽矣描€匙打開鐵盒。

里面果然放著那沓還沒來得及焐熱的三萬塊錢,還有一些零碎票證。我拿出那三萬塊,

揣進自己兜里。然后把空了的鐵盒和鑰匙扔回給她?!懊魈煲辉?,我就去退錢。

”李春花像被抽走了魂一樣,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我的錢啊!我的命??!

我不活了……你個不孝子啊……”她的哭罵聲尖銳刺耳,幾乎要掀翻屋頂。我充耳不聞,

走到招娣門口。那碗排骨湯還在原地,一動沒動。我心里嘆了口氣,

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沒再說什么,收拾了碗筷,

然后直接躺在客廳那張破舊的沙發(fā)上,堵住了大門。今晚,誰也別想出去,誰也別想進來。

雨還在下,敲打著窗戶。10.李春花的哭罵聲漸漸低了下去,

變成了一種疲憊又怨毒的抽噎,在昏暗的屋子里斷斷續(xù)續(xù)。她大概是哭累了,

也可能是意識到撒潑打滾對我再無用處,最終窸窸窣窣地爬回炕上,沒了聲響。

我卻毫無睡意,躺在硬邦邦的沙發(fā)上,盯著被雨水模糊的窗戶,直到天色一點點泛出灰白。

雨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濕土和破敗家具潮濕霉爛的氣味。我悄無聲息地爬起來,先去廚房。

灶臺冷清,我沉默地生了火,熬了一鍋稀粥,又把昨晚剩下的幾個饅頭蒸上。

經(jīng)過招娣門口時,那碗冷透的排骨湯依舊原封不動。我心里沉了沉,沒去動它,

只是把熱好的粥和饅頭輕輕放在門口,叩了下門?!敖悖渣c東西。

”里面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我嘆了口氣,快速扒完一碗粥,揣好那三萬塊錢,拉開大門。

清晨冷冽的空氣涌進來,帶著洗滌過的清新,卻吹不散這個家厚重的壓抑。“你去哪?!

”李春花尖利的聲音立刻從里屋追出來,她顯然一直醒著,“把錢給我留下!

你敢拿去退試試!”我腳步?jīng)]停,反手帶上了門,將她后續(xù)的咒罵隔絕在身后。

王老板家住在鄰村,是個有點小錢的包工頭,年紀快五十了,因為腿瘸和脾氣暴戾,

一直沒娶上媳婦。路上遇到早起的村人,看到我獨自一人往鄰村去,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以前的“耀祖”,這個時候怕是還在被窩里等著他媽把早飯端到床頭。

11.王老板家是新蓋的二層小樓,朱紅鐵門,在一片平房中很是扎眼。我敲了半天門,

才有個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的矮胖男人來開門,一臉不耐?!罢l???

大清早的……”他看到我,愣了一下,“耀祖?你跑來干啥?你媽呢?

說好今天把人送過來的?!彼凵駵啙幔瑤е鴮徱?,毫不掩飾地將我上下打量一遍,

像是在確認一件即將到手的貨物相關(guān)的配件。那股子傲慢和理所當然讓我胃里一陣翻騰。

“王叔?!蔽覕D出個稱呼,直接從兜里掏出那三萬塊錢,遞過去,“這錢退您。

我姐不上您這兒了。”王老板臉上的橫肉瞬間耷拉下來,小眼睛瞇起,透出兇光:“退錢?

小子,你耍我玩呢?彩禮是你們家主動要的,我也答應了,現(xiàn)在你說退就退?

當我王老五好欺負?”他聲音很大,帶著威脅的意味,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

“婚姻自由,我姐不愿意?!蔽冶M量讓語氣顯得平靜,手心里卻捏了一把汗。

這王老板一看就不是善茬?!安辉敢??”王老板嗤笑一聲,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錢收了就是收了!你媽點頭了,那就是賣了!你一個毛頭小子說了不算!

讓你媽來跟我說話!或著,直接讓你姐過來!”他說著,竟伸手想來抓我胳膊。

我猛地后退一步,躲開他的手,心臟怦怦直跳,但聲音卻冷了下來:“王叔,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三萬塊,一分不少退給你。你要是覺得虧了,想去派出所理論理論,

我陪你去?!蔽野选芭沙鏊比齻€字咬得很重。王老板的動作僵住了,

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幾下。他這種人,欺軟怕硬,在村里橫行霸道,但最怕的就是惹上官非。

他盯著我,眼神驚疑不定,像是第一次認識那個傳聞中只會窩里橫的媽寶男。他啐了一口,

一把奪過我手里的錢,惡狠狠地數(shù)了一遍?!皨尩模逇?!”他罵罵咧咧,“滾!

以后少來礙老子眼!告訴你媽,這事沒完!”鐵門在我面前狠狠摔上,發(fā)出巨響。

我站在緊閉的門外,長長舒了一口氣,后背竟驚出了一層薄汗。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

12.回村的路上,陽光刺破云層,照在濕漉漉的路上,反射出細碎的光。

可我心里卻輕松不起來。退婚只是開始,李春花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招娣……她緊閉的房門和那份一動未動的食物,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斓郊议T口時,

我看見鄰居張嬸正探頭探腦地往我家院里看,一見我,立刻縮回頭去,

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神情。這個家,早已是別人眼中的一場大戲。我推開門。

李春花像一尊惡煞的石像坐在堂屋正中央,臉色鐵青,眼神像是淬了毒。

招娣的房門依舊緊閉,但門口的空碗不見了。心里微微一動,她吃了?

然而這細微的安慰下一秒就被李春花的爆發(fā)打得粉碎?!板X呢?!”她猛地站起來,

聲音嘶啞尖厲,撲上來就翻我的口袋,“是不是真退了?啊?你個敗家子!喪門星!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糊涂蛋!那是媽給你攢的錢??!”她沒翻到錢,徹底瘋了,

掄起巴掌就朝我臉上扇過來。這次我沒躲,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下,臉上火辣辣地疼。

“打夠了嗎?”我看著她,臉上沒什么表情,“打夠了就聽我說。

”我的平靜反而讓她更加暴怒,但她舉起的第二巴掌卻停在了半空,因為我接下來的話。

“王老板收了錢,但說了,這事沒完?!蔽翌D了頓,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

“他那種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媽,你是想留著錢等著他上門找麻煩,

還是干脆兩清,圖個清凈?”李春花的氣焰一下子矮了半截,嘴唇哆嗦著:“他……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我反問,“而且,姐要是真被逼急了,跑出去告你買賣婚姻,

你覺得警察會幫誰?”李春花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徹底說不出話了。她欺壓女兒慣了,

從未想過女兒會反抗,更從未想過法律這東西。此刻被我一樁樁點破,

她終于感到了一絲真正的害怕。她癱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

嘴里喃喃著:“完了…都完了…錢沒了…兒子也不聽話了…”我不再理會她的失魂落魄,

走到招娣房門口?!敖?。”我敲了敲門,聲音放緩,“事情解決了。錢退了。

”里面一片寂靜。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再有任何回應時,

門內(nèi)傳來一聲極輕、極壓抑的啜泣。像被困在絕境里太久的小獸,終于嗅到了一絲生縫隙時,

那不敢置信的、顫抖的嗚咽。我的心被那聲哭泣攥緊了,又微微松開了些許。她聽到了。

她知道了。13.那聲門后的啜泣像一根細線,稍稍拉緊了這令人窒息的僵持,

卻又很快沉寂下去。李春花兀自沉浸在“人財兩空”的打擊里,

眼神怨毒地在我和招娣的房門之間來回逡巡,嘴里絮絮叨叨地咒罵,

卻不敢再有什么過激舉動。我那句“撞死”和“報警”的組合拳,到底讓她生了忌憚。

我知道,這個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多留一秒,對招娣都是折磨,對我也是煎熬。

我沒再試圖和招娣溝通,只是轉(zhuǎn)身開始收拾東西。原主的東西大多花里胡哨,不實用。

我只揀了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褲,打了個簡單的包袱。然后走進廚房,

把剩下的饅頭和咸菜包好。做完這一切,我再次站到招娣房門前?!敖?,”我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走?!崩锩嬉琅f無聲。李春花卻猛地抬起頭,

尖聲道:“走?你們要去哪?耀祖!你敢?guī)е@個賠錢貨離開這個家!”我沒理她,

只是繼續(xù)對著門板說:“我們?nèi)コ抢?。我打工,供你復讀?!睆妥x兩個字,

像針一樣刺破了門后的死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招娣站在門縫里,

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睛紅腫,但那雙看向我的眼睛里,不再是全然的絕望和恐懼,

而是摻雜了巨大的驚疑和一絲微弱的、不敢觸碰的希冀。她懷里緊緊抱著那個硬紙筒,

錄取通知書還在。她的目光越過我,警惕地掃了一眼狀若瘋癲的李春花,又落回我臉上,

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翱禳c。”我催促道,側(cè)身讓她出來,“只帶最重要的東西。

”招娣猶豫了幾秒,最終一咬牙,側(cè)身從門里出來。她身上還是那件濕了又干的舊衣服,

手里只多了一個洗得發(fā)白的舊布包,看來早就沒什么可收拾的。“反了!都反了!

”李春花見狀,嚎叫著從椅子上彈起來,想沖過來阻攔。我猛地轉(zhuǎn)身,

目光冰冷地盯住她:“媽,你想讓王老板找上門,還是想讓我現(xiàn)在就去派出所,

說說彩禮和買賣人口的事?”李春花的腳步生生剎在原地,臉憋成了豬肝色,

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睜睜看著我們,卻不敢再上前一步。“媽,等我去了大城市,

給你買新襖子穿。”14.我拉開門,清晨略帶寒意的陽光涌了進來?!白摺!蔽覍φ墟氛f,

率先踏出了這個令人窒息的門檻。招娣抱著她的通知書和那個小布包,遲疑了一瞬,

最終低著頭,快步跟了出來,幾乎是小跑著,逃離這個家。我們一前一后走在村間的小路上,

泥土路還濕漉漉的。早起的村人看到我們,尤其是看到我跟在招娣身后,

都露出見鬼一樣的表情,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招娣把頭埋得更低了,肩膀縮著,

習慣性地想要躲避那些目光。我卻挺直了背,無視那些窺探。我知道,從這一刻起,

“耀祖”已經(jīng)死了。鎮(zhèn)上的汽車站又小又破,空氣中混雜著汽油和汗味。我去窗口買票。

“兩張,去省城。”我說。售票員抬頭瞥了我一眼,

又看了眼我身后穿著寒酸、低頭不語的招娣,懶洋洋地報了價錢。那點錢,

是從李春花給耀祖零錢里扣出的。攥著兩張薄薄的車票,我走到招娣身邊,遞給她一張。

她接過車票,手指微微顫抖,目光落在上面“省城”兩個字上,久久沒有移開。

那雙死寂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很緩慢地、一點點地活了過來。班車搖搖晃晃地駛來,

揚起一片塵土。我們上了車,找了最后排的座位坐下。招娣靠窗,我坐在外面。發(fā)動機轟鳴,

車子顛簸著駛離小鎮(zhèn),熟悉的破敗景象被一點點甩在后面。招娣一直看著窗外,脊背僵硬。

當小鎮(zhèn)徹底消失在視野盡頭,只剩下連綿的田野和遠處模糊的山巒時,

我看到她緊繃的肩膀微微垮下來一絲,抱著通知書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了。

15.省城的喧囂和龐大,像巨獸一樣吞噬了我們這兩個渺小的異鄉(xiāng)人。高樓大廈,

車水馬龍,行色匆匆的人群。一切都和那個閉塞落后的小村截然不同。招娣下意識地靠近我,

眼神里充滿了茫然和無所適從。我們身上的錢,甚至不夠住最便宜的旅館。當務之急,

是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后立刻找工作。我憑著上輩子模糊的記憶和原主那點可憐的認知,

帶著招娣找到了一個老舊的居民區(qū)。電線桿上貼著各式各樣的招租小廣告。

我一個個電話打過去,最終找到了一個租金便宜還愿意晚幾天要租金的房東。

那是個位于頂樓的單間,狹小逼仄,只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破舊的桌子,

廁所和廚房都是公用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對此時的我們來說,

已是一個可以喘息的避難所。招娣站在門口,看著這比家里雜物間好不了多少的房間,

又看看我,沒說話?!皶簳r住這里?!蔽野寻と釉诖采希拔页鋈フ一?,你鎖好門,

誰敲也別開。”招娣點了點頭,終于低聲說了第一句話:“……小心點?!蔽铱戳怂谎?,

嗯了一聲,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省城的機會多,

但對我這樣一個要學歷沒學歷、要技術(shù)沒技術(shù)的半大少年來說,

能找到的工作無非是些賣力氣的零工。建筑工地、物流倉庫、餐館后廚……我跑了一下午,

汗水浸透了衣服。大多數(shù)地方都嫌我年紀小,看著又不算結(jié)實,不肯要。直到天色擦黑,

才在一個嘈雜的夜市大排檔找到一份臨時工,洗盤子、搬啤酒箱,按小時結(jié)錢,

工錢少得可憐,但至少現(xiàn)結(jié)。老板是個滿臉油光的中年男人,叼著煙,上下打量我:“小子,

能干?很累的?!薄澳??!蔽抑换亓艘粋€字。16.當我拖著酸疼的身體回到出租屋時,

已是深夜。樓道里一片漆黑。我用鑰匙打開門,屋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小臺燈,

是招娣從家里帶出來的那個。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手邊還放著那卷通知書和幾本翻得卷邊的高中課本。

臺燈昏黃的光勾勒出她瘦削的側(cè)臉和疲憊的睡顏,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微微蹙著。

桌子上放著兩個饅頭,還有一個搪瓷杯,里面是白開水。看來她自己也只吃了這個。

我心里有些發(fā)堵,輕輕關(guān)上門。聲響驚動了她,她猛地驚醒,看到是我,

眼神里的驚慌才褪去,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像是做錯了事。“吃了沒?”我問,

聲音有些沙啞。她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把桌上的一個饅頭推向我這邊。

我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零錢,數(shù)出今天賺到的幾十塊,放在桌上?!懊魈煳胰マk個銀行卡,

把錢存起來。”我說,“工作找到了,晚上干活,錢日結(jié)。

白天……我再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活。”招娣看著那堆零錢,又抬頭看我,嘴唇翕動了一下,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低聲道:“……謝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蔽毅读艘幌拢?/p>

扯了扯唇角:“別了,名牌大學聰明學生太多了,我后天給你買點習題和一些名著,

你只管好好學習,一切有我?!薄八??!蔽夷闷鹉莻€冷掉的饅頭,啃了一口,

喉嚨干得發(fā)疼,“燈關(guān)了吧,省點電?!闭墟纺叵缌伺_燈。

黑暗瞬間吞噬了狹小的房間。我們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趴在桌上,

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卻誰也不再說話。前路漫漫,像這深不見底的夜。但我知道,

我們終于,從那攤令人窒息的泥沼里,邁出了第一步。17.第二天天沒亮,我就醒了。

身體像散了架一樣疼,胳膊沉重得抬不起來。硬板床睡得我腰背僵硬。招娣已經(jīng)醒了,

正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張舊桌子。聽到動靜,她立刻停下動作,

有些無措地看過來。“我去買早點?!蔽覇≈ぷ诱f,從那一小疊零錢里抽出幾張。

“我……我不餓?!闭墟妨⒖陶f,聲音細得像蚊子。我沒理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城中村已經(jīng)有了煙火氣,路邊攤販支起了爐子,油條和豆?jié){的香味飄散開來。

我買了兩根油條和兩杯豆?jié){,想了想,又給招娣加了個茶葉蛋?;氐匠鲎馕荩?/p>

我把早餐放在桌上。招娣看著那份屬于她的、多了個雞蛋的早餐,愣了好一會兒,

才慢慢伸出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吃得很慢,像是要把每一口都仔細品過。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對她說:“我白天去找找別的活,晚上再去夜市。你……看看書。

”我的目光掃過她放在枕邊的那幾本舊課本。她猛地抬頭,眼睛里閃過一抹光亮,

又迅速黯淡下去,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18.白天的省城更加忙碌。

我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看見招工啟事就進去問。

餐館服務員、網(wǎng)吧網(wǎng)管、發(fā)傳單……但要么嫌我沒經(jīng)驗,要么嫌我工作時間不合適。

走到一個大型建材市場門口,我看到一群民工模樣的人蹲在路邊等活干。

一個包工頭模樣的人開著面包車過來,喊了一聲:“來五個人,搬瓷磚!一天一百二!

”蹲著的人呼啦一下圍了上去。我心里一動,也擠了過去。那包工頭瞥了我一眼,

皺起眉:“去去去,小孩湊什么熱鬧!這活你干不了!”“我能干!”我梗著脖子,

“我力氣大!”包工頭嗤笑一聲,沒再理我,點了五個看起來最壯實的漢子,開車走了。

剩下的人又悻悻地蹲回原地。我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在角落里蹲了下來。

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心里一陣焦灼。晚上夜市那點錢,根本不夠我們活下去,

更別說攢學費。又一輛小貨車停下,這次是卸水泥?!皝砣齻€!動作快點!

”我再次沖了上去?!袄习?,我能行!工錢少點也行!”我?guī)缀跏菓┣蟮馈D撬緳C看看我,

又看看日頭,大概是真的急,不耐煩地揮揮手:“行吧行吧,算你一個!八十一天!

干不動趕緊滾蛋!”19.一袋水泥五十公斤。我咬緊牙關(guān),學著別人的樣子,

把水泥袋甩到肩上。重壓瞬間襲來,壓得我一個趔趄,差點栽倒?;覊m撲面而來,

嗆得我猛烈咳嗽,眼淚都出來了。旁邊的工友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默默地一次扛起兩袋,

步伐穩(wěn)健。我深吸一口氣,憋住,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倉庫里挪。每走一步,

肩膀都像被烙鐵燙過,火辣辣地疼。汗水混著水泥灰,糊滿了臉,流進眼睛里,刺痛難忍。

一趟,兩趟,三趟……我感覺肺像破風箱一樣嘶吼,腿軟得發(fā)抖。

那工友又一次扛著兩袋經(jīng)過我身邊,終于忍不住開口:“小子,不行別硬撐,歇會兒去。

”我搖搖頭,咬著牙繼續(xù)扛。不能歇。歇了,這八十塊就沒了。中午,

司機扔給我們每人兩個干饅頭和一包榨菜。我靠著墻根坐下,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饅頭,

就著冷水硬往下咽。肩膀已經(jīng)麻木了,稍微一動就鉆心地疼。下午的活更加難熬。太陽毒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滾燙的粉塵。我感覺意識都有些模糊,全憑一股狠勁機械地重復著動作。

當司機最后把八十塊錢塞到我手里時,我?guī)缀踹B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明天還來不來?

”司機隨口問。我看著那八十塊錢,攥緊了,點點頭。

20.拖著幾乎報廢的身體回到出租屋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招娣正坐在床邊,臺燈開著,

課本攤在膝上,但她顯然沒看進去,眼神直直地盯著門口??吹轿覞M身水泥灰、一股油煙味,

狼狽不堪的樣子,她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來?!澳恪彼龔埩藦堊?,卻沒問出話,

眼神里是清晰的震驚和……一絲慌亂。招娣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

我感覺到她小心翼翼地端了盆水過來,擰了毛巾,遲疑地、輕輕擦拭我臉上的灰垢和汗?jié)n。

她的動作很生疏,甚至有些僵硬,帶著明顯的害怕和不確定。

冰涼的毛巾觸碰到火辣辣的皮膚,帶來一絲短暫的舒緩。我拿出今天賺的錢放在桌上,

對她說:“姐,我今天賺了一百多呢。”招娣心疼的眼睛都紅了,眼淚在眶里打轉(zhuǎn),

要掉不掉。我閉上眼,“姐,我好累?!彼貛臀也粮蓛裟樅褪郑?/p>

又看了看我臟污的衣服,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更進一步。她端起水盆,

輕聲說:“鍋里有粥……”我累得幾乎立刻睡了過去,連夢都沒有。半夜,

我被肩膀的劇痛疼醒,忍不住抽了口冷氣。黑暗中,我聽到招娣的聲音,很輕,

帶著哭腔:“……對不起?!蔽毅读艘幌?,沒回應。寂靜在狹小的房間里蔓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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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1 12:1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