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第四年,江爍出軌了?!陌自鹿饣粜〗?。床頭邊還放著二人海邊度假的照片,
背后印著程蒔和江爍的指紋。程蒔沒有去質問,只是默默將合租房里的記憶收拾的一干二凈。
1「江爍,我想回家了」「嗯」「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程蒔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早在前些年,她便查出了肝癌晚期,她也沒了力氣與他對抗。程蒔望著窗外倒退的街景,
忍不住給他打了最后一個電話?!附瓲q,我要走了,真的,你不打算再看看我了嗎?」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嘟 嘟”的聲音傳過來。他掛了,但他聽到了,那就好。
她要給自己定制個墓碑,然后再去海島那邊玩一圈,就自己,挺好的。程蒔打電話給陳雨,
她高中時期最好的閨蜜,大學所學專業(yè)就業(yè)形勢不太好所以轉了殯葬專業(yè)。陳雨 「不是?
什么?大姐我看你是真瘋了吧?」程蒔 「我沒瘋,小雨我不騙你我是真的治不好了,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我要ins風的碑」沒等程蒔說完,陳雨就給她掛了,沒關系,
那就不著急,先把海島的機票定好。程蒔是內陸人沒有看過海,第一次去看海還是跟江爍,
她心里自嘲。收拾好行李,一出門,就被陳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小祖宗,我求你了行嗎?
別為那個男人犯蠢了行嗎?」程蒔甩開她的手,猶豫一瞬,把行李箱又往前挪動了幾分。
陳雨也不慣她,弄倒了行李,夾層的舊照片散了,散了一地,全是程蒔和江爍的合影。
程蒔盯著滿地照片,那些曾以為的珍貴過往,如今像扎眼的碎片。陳雨在旁喘氣「看看!
這就是你要守的情?」她拽著程蒔行李箱就要往里走,可惜執(zhí)拗不過她,
索性去花店給她帶了一束向日葵?!敢酪驳妹浪溃瑒e揣著爛回憶上路」「知道了,
親愛的小雨雨」樓道燈閃了三下,滅了。海島民宿推開門,咸腥海風卷著潮濕氣息撲來,
程蒔依在陽臺,看海浪撞碎在礁石上?!冈瓉砗2皇菧厝岬模菚匀说摹?「小蒔,
你醒了?」江爍輕輕推開門,看到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女孩也止不住地笑了笑。「又做噩夢啦」
「嗯,最近可能有點累」程蒔軟綿綿地貼在江爍背后,心臟撲通撲通跳。戀愛一周年,
只屬于他們二人的海上旅行,也是定了許久的計劃。這幾天天氣不太好,打雷下雨層出不窮,
也沒怎么拍上美美的照片。陳雨大學學后期的,全靠她P,下雨天P成了大晴天。
陳雨 「你倆能不能管管我,非要在這個天氣去拍海景嗎」程蒔 「小雨雨,我倆請你吃飯」
陳雨 「好,你把照片再發(fā)我?guī)讖垺菇瓲q看著一旁對著手機傻笑的女友,
偷偷記錄了這個瞬間。程蒔注意到他的鏡頭,隨即扮了個鬼臉?!干倒?,過來吃早飯吧」
「不要,我在給小雨發(fā)照片」程蒔剛發(fā)照片,陳雨消息就跳。「構圖太隨意,后期難度拉滿」
江爍湊過來指尖點屏?!缸寣I(yè)人士指導,重修成經典」程蒔在一旁笑出聲,
手里盤繞著骨串,嘴里打趣著他?!感∩P,我們明天就返程吧」江爍滿臉鄭重,
不像是在開玩笑?!缚墒?……我們才剛來沒幾天」程蒔望著空空如也的相冊,難掩失落。
不過沒關系,只是趕上的時間不對,程蒔也沒多說什么。3他遠遠地站在那,
頭頂鑲嵌朵小白花,或許是那一刻陽光正好。
也或許是模糊的身影輕輕投在她心底最難觸及的角落,從此根須植入心臟。「看什么呢?」
程蒔猛地回神,指尖還攥著舊相冊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她慌慌張張把相冊往后藏,
轉身時撞得桌上陶瓷缸“當啷”響,濺出的水漬洇濕褲腳。「沒,沒什么,
就是看到以前你的照片,想起了一些往事」江爍望著她躲閃的眼神,
又瞥到那本半掩的舊相冊,腳步微動,聲音卻輕?!赶肟淳涂窗桑党糖?,把想拍的都補上」
程蒔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有些話她終究是不敢說出口。偷來的感情,不值得回憶。
陳雨返圖也很快,臨走前,二人把照片打印好裝在相冊余下的幾個位置上。
每次江爍都要堅持站在程蒔后面比動作,因為……「小蒔寶寶在我心里是最大的,
所以在照片里也要大大的」這次也不例外,所以程蒔私底下總叫他幼稚鬼,一到這個時候,
江爍就會像小狗一樣默默低頭倒在他懷里撒嬌,這時候的她總是有些許煩躁。
但是現(xiàn)在她好困啊,眼皮耷拉的沒精神,但還好身邊有他……3腦袋暈乎乎的,
一抬頭已經六點了,女孩有些餓了,身體不受控制的下了樓。相遇時男孩眼眸似火,
靜靜蹲坐在街頭撫摸受驚的貍花貓,僅僅只是背影,也足以讓女孩駐足。似是察覺,
男孩站起身,女孩眼神躲閃轉頭回了房間,她不怎么說話,學校里的人都叫她小啞巴。
她是程蒔,及肩的頭發(fā)軟乎乎搭在肩頭,發(fā)梢微微卷,被陽光曬得泛著點淺棕,
像揉碎的蜜蜂色,五官精致但總體來看不是很出眾,
甚至鼻尖上還有幾顆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雀斑。她平常是一個人住,
學費是社會上的好心人資助的,自打她記事起,就是一個人,一盞燈。小區(qū)流浪貓很多,
偶爾有人來喂是很正常的,今天也不知是為什么,她拉開了窗簾。男孩沒走,
只是身邊的貓又多了幾只,愣神的工夫,男孩不知從哪拉出來一條橫幅。【我叫江爍,
樓上的女孩,你叫什么】程蒔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感覺他像是經常這么撩女生一樣,
剛才的好感瞬間全無。她一把將窗簾拉上,轉頭睡在黑漆漆的小房間。4窗外梨花被風刮落,
枝椏晃得厲害,剩下的半樹梨花簌簌地抖,時不時又落下幾片,鋪在青石板路上,
慢慢積起薄薄一層。程蒔蜷在床上,被子滑到腰間,屋里靜得很,
只有風裹著梨花瓣撞窗的聲兒,一下下,輕得像怕吵醒人。她翻了個身,半張臉埋進枕頭,
露出的耳朵尖泛著點紅,許是夢里也覺得冷,手指無意識地勾了勾被角。
程蒔是被窗外漸大的雨聲吵醒的。她掀開被子坐起身,昨夜夢里的混沌還沒散盡,
額前汗?jié)竦乃榘l(fā)黏在臉上,涼颼颼的。拉開窗簾,雨珠正順著玻璃往下滑,
把外頭的世界攪得霧蒙蒙的,昨夜那半樹梨花,想來該落得更徹底了。
程蒔常年坐在最后一排,她沒有父母,自小在孤兒院長大,
長大沒了庇護便自己打工租了個出租屋。房東念她年紀小所以房租也沒催的很嚴格,
那時她沒有朋友,家長會的時候也沒人來,但后面空著一個座位也不尷尬,
來上學無非是學著和其他人一樣擁有一個學歷。別人做什么,她就做什么。5「聽說了嗎,
咱班來了一個大帥哥,真的特別帥」「我靠,誰啊誰啊,有人認識不」「他打籃球超級帥,
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小啞巴,你過來,我們交給你個任務」程蒔把頭埋下,
又一次假裝沒聽到,那幾個人見狀白了個眼自顧自地“討論”說是不在乎,
但小房間里又多了幾包紙。程蒔想退學了,只是對不起陳雨,后又想來她也不缺她這個朋友。
6「你做好決定了丫頭?」……程蒔最后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
退學申請表被她蹂躪一團,其實也快熬出頭了,她只好這么想。程蒔把它塞進書包最里層,
拖著沉重的步子往教室走,走廊里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還有男生們的笑鬧聲。
她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想快點躲開??善?,一道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是那個“打籃球超級帥”的男生,叫江爍。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眼神卻清亮,
帶著點探究又熟悉地感覺看著她?!感“??」程蒔心臟猛地一縮,低頭想繞開,
手腕卻被他輕輕抓住。他遞過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聲音比想象中溫和「怎么走的這么急?
」程蒔愣住了,抬起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里。「小——啞——巴 他們平時就這么叫你?」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接過那瓶水,指尖觸碰的關節(jié)處傳來一絲溫熱的觸感?!附瑢W,
謝謝你的好意,但他們怎么叫我跟我沒關系」她好久沒有在學校這么完整地說過一句話了。
江爍松開手,似是很滿意。轉頭指了指不遠處的籃球場「等會兒我有場練習賽,來看嗎?」
他頓了頓,補充道,「就當……謝謝你上次幫我撿回滾到你腳邊的球」
程蒔「我不記得有撿過江同學的籃球」江爍「那你怎么知道我叫江爍」程蒔「聽同學說的」
她攥著礦泉水瓶,指節(jié)泛白,輕輕點了點頭。江爍眼睛一亮「那說好了!我等你!」
看著他跑回球場的背影,程蒔低頭看著手里的水,包裝紙上還刻有“江爍”的名字。
7——賽后,江爍湊過來,頭發(fā)還滴著汗?!竸偪茨愣阍诤竺?,下次坐前排」程蒔耳尖發(fā)燙,
把攥皺的紙巾塞給他。江爍 「程蒔,我送你回家吧」程蒔 「這,不太好吧,
我們才認識第一天……」二人似是親密的舉動格外扎眼,
一旁淺棕色高馬尾女孩默默把水扔在地面?;丶衣飞?,江爍像只歡快的大型犬,
講著學校的趣事,程蒔偶爾低笑?!妇退偷竭@里吧」程蒔有些不好意思,推搡了幾下。
江爍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不對啊,我記得你家在前面那條胡同里」「你關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