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我的未婚夫晏辭。他今天去做最后的配型復核,如果成功,三天后,
他的一個腎臟,就會移植到我的身體里,支撐我活下去??晌业葋淼模?/p>
卻是他和我的閨蜜許清嘉。許清嘉臉色蒼白,依偎在晏辭懷里,哭得梨花帶雨。晏辭抱著她,
眉頭緊鎖,看著我,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年年,對不起?!薄澳I,我可能要先給清嘉。
”“她前幾天出了意外,急性腎衰竭,比你更緊急。你的身體底子好,再等等,
能撐到下一個腎源的?!?.我的血好像在一瞬間涼了下去。我看著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一個是我愛了八年的未婚夫,一個是我認識了十年的閨蜜。現(xiàn)在,
他們像一對被世俗拆散的苦命鴛鴦,而我成了那個不識大體的惡人。
許清嘉從晏辭懷里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望著我,聲音都在發(fā)抖?!澳昴?,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薄澳懔R我吧,都是我的錯?!彼f著,眼淚掉得更兇了。
晏辭心疼地把她又往懷里按了按,看向我的眼神帶了些責備?!澳昴辏寮我呀?jīng)很自責了,
她也不想發(fā)生這種事?!薄搬t(yī)生說了,她的情況拖不了,你一向最懂事,這次也一樣,
好不好?”他這圣父當?shù)?,耶穌都得給他遞根煙。我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瓣剔o,
你是在通知我,還是在求我?”晏辭愣住了。他大概沒想過,一向溫順的我,
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澳昴?,我是在跟你商量?!薄爸皇乔寮蔚那闆r,真的等不了。
”我慢慢從病床上坐起來,拔掉了手背上輸液的針頭。血珠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我看著那抹刺眼的紅,輕聲說:“不用商量了?!薄澳愕哪I,你想給誰就給誰?!薄爸皇牵?/p>
晏辭,我們完了。”我話音剛落,病房門被推開,我的父母和晏辭的父母一起走了進來。
他們大概是聽到了我們最后的對話,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我媽一個箭步?jīng)_上來,
指著晏辭的鼻子就罵?!瓣剔o!你個小白眼狼!我們家年年哪里對不起你?
她為了你連命都快沒了,你現(xiàn)在要把救命的腎給另一個女人?
”晏辭的媽媽立刻護在兒子身前?!坝H家母,話不能這么說。我們阿辭也是為了救人,
清嘉那孩子多可憐啊,現(xiàn)在就剩一口氣了?!薄霸僬f了,年年的情況不是還能再等等嗎?
阿辭也是沒辦法?!薄拔覀儼⑥o心善,這是好事?!蔽野謿獾冒l(fā)抖:“心善?
那是我女兒的命!你們家的心善,就是踩著我女兒的命去當菩薩嗎?
”兩家人在病房里吵作一團。晏辭被我媽罵得抬不起頭,許清嘉在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晏辭的爸爸走過來,遞給我一張卡。“年年,叔叔知道你委屈。
這里面是兩百萬,你先拿著,我們家阿辭對不起你,這是我們的一點補償?!薄澳惴判?,
叔叔阿姨肯定動用所有關(guān)系,盡快給你找到新的腎源?!蔽铱粗菑埧?,
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原來在他們眼里,我的命,我的感情,就值兩百萬。我抬手,
揮開了那張卡?!澳米?,我不需要?!标剔o的臉色更白了,他走過來,想拉我的手?!澳昴辏?/p>
你別這樣,錢你先收下,我知道這彌補不了什么。但你放心,我發(fā)誓,
我一定會給你找到腎源的?!薄拔覀冞@么多年的感情,難道你信不過我嗎?
”我躲開了他的手?!瓣剔o,從你決定把腎給她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只剩下仇了。
”2.晏辭和許清嘉的手術(shù)安排在三天后。消息傳得很快,醫(yī)院里幾乎人盡皆知。
一個青年才俊,為了拯救意外重傷的紅顏知己,毅然捐出自己的腎。
多么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所有人都稱贊晏辭有情有義,感嘆許清嘉的好運氣。
而我這個正牌未婚妻,成了故事里最尷尬的背景板。我的病情在迅速惡化。
透析的頻率從一周兩次,變成了一周三次,然后是隔天一次。醫(yī)生找我談話,表情嚴肅。
“溫小姐,你的情況不太樂觀?!薄澳惚仨毐M快找到合適的腎源,不然……”他沒說完的話,
我懂。晏辭每天都會來我的病房,雷打不動。他會給我削蘋果,會給我講笑話,
會坐在我床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們以前的事。好像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好像他不是那個,親手把我推向深淵的人。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惡心。手術(shù)前一天,
他又來了。他穿了一身干凈的白襯衫,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他坐在床邊,
眼睛里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澳昴?,明天我就要手術(shù)了?!薄澳惴判模任一謴秃昧?,
我一定……”“滾?!蔽掖驍嗔怂脑挘粋€字都不想多聽。晏辭的身體僵住了。
他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最后化成一片死寂。“好?!彼酒鹕恚钌畹乜戳宋乙谎?。
“你好好休息?!彼D(zhuǎn)身離開,背影決絕又帶著一絲落寞。好像被拋棄的人是他。
這操作真是給我看笑了。第二天,我被護士推去做透析。路過手術(shù)室外的長廊,
那里站滿了人。晏辭的父母,許清嘉的家人,還有我們共同的朋友。他們圍在手術(shù)室門口,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和期盼。許清嘉的媽媽握著晏辭媽媽的手,
哭著說:“謝謝你們家阿辭,你們就是我們家清嘉的再生父母。
”晏辭媽媽拍著她的背:“別這么說,都是為了孩子?!睕]有人注意到我。
我的輪椅從他們身后經(jīng)過,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影子。透析室里冰冷的機器運轉(zhuǎn)著,
我的血被抽出去,過濾,再輸回身體。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力,也隨著這循環(huán),一點點被抽干。
四個小時后,我被推回病房。走廊上,傳來一陣歡呼。“手術(shù)很成功!”“兩個人都沒事!
”我看到晏辭的父母和許清嘉的家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透過人群的縫隙,
我看到晏辭和許清嘉的手術(shù)床被并排推了出來。他們都還昏迷著,但臉上卻帶著一種安詳。
晏辭的媽媽快步跟上,嘴里念叨著:“阿辭,我的好兒子。
”許清嘉的媽媽則守著自己的女兒。我的輪椅停在走廊的盡頭,和那邊的熱鬧格格不入。
我媽紅著眼眶推著我,低聲說:“年年,我們回家,不等了?!蔽覔u了搖頭?!皨專?/p>
我要在這里等?!蔽乙H眼看著,晏辭的選擇,會換來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我要讓他知道,
他放棄的,究竟是什么。3.晏辭和許清嘉術(shù)后恢復得很好。
他們被安排在同一間VIP病房,方便照顧。我從護士口中得知,晏辭醒來后,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許清嘉。而許清嘉,更是每天都守在晏辭的床邊,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他們成了全院皆知的“患難情侶”。晏辭的朋友圈里,開始出現(xiàn)他和許清嘉的合照。照片上,
兩個人穿著病號服,頭挨著頭,笑得燦爛。配文是:“新生?!毕旅嬉慌排诺狞c贊和祝福。
“要幸福?。 薄斑@才是真愛!”“恭喜!”我一條一條地看下去,手指冰涼。
晏辭像是忘了我的存在。他再也沒有來過我的病房。
那些“我發(fā)誓”、“我一定給你找到腎源”的承諾,成了一個笑話。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醫(yī)生給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半個月內(nèi)再找不到腎源,我就只能在無盡的透析中,等待死亡。
我爸媽急得頭發(fā)都白了。他們賣了房子,動用了所有的人脈,瘋狂地尋找腎源,
卻都石沉大海。就在我們快要絕望的時候,醫(yī)院傳來一個消息。有一個腦死亡的患者,
家屬同意捐獻器官,配型和我初步相符。那一瞬間,我爸媽喜極而泣。
我也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最終的配型結(jié)果需要等三天。那三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天。
我每天都在祈禱。晏辭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這個消息,突然又出現(xiàn)在我的病房。他瘦了一些,
但精神很好。他提著一個果籃,臉上帶著熟悉的溫和笑容。“年年,我聽說你找到腎源了,
恭喜你?!蔽铱粗瑳]有說話。他自顧自地把水果拿出來,放在床頭柜上?!拔揖椭溃?/p>
你吉人自有天相?!薄暗任覀兌己昧?,我們就……”“我們?”我冷冷地打斷他,“晏辭,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jīng)完了?!标剔o的笑容僵在臉上?!澳昴辏瑒e說氣話。我知道你怪我,
但我是真的沒辦法?!薄艾F(xiàn)在好了,你也有救了,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簡直要被他的無恥氣笑了?!爸匦麻_始?怎么開始?等你和許清嘉雙宿雙飛,
再回頭來可憐我嗎?”晏辭的臉色沉了下來?!霸谀阈睦?,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跟清嘉只是朋友!我救她,是道義,是責任!”“我對你,才是感情!
”他的聲音很大,帶著被誤解的委屈和憤怒。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只覺得可悲?!瓣剔o,
收起你那套說辭吧?!薄澳闶鞘裁礃拥娜?,我比誰都清楚?!薄艾F(xiàn)在,請你出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标剔o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看著我,眼睛里滿是失望?!皽啬?,
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彼麃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我閉上眼睛,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以前的我?以前的那個溫年,
已經(jīng)死在晏辭做出選擇的那一天了。4.三天后,最終的配型結(jié)果出來了。不匹配。
我最后的希望,破滅了。我媽當場就哭暈了過去,我爸撐著墻,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歲。
我躺在病床上,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蛟S,這就是我的命。晏辭又來了。這次,
他是和許清嘉一起來的。許清嘉恢復得很好,臉上有了血色,穿著一條漂亮的連衣裙,
站在晏辭身邊,小鳥依人。他們看起來,是那么的般配?!澳昴?,我聽說了,你別難過。
”許清嘉開口,聲音柔柔弱弱?!澳I源的事,阿辭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他很厲害的,
一定能幫你找到。”她一邊說,一邊親昵地挽住了晏辭的胳膊。那是一種宣示主權(quán)的姿態(tài)。
晏辭沒有推開她。他看著我,眉頭緊鎖。“年年,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蔽铱粗麄儯?/p>
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不用了?!薄拔业氖?,不用你們管?!痹S清嘉的眼圈紅了?!澳昴?,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們都是在關(guān)心你啊?!薄拔抑滥阈睦锊皇娣?,
可是我和阿辭是真心相愛的,感情的事,真的沒辦法控制?!薄澳憔筒荒艹扇覀儐??
”真心相愛?成全你們?我看著許清嘉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突然很想笑?!霸S清嘉,
你是不是忘了,晏辭是我的未婚夫?!薄澳阍趽屛夷腥说臅r候,怎么沒想過要我成全?
”許清嘉的臉瞬間白了。她咬著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我……我沒有……我只是……”晏辭立刻把她護在身后,對著我怒吼。“溫年!你夠了!
”“清嘉的身體剛好,你不要刺激她!”“你有什么不滿,都沖我來!
”他像一個保護自己珍寶的騎士,對著我這個“惡龍”咆哮。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
心里最后一點溫度也消失了。就在這時,我的主治醫(yī)生匆匆走了進來。
他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喜色?!皽匦〗?,好消息!”“我們找到了一個新的腎源,
是活體捐獻!對方指名要捐給你!”整個病房瞬間安靜下來。晏辭和許清嘉臉上的表情,
精彩得像調(diào)色盤。我愣住了,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搬t(yī)生,你說什么?
”醫(yī)生又重復了一遍:“有一個活體捐獻者,指名要把腎臟捐獻給你。
對方的律師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醫(yī)院,正在辦理手續(xù)?!蔽野謰寷_了進來,顯然也聽到了消息,
激動得語無倫次。“真的嗎?醫(yī)生!真的嗎?”“太好了!我女兒有救了!
”晏辭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難以置信?!盎铙w捐獻?指名捐獻?”他上前一步,盯著醫(yī)生,
“是誰?捐獻者是誰?”醫(yī)生搖了搖頭:“抱歉,捐獻者要求保密。我們只知道,
對方有一個要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醫(yī)生身上?!笆裁匆??”我問。
醫(yī)生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對方要求,在手術(shù)前,見你一面。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許清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抓著晏辭的胳膊,
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晏辭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掃視,充滿了探究和懷疑。“年年,
你認識這個人?”我搖了搖頭。我的世界里,除了家人,就只有他和許清嘉。
我哪里會認識什么愿意為我捐腎的人。晏辭顯然不信。他眼里的懷疑越來越重?!安徽J識?
不認識的人會平白無故把腎捐給你?”“溫年,你到底瞞著我做了什么?”他的質(zhì)問,
像一把刀子,扎在我心上。我看著他,突然笑了。“晏辭,你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我?
”“你把你的腎給了別人,現(xiàn)在,別人要把腎給我,你反倒不樂意了?”“這是什么道理?
只許你放火,不許我點燈?”我的話,讓晏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旁邊的許清嘉,
身體晃了晃,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阿辭,她……她怎么能這樣……”晏辭扶住她,
看著我的眼神,冷得像冰。“溫年,我沒想到,你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彼@句話,
信息量可太大了。這是在暗示我,為了腎,出賣了自己嗎?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晏辭,
你混蛋!”我爸媽也怒了,指著晏辭的鼻子罵他狼心狗肺。病房里又是一片混亂。就在這時,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兩個保鏢,氣場強大。
他環(huán)視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皽啬晷〗悖俊蔽尹c了點頭。男人遞給我一份文件。
“我是傅先生的律師。這是捐贈協(xié)議,以及傅先生的另一個要求,請您過目。”我接過文件,
打開。第一頁是器官捐贈自愿書,捐贈人簽名處,龍飛鳳舞地簽著兩個字:傅嶼。
我不認識這個名字。我翻到第二頁。第二頁上,只有短短一行字。——與我結(jié)婚。
5.我以為我看錯了。我把那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捐腎可以,
條件是,嫁給他。這比電視劇還離譜的情節(jié),竟然發(fā)生在我身上。晏辭也看到了那行字,
他一把搶過文件,眼睛瞪得像銅鈴?!敖Y(jié)婚?荒謬!”他沖著律師吼道:“你們傅先生是誰?
他這是趁人之危!”律師推了推眼鏡,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瓣滔壬?,
這是我們傅先生和溫小姐之間的事,與你無關(guān)?!薄皽匦〗?,
我們先生正在樓下的咖啡廳等您。他希望,能盡快得到您的答復。”說完,
律師便側(cè)身讓開了路。我腦子里一團亂麻。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用我的婚姻,
去換我的命?我看向晏辭,他正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警告?!皽啬?,你不許去!
”“這一定是個騙局!你不能為了一個腎,就把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他說的義正言辭,
好像真的很在乎我??晌抑挥X得諷刺。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現(xiàn)在躺在這里,等待他捐腎的人,
就應該是我。我沒有理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我媽扶住我:“年年,你真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