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周淮安五年。朋友們都說我真能耐,能把我這座萬年冰山捂熱。周淮安手機屏保是我。
他微信頭像是我。甚至胸口紋身也是我名字縮寫。所有人都覺得他愛瘋了我。包括我自己。
直到我收拾他舊書房,從一本絕版《小王子》里抖出一張泛黃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和我有七分像。眼角也有一顆小痣。背面是周淮安鋼筆字,鋒利又深情。
“給阿沅。我靈魂唯一的星?!蔽颐掷餂]有沅字。我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酒會,
他穿過人群走向我,第一眼看的不是我臉。是我眼角那顆痣。我捏著那張照片,
坐在冰涼地板上,笑出了眼淚。原來tm的五年。我活成了別人的影子和替身。
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為什么選擇了我這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女孩。這五年里,
他周圍的人,從驚訝到接受,再到恭維我們說“周總真是情深似?!?。我一直以為,
我運氣好,或者真有什么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閃光點,吸引了他。現(xiàn)在想來,全是諷刺。
那本《小王子》他一直鎖在抽屜最深處,有次我想拿來看看,他語氣很急地阻止我,
說那是他母親遺物,不喜歡別人碰。我當(dāng)時還心疼他,覺得他內(nèi)心有塊柔軟傷疤,
我要好好呵護。現(xiàn)在明白了。他不是心疼母親遺物。是心疼別的女人留下的烙印。
我坐在那兒,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窗外天黑透,手機亮起,屏幕上是“周淮安”三個字。
我沒接。電話響到自動掛斷。然后是他助理發(fā)來微信?!俺〗?,周總晚上有個應(yīng)酬,
讓我告訴您不用等他吃晚飯?!蔽衣榔饋?,把照片小心地夾回書里,放回原處。
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周淮安回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帶著一身酒氣,但眼神清明。他就是這樣,
喝再多,也從不失態(tài)。他換了鞋,扯開領(lǐng)帶,看見我坐在沙發(fā)上,有些意外?!斑€沒睡?
”他走過來,習(xí)慣性想揉我頭發(fā)。我偏頭躲開了。他手頓在半空,眼里掠過一絲詫異,
但很快又放下。“不高興?”他挨著我坐下,身上冷冽香水味混著酒氣,“下午沒接電話。
”“睡著了,沒聽見?!蔽艺f,聲音有點啞。他嗯了一聲,沒太在意,伸手把我攬進懷里。
我身體僵了一下。以前覺得這個擁抱溫暖又有安全感,現(xiàn)在只覺得像被針扎。
他身上每一寸氣息,都提醒著我,這胸膛可靠不是因為我。是因為那個叫阿沅女人。
“下周我生日,”他下巴抵在我頭頂,嗓音低沉,“爸意思是大辦一下,把婚事正式宣布了。
”是的,我們還沒結(jié)婚。雖然他求過婚,戒指我也收了。但流程走了快兩年,他總是忙,
抽不出時間?,F(xiàn)在想想,大概是因為正主沒回來,我這個替身,不配真的上位。
“到時候很多長輩和生意伙伴都會來,”他繼續(xù)說,“你準(zhǔn)備一下?!彼谕ㄖ?,
不是在商量。就像他決定所有事情一樣。我以前覺得這是他男友力max,現(xiàn)在明白,
那是因為他從沒真正把我放在平等位置上考量。一個影子,需要什么獨立思考呢?
安靜聽話就好?!爸芑窗?。”我輕輕叫他全名。他怔了怔,因為我平時都叫他淮安?!霸趺??
”“你愛我嗎?”我問。他失笑,帶著點醉意,捏我臉,“又胡思亂想什么?不愛你愛誰?
”是啊,不愛我,愛誰。那個叫阿沅女人嗎?她是誰?她在哪?為什么不要他了?
問題在我喉嚨里滾了好幾遍,最后又咽了回去。我不能問。問了,
就撕破了這層偽裝了五年的平靜。而我,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么走。“累了,”我推開他,
起身,“去洗個澡吧,一身酒味?!彼粗冶秤埃鋈徽f:“楚甜,你最近有點怪。
”我腳步停住。心臟猛地一跳?!翱赡芸焐樟?,有點緊張?!蔽覜]回頭。他沉默了幾秒,
然后聲音柔和下來:“別怕,有我在。”我快步走進浴室,關(guān)上門,背靠著冰涼瓷磚,
才敢讓眼淚掉下來。有他在?他一直都在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周淮安生日宴聲勢浩大。
包下了本市最貴酒店宴會廳。我穿著他早早為我訂好高定禮裙,挽著他手臂,微笑得體,
應(yīng)酬周全。周圍全是羨慕目光和竊竊私語。“看周總對她多好,真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
”“聽說要求婚了?”“真好命啊,飛上枝頭變鳳凰。”每一句夸贊,都像鞭子抽在我身上。
真好啊,楚甜。你這個替身,演得真成功。連觀眾都給你鼓掌。宴會進行到一半,
周淮安被一群生意上伙伴圍住。我借口補妝,躲到了露臺。晚風(fēng)吹過來,
稍微驅(qū)散了一點心口憋悶。我看著玻璃窗映出自己,精致妝容,昂貴首飾,像個漂亮娃娃。
眼角那顆痣,被化妝師特意用筆點得更明顯了些。以前不懂,現(xiàn)在懂了。原來是為了更像她。
“心里不舒服?”一個溫和男聲在旁邊響起。我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見一個有點面生男人。
三十歲左右,戴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斯文。“你是?”“秦嶼,”他遞過來一杯香檳,
“淮安的大學(xué)同學(xué),剛回國?!蔽医舆^酒杯,沒喝。周淮安很少跟我提他大學(xué)的事。
“你不用在里面應(yīng)酬?”我問?!安惶矚g太吵地方,”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臉上,
帶著一點不易察覺打量,“你看起來……不太開心?!蔽倚睦锞彺笞?。陌生人突然關(guān)心,
非奸即盜?!皼]有,只是有點累?!蔽曳笱艿?。他點點頭,沒再追問,
只是看著遠處和周淮安侃侃而談一個中年男人?!澳俏粍⒖?,是淮安父親多年好友,
也是重要合作伙伴?!蔽覜]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八畠海瑒⑼袂?,最近也回國了。
”秦嶼淡淡補充,“和淮安是青梅竹馬,兩家以前差點聯(lián)姻?!蔽夷笾票种肝⑽⒁痪o。
“秦先生想說什么?”秦嶼轉(zhuǎn)回頭,鏡片后眼睛看著我,似笑非笑?!俺〗?,
你覺得淮安為什么選擇你?”來了。我心底冷笑,面上卻裝傻:“感情的事,哪有為什么?
”“也是,”他從善如流,“畢竟楚小姐和你很像?!蔽液粑恢??!昂驼l像?
”秦嶼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點懊惱表情,像是說漏了嘴。“沒什么,我隨便說說。
”他抿了口酒,“外面風(fēng)大,楚小姐早點進去吧,免得淮安找不到人?!彼D(zhuǎn)身走了。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風(fēng)口,渾身發(fā)冷。秦嶼認識那個阿沅。他甚至下意識地覺得,
我也應(yīng)該知道。所以,周淮安身邊親近的人,是不是都知道我的存在是因為另一個女人?
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演了五年獨角戲。我收拾好表情,重新走進宴會廳。
周淮安正和一個穿著香檳色長裙女人說話。女人很漂亮,氣質(zhì)高雅,
看他眼神帶著毫不掩飾欣賞。就是他父親好友的女兒,劉婉卿。我走過去,
周淮安很自然地伸手摟住我的腰。“去哪了?找你半天?!薄巴竿笟?。”我說,
然后對著劉婉卿微笑點頭,“這位是?”“劉婉卿,劉叔叔的女兒,剛回國?!敝芑窗步榻B,
“婉卿,這是楚甜。”劉婉卿上下打量我,笑容優(yōu)雅,但眼神里有種居高臨下審視。
“久仰大名,楚小姐?!彼斐鍪郑肮弧芴貏e?!彼帐謺r,
指尖在我掌心輕輕撓了一下。帶著挑釁。我面上笑容不變,心里火山開始醞釀。
周淮安手機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頭微皺,對我和劉婉卿說:“我失陪一下,
去處理點事?!彼掖易唛_。留下我和劉婉卿面對面?!俺〗愫突窗苍谝黄鹜昧税??
”劉婉卿晃著酒杯,“五年?”“劉小姐消息很靈通?!薄奥犞懿徇^,”她微笑,
“老人家挺著急,盼著抱孫子??上А彼室馔nD,看我反應(yīng)。“可惜什么?”我問。
“可惜淮安好像不太急?”她湊近一點,壓低聲音,“也是,心里裝著別人,
怎么好耽誤楚小姐你呢?”我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但臉上還得繃住?!拔也幻靼讋⑿〗阋馑?。
”劉婉卿嗤笑一聲,不再掩飾眼里輕蔑?!斑€裝?楚甜,這里沒別人,你我都清楚,
你不過是個替身?;窗餐涣怂毋洌夷銇頂[著看罷了?,F(xiàn)在宋沅要回來了,
你覺得你還能占這個位置多久?”宋沅。原來她叫宋沅。阿沅。我靈魂唯一的星。
我指尖掐進掌心,疼痛讓我保持清醒?!皠⑿〗憧礃幼雍芰私庵芑窗策^去?”“當(dāng)然,
”她挑眉,“我們一塊長大。他和宋沅那點事,我清清楚楚。當(dāng)年宋家敗落,
宋沅拿了周家一筆錢,走得干脆利落,傷了淮安很深。他那是年輕,鉆了牛角尖。
現(xiàn)在么……”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罢覀€替身,緬懷一下初戀,
不代表真想和替身過一輩子。更何況,正主要回來了。
”她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和人交談周淮安父親?!爸懿畬僖鈨合?,從來只有我。以前是宋沅,
現(xiàn)在是我。至于你……”她沒再說下去,只是冷笑。一切都有了解釋。為什么婚期一拖再拖。
為什么他父親對我總是禮貌卻疏遠。原來從一開始,我就只是一顆棋子。
用來刺激白月光回來工具人?;蛘?,連工具人都不算,只是個隨時可以丟棄替代品。
周淮安回來了。他看著我和劉婉卿之間詭異氣氛,皺了皺眉:“在聊什么?”“沒什么,
”劉婉卿瞬間變回優(yōu)雅名媛,“和楚小姐隨便聊聊,很投緣?!彼芑窗才e杯,
“生日快樂,淮安。禮物我改天親自送到你辦公室?!彼龥_我笑了笑,轉(zhuǎn)身走了。
周淮安低頭看我:“她跟你說什么了?”“沒什么,”我學(xué)著她語氣,“隨便聊聊。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想看出點什么。最后只是握緊我手:“不用在意她。
她說話有時候不中聽。”是啊,不中聽。因為全是實話。宴會終于結(jié)束。送走所有客人,
我和周淮安坐車回家。車?yán)镆黄兰?。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燈火,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五年青春,滿腔愛意,原來都是建立在謊言之沙上?!敖裉烨貛Z跟你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