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候車亭 —— 銹味里的異常信號2025 年 11 月 14 日的北京,
雨是帶著棱角的。立冬剛過,寒氣早滲進(jìn)了骨頭縫,可這場雨偏要添亂,
每一滴都裹著股若有若無的鐵銹味,還帶著黏膩的涼意 —— 像剛從腐泥里撈出來的水,
砸在圓明園公交站的玻璃候車亭上時,不是 “啪嗒” 的軟響,是 “叮” 的脆聲,
像細(xì)針在戳皮膚,戳得人后頸發(fā)緊。我縮在亭角,羽絨服領(lǐng)口早被潮氣浸軟,
貼在脖子上黏糊糊的,左手插在口袋里,死死攥著那塊黃銅玉佩 —— 母親臨終前三天,
把它塞給我的時候,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只反復(fù)說 “11 月 14 日,圓明園站,
見 330 勿避,玉牌會引你找答案”。那玉佩涼得像剛從水庫底撈出來的石頭,
貼在掌心時,能隱約摸到表面刻著的 “順天府捕快” 紋樣,邊緣被三代人磨得發(fā)亮,
卻仍帶著股說不出的陰寒,像有細(xì)小的冰刺在扎著肉。我從不是冒失的人,
更不信什么都市傳說??赡赣H的日記就揣在我另一個口袋里,泛黃的紙頁被潮氣浸得發(fā)皺,
用藍(lán)黑鋼筆寫了二十多頁關(guān)于 330 路的記錄:“1995 年 11 月 14 日,
李建國駕駛的 330 末班車,載的不是活人”“官服人腰牌刻‘順天府捕快’,
與祖上傳的玉佩紋樣一致”“我見過那輛車,在 2008 年的雨夜,它停了,
卻沒人敢上”。母親研究民俗半輩子,從不說胡話,而這塊玉佩確實是家傳物件,
此刻貼著掌心的溫度,竟比雨還涼,涼得滲進(jìn)骨頭里。手機屏幕亮著,
公交 APP 上清晰顯示:我等的 331 路末班車,還有 8 分鐘到站。
圓明園站早沒有 330 路了 ——2010 年線路調(diào)整時,330 路就改了番號,
從 “圓明園 - 香山” 線改成了 “北宮門 - 西二旗” 的 393 路,
老 330 的路線圖,早從電子站牌的數(shù)據(jù)庫里刪了。
可眼前這塊蒙著黑褐色水漬的電子站牌,
卻突然開始亂閃:原本滾動的 “331 路即將進(jìn)站” 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 “330 路 圓明園總站→密云水庫”,五個白色的字像生了銹的釘子,
死死釘在漆黑的屏幕上,字縫里還滲著點黑褐色的印子,像干了的血。
“不可能……” 我下意識刷新 APP,網(wǎng)絡(luò)信號突然變成了 “E”,加載圈轉(zhuǎn)了三圈,
彈出 “網(wǎng)絡(luò)異?!?。候車亭外的雨更大了,遠(yuǎn)處的路燈在水霧里暈成模糊的光斑,
照在積水的路面上,映出我身后的影子 —— 不對,我身后是空的,
可水洼里除了我的輪廓,還疊著個淡青色的影子,穿著長衣,領(lǐng)口垂著條帶子,
像舊戲服里的官袍,那影子的腳沒沾著水,飄在水面上,像張浸了水的紙。我猛地回頭,
只有濕漉漉的長椅。椅面滲著黑褐色的潮氣,手放上去能摸到細(xì)小的霉點,湊近聞時,
那味道讓我頭皮發(fā)麻 —— 不是普通的霉味,是埋了幾十年的腐殖土混著舊宣紙的酸氣,
那酸氣里還纏了縷若有若無的水腥,像剛挖開的老墳旁還泡著一汪死水,
連呼吸都帶著股黏膩的腥甜。手表指針 “咔嗒” 跳了一格,22:03,
和母親日記里寫的 “1995 年 330 進(jìn)站時間”,分毫不差。
柴油發(fā)動機的轟鳴從雨幕里鉆出來時,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聲音不像是現(xiàn)代公交車的平順轟鳴,反而帶著種吃力的震顫,像老黃牛在拉磨,
每一聲都裹著水汽,震得候車亭的玻璃嗡嗡響,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撞 —— 撞得玻璃上的雨珠都在抖,抖成細(xì)碎的水點,
濺在手上涼得像冰。我探出頭看,一輛深綠色的公交車正緩緩駛來,車身漆皮剝落得厲害,
露出底下的暗紅色底漆,那紅不是漆色,是像凝固了幾十年的血,
邊緣還沾著點黑褐色的泥垢,蹭在指腹上黏得摳不下來。
車頭上印的 “330” 三個數(shù)字,是用油漆手寫的,筆畫歪歪扭扭,邊緣沾著的黑泥里,
還裹著幾根銀白色的長發(fā),像從腐尸上脫落的。最詭異的是車燈。兩盞昏黃色的燈亮著,
卻照不亮前方的路,光線落在積水里,映出的不是光斑,是一片片扭曲的黑影,
像水里泡脹的頭發(fā),隨著車身晃動而纏在一起,纏得水面都在發(fā)顫。車門上方的電子屏,
本該顯示 “香山方向”,此刻卻黑著,只有幾個暗紅色的光點在閃,像人的眼睛,
一眨一眨地盯著我,光點周圍還滲著圈淡藍(lán)的光暈,像墳頭的磷火。
“這不是…… 真的 330 吧?” 我往后退了半步,想躲進(jìn)候車亭深處。
可口袋里的玉佩突然燙了起來,像塊燒紅的鐵,隔著羽絨服都能感覺到熱度,
燙得我指尖發(fā)麻 —— 那熱度里還帶著點黏膩,像有什么東西在玉里面爬,
順著掌心往胳膊上竄。母親的話又在耳邊響:“見 330 勿避,
玉牌會引你找答案”—— 她臨終前的眼神那么亮,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能就這么走。公交車停在站臺前,車門 “哧” 地打開,
一股更濃的氣味涌了出來:腐土味、燒紙的檀香,還有點淡淡的舊布料霉味,
混著揮之不去的水腥氣,像有人把一座老墳里的東西全搬進(jìn)了車廂,還澆了一瓢水庫底的水。
我站在原地沒動,看見車門內(nèi)側(cè)的扶手上,纏著幾縷銀白色的長發(fā),發(fā)絲上還沾著點黑泥,
隨著車門的晃動而輕輕飄著,掃過我的手背時,涼得像蛇的信子,還帶著黏膩的拉扯感。
駕駛座上坐著個人,背對著我,穿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工裝,領(lǐng)口立著,遮住了后頸,
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縫里夾著根沒點燃的煙,煙紙都發(fā)黃了,
煙蒂上還沾著點黑褐色的黏液,像干了的血。車載攝像頭的紅光本來亮著,
我盯著它看的瞬間,紅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有人輕輕吹滅了蠟燭,
只留下個暗紅的印子在鏡頭上,像一滴沒干的血。車廂里昏昏暗暗的,只有幾盞頂燈亮著,
燈光是淡青色的,照在座位上,能看見椅套上沾著的黑褐色污漬 —— 那污漬不是灰塵,
是像干涸的血跡,邊緣還卷著點纖維,像被指甲摳過,留下幾道抓痕,
抓痕里嵌著點細(xì)小的骨頭渣,泛著青灰色的光。車?yán)镏挥兴膫€人。前排靠窗的位置,
一個穿灰衣的男人抱著胳膊打盹,他的頭發(fā)有點油,貼在額頭上,
脖子后面露著點淡紫色的印子,像被什么細(xì)東西勒過,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
像泡在水里泡久了。后排角落里,一個中年女人用深灰色的圍巾裹住了半張臉,
只露出雙眼睛,眼白有點黃,死死盯著窗外,一動不動,她的手指摳著椅套,
指甲縫里是黑的,像沾了腐泥,摳過的地方,椅套上留下一道細(xì)長的黑印,像爬過的蜈蚣。
過道中間,三個穿 “漢服” 的年輕人并排站著,
沒坐 —— 他們的衣料在淡青色的燈光下泛著死魚肚子似的青灰色,針腳歪歪扭扭,
袖口和下擺都磨出了毛邊,布料硬邦邦的,像是用漿糊漿過,又泡了水,
領(lǐng)口還別著朵紙做的白花,花瓣已經(jīng)卷了邊,花莖上纏著點銀白色的長發(fā)。我還在猶豫,
玉佩的熱度卻突然變了 —— 不是燙,是帶著點癢的麻,像有什么東西在玉佩里動,
推著我的手往車門方向走。我抬腳邁上臺階,金屬踏板發(fā)出的不是 “哐當(dāng)” 的脆響,
是 “吱呀” 的悶響,像踩在朽木上,腳下還隱約能感覺到點軟,像踩在腐葉堆里,
鞋底沾著的黑泥里,竟裹著半片細(xì)小的指骨,泛著青灰。“滴 ——” 我刷了交通卡,
POS 機的聲音發(fā)悶,像被捂住嘴的呻吟,屏幕閃過幾幀雪花,雪花里晃過幾個人影,
看不清臉,但能看見靛青色的衣擺,和腰上掛著的黃銅牌子,牌子上的 “捕” 字,
和我玉佩上的紋樣,一模一樣,連邊緣的磨損痕跡都分毫不差。公交車啟動的瞬間,
我掏出手機想拍下車牌,卻發(fā)現(xiàn)鏡頭里的畫面全是雪花,
只有后排三個年輕人的身影是清晰的 —— 他們始終保持著登車時的姿勢,
胳膊貼在身體兩側(cè),頭微微低著,像三尊僵硬的木偶。更可怕的是,他們沒有影子。
車窗外的路燈明明照在他們身上,可座位底下、地板上,連一點淡淡的黑影都沒有,
只有一片空白,像被橡皮擦掉了,擦過的地方,還留著點淡藍(lán)的光暈,像磷火。
我往后退了半步,撞在扶手桿上,桿上的銀白發(fā)絲纏上了我的袖口,涼得像蛇的皮膚,
還帶著點黏膩的濕意。這時,前排的灰衣男人突然醒了,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滿是驚恐,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被后排的中年女人用眼神制止了。
女人的圍巾滑落了一點,
我瞥見她耳后有一道暗紅色的疤痕 —— 那疤痕我在母親的日記里見過素描,
是 1995 年 330 路售票員陳紅的特征,“耳后燒傷疤,邊緣如蟲形”,
此刻那疤痕邊緣泛著青黑色,像凍住的血痂,還沾著點細(xì)小的水草碎屑。
她的眼睛盯著我口袋里的玉佩,嘴角慢慢往上揚,笑了。牙齒有點黃,其中一顆是黑的,
像被蛀空了,牙縫里還夾著點灰綠色的東西,像水草碎屑?!皫в竦暮⒆樱?/p>
” 她的聲音慢悠悠的,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過來,帶著股沙啞的摩擦聲,還裹著點水腥氣,
“終于來了。”雨還在敲打著車窗,可我突然覺得,
自己已經(jīng)不在 2025 年的圓明園站了。這輛車,這條線,這些人,
都屬于另一個世界 —— 一個母親追尋了一輩子,最后沒能走出來的世界。而我,
因為一塊玉佩,一句遺言,踏上了這趟早就該消失的末班車,鞋底沾著的黑泥里,
那半片指骨還在硌著腳,涼得像冰。
第二章:錯位的時空印記 —— 日記里的舊車票與車窗后的鬼影公交車剛駛離圓明園站,
雨滴砸在車窗的聲音就像被一把無形的剪刀剪斷,戛然而止。
車廂里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只剩柴油發(fā)動機的震顫聲在骨縫里鉆 —— 那聲音不再是平順的轟鳴,
而是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 “突突” 聲,像老機器在茍延殘喘,
每一次震顫都帶著股說不出的滯澀,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纏在車輪上,纏得車身都在晃,
晃得頂燈的淡青光暈也跟著抖,抖出細(xì)碎的藍(lán)點,像磷火。我下意識摸向口袋,
玉佩的溫度降了些,卻依舊貼著掌心發(fā)燙,像揣了顆剛從灶灰里扒出來的炭火,
隱隱透著麻癢 —— 這是母親日記里寫的 “玉遇陰則熱”,
是提醒我周圍正盤踞著 “不干凈” 的東西,那些東西的氣息,
正順著玉佩的紋路往我手里鉆。前排的灰衣男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身子蜷成一團(tuán),
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他慌忙從口袋里摸出張皺巴巴的紙巾,捂住嘴時,
指縫里漏出的紙巾上滲著黑褐色黏液,那黏液滴在地板上,瞬間暈開一小片腥甜,
混著車廂里的腐土味,像生肉泡在了水里。我瞇起眼,
借著車廂頂那盞泛著淡青色的頂燈細(xì)看,
發(fā)現(xiàn)他脖頸后的淡紫色勒痕比剛才更清晰了:那痕跡不是繩子勒出的寬印,而是細(xì)得像棉線,
一圈圈嵌在皮膚里,每個繩結(jié)的位置都鼓著個指甲蓋大的青紫色疙瘩,
像是有根無形的線還在往肉里收,收得皮膚都泛著青白色,像泡脹的腐肉。“別盯著看。
” 后排的中年女人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像從牙縫里擠出來,還帶著點水腥氣,
圍巾蹭過衣領(lǐng)時,無意間露出了半片鎖骨 —— 那里有道淺褐色的疤痕,
形狀像片殘缺的月牙,和母親日記里鉛筆拓畫的 “李建國司機的舊傷” 分毫不差,
疤痕邊緣沾著點黑泥,摳下來時,還帶著點細(xì)小的水草。她的指尖搭在椅背上,
指甲縫里嵌著黑褐色的泥,蹭在灰撲撲的椅套上,留下一道細(xì)長的印子,像爬過的蜈蚣,
印子干了后,竟泛著淡淡的青灰色,像骨頭的顏色?!八麄儾幌矚g被盯著。”“他們是誰?
” 我攥緊玉佩,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冰涼的玉面硌得掌心發(fā)疼,
硌得掌紋里都滲進(jìn)了涼意。女人沒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
目光落在過道中間的三個漢服青年身上。他們?nèi)员3种┯驳恼咀耍?/p>
青灰色的衣擺隨著車身晃動輕輕掃過地板,卻連一點摩擦聲都沒有,像掃過空氣,
衣擺下的空白處,還飄著點淡藍(lán)的光暈,像磷火。我這才看清,
他們的衣料不是現(xiàn)代漢服常用的棉麻,而是一種發(fā)硬的緞面,
上面繡著極淡的云紋 —— 那些云紋的弧度、針腳的走向,
和玉佩邊緣雕刻的紋樣完全吻合,云紋縫隙里還嵌著點黑泥,像從水庫底撈出來的。
更讓我心頭發(fā)緊的是,
他們腰間掛著的 “裝飾牌” 根本不是工藝品:那是塊實打?qū)嵉狞S銅腰牌,
邊緣被歲月磨得發(fā)亮,正面刻著 “順天府捕快” 四個字,筆畫里嵌著黑泥,
背面竟有個小小的 “李” 字,
和母親日記里用紅墨水拓畫的 “1995 年官服人腰牌” 一模一樣,
連泥垢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腰牌掛繩上,還纏著幾縷銀白色的長發(fā)。
車外的景象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我忍不住貼在冰涼的車窗上往外看,
玻璃上的水霧里,慢慢滲著點黑褐色的印子,像干了的血,
而原本熟悉的海淀路像被泡在了水里的畫,慢慢化開:路邊的 24 小時便利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掛著 “雜貨鋪” 木牌的矮房,木板門歪歪斜斜的,
門楣上掛著盞蒙著厚厚黑灰的煤油燈,燈芯燒得發(fā)黑,昏黃的光里裹著點幽藍(lán),
照在門前的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片細(xì)碎的黑影,像撒了滿地的碎骨。
原本立在街角的 LED 廣告牌變成了塊褪色的帆布,
上面用紅漆寫著 “1995 年北京公交線路調(diào)整通知”,
右下角蓋著早已停用的 “北京市公交總公司” 紅章,
墨跡暈開的形狀像一灘滲在紙上的血,邊緣還沾著幾根灰白的頭發(fā),頭發(fā)上纏著點黑泥,
像從腐土里拔出來的。馬路上的車也變了。原本穿梭的新能源汽車不見了,
只有幾輛掉漆的二八大杠自行車慢悠悠地騎過,車把上掛著的網(wǎng)兜里,
裝著印著 “糧票” 字樣的紙袋,紙袋邊緣泛著青灰色,像被水浸過。
有個穿舊棉襖的老太太推著一輛木輪小車走過,車斗里蓋著塊藍(lán)布,
布角下露出半截青灰色的布料,和漢服青年的衣料一模一樣,布料上繡著的云紋,
還沾著點細(xì)小的骨頭渣。她的臉藏在棉襖的立領(lǐng)里,模糊不清,可我分明看見,
她走過路燈下時,地面上沒有影子 —— 只有一片空白,像被橡皮擦掉了,擦過的地方,
還留著點淡藍(lán)的光暈,像磷火?!袄洹?灰衣男人又嘟囔了一聲,他下意識呵出一口氣,
白氣剛飄到眼前就突然凝住,變成了細(xì)小的冰粒,落在衣領(lǐng)上沒化,
反而像碎玻璃似的嵌進(jìn)了布料里,嵌得衣料都泛著青灰色。我也覺得冷,
是從腳底往上竄的冷,像踩在結(jié)了冰的水庫里,褲腳漸漸變得沉甸甸的,仿佛吸滿了冰水,
貼在腿上黏糊糊的。我低頭摸了摸褲腿,指尖觸到的卻是一片潮濕的冰涼,
布料硬得像凍住的紙板,輕輕一捏,竟掉下來幾片細(xì)碎的冰碴,冰碴里還裹著點黑泥,
像從水庫底撈上來的。就在這時,
車載電視突然 “咔” 地一聲亮了 —— 沒有任何預(yù)兆,屏幕從漆黑瞬間變成滿屏雪花,
“滋滋” 的電流聲刺得耳膜發(fā)疼,那電流聲里還混著點水浪拍擊金屬的悶響,
像有什么東西在屏幕后面泡著。幾秒鐘后,
雪花里突然跳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是 1995 年的晚間新聞,主播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
嘴角像被人用手扯著,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發(fā)黃的牙齒,牙齒縫里還沾著點黑褐色的東西,
像干了的血。她手里拿著的稿子上沾著黑褐色的污漬,念出來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像被水嗆著:“1995 年 11 月 14 日,
水庫發(fā)現(xiàn)疑似車體殘骸…… 車內(nèi)無人員蹤跡…… 僅殘留……”“殘留” 兩個字剛出口,
影像突然斷了,屏幕又變回滿屏雪花,電流聲里卻多了些別的聲音 —— 像是女人的哭聲,
很輕,混著水浪拍打金屬的悶響,從屏幕里鉆出來,繞著車廂飄,飄到我耳邊時,
還帶著點黏膩的水腥氣,像有人在我耳邊吐了口帶泥的水。我下意識掏出母親的日記,
借著頂燈的光翻到第 17 頁 —— 這里夾著張早已脆化的舊車票,紙邊都卷了起來,
上面印著 “330 路 圓明園→香山”,日期欄是空白的,只有個暗紅的指印,
指腹的紋路清晰可見,和我此刻攥著的玉佩顏色一模一樣,
連上面沾著的細(xì)小泥點都分毫不差,車票邊緣還沾著點銀白色的長發(fā),像從腐尸上脫落的。
“這張票……” 我剛開口,
就看見后排的中年女人眼睛亮了亮 —— 那不是正常人的光亮,而是像磷火一樣的淡青色,
映在她發(fā)黃的眼白上,透著股詭異,眼白里還纏著點細(xì)小的血絲,像水草。她慢慢伸過手,
指尖涼得像冰塊,輕輕碰了碰車票的邊緣,指甲劃過紙頁時,發(fā)出 “沙沙” 的輕響,
像蟲子在啃食腐紙:“你母親的?她 1998 年也上過這趟車,當(dāng)時沒敢要車票,
怕沾了‘陰氣’?!薄澳阏J(rèn)識我母親?” 我猛地抬頭,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跳得撞得肋骨都疼。女人扯了扯嘴角,露出那顆發(fā)黑的牙 —— 牙釉質(zhì)已經(jīng)脫落,
露出里面灰褐色的牙本質(zhì),像被水泡爛了,牙縫里夾著的水草碎屑還在晃:“我是陳紅,
1995 年那趟車的售票員?!?她的圍巾往下滑了些,
露出了完整的脖子 —— 那里有道深褐色的疤痕,從左耳后一直延伸到鎖骨,
像一條扭曲的蜈蚣,和我在檔案館里見過的 “陳紅身份確認(rèn)照片” 上的疤痕完全一致,
疤痕邊緣泛著青黑色,像凍住的血痂,摸上去硬得像老樹皮,還沾著點細(xì)小的水草碎屑。
可檔案里明明寫著,陳紅在 1996 年就因 “精神失常,墜河身亡” 了,
她墜河的地方,就是密云水庫。陳紅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她沒解釋,
只是指了指過道上的三個漢服青年:“他們不是演古裝劇的,是嘉慶年間的順天府捕快。
1937 年跟著文物隊逃到黑山扈,被日本人堵在了河邊,殺了之后,
尸體扔進(jìn)了密云水庫,連帶著護(hù)著的文物一起沉了底?!?她的聲音壓得更低,
電流聲里的水浪聲越來越響,仿佛車廂就浸在水庫底,
說話時的氣息里都裹著水腥氣:“這趟車,是他們用魂聚起來的‘引路車’,
每年 11 月 14 日來一次,要找齊當(dāng)年沒跟著走成的人,
還要找兩樣?xùn)|西 —— 他們的信物。”“什么東西?” 我攥著玉佩的手更緊了,
冰涼的玉面已經(jīng)被掌心的汗浸濕,汗水里還帶著點從玉佩上蹭下來的黑泥。
陳紅的目光落在我口袋里露出的玉佩邊緣,眼白里的淡青光更亮了:“一樣是他們的腰牌,
另一樣……” 她頓了頓,眼神飄向灰衣男人,男人的脖頸又開始滲著黑褐色的黏液,
“是當(dāng)年從他們尸體上拿走的東西,藏在乘客身上。
”我突然想起母親日記里的一句話:“330 路的終點不是香山,是密云水庫底的墳,
只有找齊信物,魂才能出墳?!?玉佩突然又開始發(fā)燙,這次比之前更厲害,
像要燒穿我的口袋,貼在皮膚上的位置傳來一陣刺痛,仿佛有細(xì)小的針在扎,
扎得我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慌忙把玉佩掏出來 —— 只見玉佩上的云紋竟慢慢亮了起來,
淡金色的光映在日記的紙頁上,把那張舊車票的空白日期欄照得發(fā)亮。幾秒鐘后,
日期欄里漸漸顯出幾個暗紅色的字:“乙巳年十月廿三”,
和 1995 年事件記錄里 “古裝客車票上的詭異日期” 一模一樣,
連墨跡暈開的形狀都絲毫不差,日期旁邊還慢慢顯出半枚指印,
和車票上的暗紅指印完全重合。就在這時,車廂頂?shù)捻敓敉蝗婚W了一下,
淡青色的光變成了血紅色。我下意識抬頭,看見車頂?shù)蔫F板上,慢慢滲出了一道道水痕,
水痕里還夾著幾根銀白色的長發(fā),像從水庫底撈上來的,濕漉漉地垂在半空,
輕輕蹭過我的頭頂,涼得像蛇的皮膚,還帶著點黏膩的濕意。
過道上的三個漢服青年終于有了動作 —— 他們的肩膀開始以一種不自然的頻率顫動,
青灰色的衣擺晃動得更厲害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衣擺下是空的,沒有腿,
整個人像飄在半空中,只是被衣料遮住了,飄著的地方,還留著點淡藍(lán)的光暈,像磷火。
車外的水浪聲越來越響,仿佛整輛公交車都已經(jīng)開進(jìn)了密云水庫。我再次貼在車窗上往外看,
玻璃上的水霧里,慢慢映出了水下的景象:一輛深綠色的公交車沉在水底,
車身上印著模糊的 “330” 字樣,車身上纏著墨綠色的水草,水草里裹著點黑泥,
車窗里有幾道人影貼在玻璃上,其中一個穿灰衣的,脖子上有淡紫色的勒痕,
和前排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一個穿官服的,腰上掛著 “順天府捕快” 的腰牌,
正用手拍打著車窗,指甲是黑的,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劃痕,劃痕里還滲著點黑褐色的黏液,
像干了的血?!翱彀延衽迨掌饋?!” 陳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勁大得驚人,
指甲幾乎嵌進(jìn)我的肉里,指甲縫里的黑泥蹭在我的皮膚上,留下幾道黑印,像爬過的蜈蚣,
“他們快醒了,看見玉佩會瘋的!他們要的就是這東西!” 我慌忙把玉佩塞回口袋,
剛碰到布料,
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 “咯咯” 的怪響 —— 是從三個漢服青年的喉嚨里發(fā)出來的,
像木頭在摩擦,又像骨頭在斷裂,聽得人頭皮發(fā)麻,那聲音里還混著點水浪聲,
像他們的喉嚨里灌滿了水庫底的水。頂燈徹底變成了血紅色,車廂里的溫度驟降到了冰點,
我呵出的白氣剛飄到眼前就變成了冰粒,落在地上 “叮” 地一聲碎了,
碎粒里還裹著點黑泥。車外的景象徹底變成了水庫底:魚群從車窗旁游過,
嘴里銜著黑褐色的碎布,像從腐尸上撕下來的,水草纏在車輪上,隨著車身的晃動輕輕擺動,
水草里還裹著點細(xì)小的骨頭渣,泛著青灰色的光。我知道,
我們已經(jīng)不在 2025 年的海淀路了,這輛車,帶著我們,
鉆進(jìn)了 1995 年的時空裂縫,正往密云水庫底的那座 “魂墳” 開去,
而我的口袋里,正揣著打開那座墳的鑰匙。
第三章:北宮門站的幻影 —— 紙燈籠下的索命者車載報站器的聲音突然炸響時,
我正盯著車窗上的水下幻影發(fā)怔。那聲音根本不是電子音,
是像有人把喇叭泡在發(fā)臭的水庫里泡了三十年,
混著 “滋滋” 的電流聲、水浪拍擊金屬的悶響,
還有女人細(xì)碎又黏膩的哭聲 —— 那哭聲不是從車外飄進(jìn)來的,
是從報站器的喇叭里鉆出來的,像有個喉嚨被水泡爛的人貼在上面哼,每一個字都刮過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