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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聞言卻毫不在意地笑了。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p>
“沒事,服務(wù)區(qū)有吃有喝,不會怎么著的,明天有時間再去接她好了?!?/p>
媽媽卻顯得憂心忡忡,攥著衣角擰來擰去。
“我這心里總覺得不太安寧,你說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爸爸冷笑一聲,摟著媽媽輕哄。
“朵朵向來心思多,誰能欺負得了她?”
“放心吧?!?/p>
“她不在家咱們一家三口剛好清靜清靜,我們子瑜多久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了?”
仔細想想,媽媽終于贊同了爸爸的說法。
也是,跟我的安危比起來,還是弟弟的睡眠更重要。
于是媽媽也鉆進了被窩。
兩人很快入睡。
這個家又再一次陷入了昏暗。
只有門口狗窩里的小白不安地四處張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了。
我隔空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自嘲地笑了。
到頭來,這偌大的家里,唯一在意我關(guān)心我的,居然只有一條狗。
第二天天還沒亮,爸爸媽媽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爸爸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威嚴的男聲。
“請問你是方朵朵的父親方建寧先生嗎?”
“昨天有人在無人區(qū)的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童尸體,經(jīng)法醫(yī)鑒定,這具尸體正是你女兒方朵朵的,請你今天上午十點前來市局認領(lǐng)一下?!?/p>
爸爸愣了一下,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似的,冷冷地笑了。
“方朵朵,你真是長本事了,為了跟弟弟爭寵居然花錢雇人來玩這種無聊的小把戲!”
“你翅膀硬了!”
“有本事你真死在外面,否則你若是敢踏進這個家門一步,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爸爸氣鼓鼓的掛斷電話。
周末的早晨,被人莫名其妙打來這樣一通電話,爸爸的心情糟糕透頂。
媽媽從身后摟住他,詢問發(fā)生了什么。
爸爸冷冷的復(fù)述了一遍,隨即厭惡至極地攥緊了拳頭。
“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她弟弟都這樣了她還有心思爭風吃醋!”
“看她回來了我不打斷她的腿!”
媽媽捂著心口,臉色一片煞白。
“建寧,我這心里總還是不踏實,你說,不會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那里畢竟是無人區(qū)。”
“我們丟下朵朵的地方離服務(wù)區(qū)七十多公里,她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真能走得過去嗎?”
媽媽滿眼寫著擔憂,可惜已經(jīng)太遲了。
我暗自諷笑。
現(xiàn)在才想起來,我也只比弟弟大兩歲么?
爸爸卻毫不在乎地安撫道:
“子瑜都發(fā)病了,難道你想看到兒子痛苦么?”
“只是走兩步而已,不會怎么樣的。”
“況且那條路上有不少行車經(jīng)過,她向來精明,肯定會想辦法搭車的?!?/p>
媽媽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心里卻始終不上不下的,她嚷嚷著要打回去確認。
如果真的是我的惡作劇,她就得好好教育教育我了。
就在這時,弟弟的哭聲響徹整個屋子,爸爸媽媽立刻沖了出去。
弟弟指著地上的蜘蛛玩具,慘白的臉上一片驚恐,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能呼吸。
“是她!一定是她!她想害死我,故意把這個惡作劇玩具放在我床頭!”
爸爸氣壞了,抄起手機打給了我。
氣勢洶洶地罵我一頓,勒令我立刻滾回家給弟弟道歉。
可聽筒里安靜了幾秒,響起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方先生,你的女兒已經(jīng)去世十七個小時了,我想她應(yīng)該沒有那個本事還能去惡作劇嚇唬自己的弟弟?!?/p>
“倒是您,作為一名合格的父親,居然能在半途把尚未成年的小孩子扔在五十多度的馬路上,事后不聞不問?”
爸爸頓了頓,惱火道:
“你把電話給方朵朵!”
“她鬧夠了沒有?不就是讓她走一段路嗎?她至于小題大做,還找人來演戲嚇唬我和她媽!”
“要是弟弟真有什么事,你這輩子也別想進這個家門!”
男人沉默片刻,嘆息道:
“方先生,方便的話稍后我們會有專人來接你,市局殯儀館,你女兒等著你接她回家呢?!?/p>
爸爸猛地摔碎手機,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媽媽關(guān)切地詢問。
爸爸卻仍舊固執(zhí)的認為是我爭寵的小把戲,報復(fù)他們的惡作劇。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再也感受不到心酸和痛苦。
或許,接受父母也會不愛自己的孩子,是我早該學會的一課。
媽媽也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這孩子,真是被我們寵壞了?!?/p>
“等她回來了,把她送到育成書院去學學規(guī)矩吧,免得總跟子瑜較勁?!?/p>
這時,樓下門鈴響了。
推開門,幾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亮出證件,神色冷肅地介紹道:
“你好,市局公安,麻煩跟我們走一趟,有具尸體需要你配合認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