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依舊溫柔,但不再像考場里那樣帶著壓迫感。它灑在校園的每一片葉子上,也落在林小雨攤開的手掌中,那是一張薄薄的紙,卻重得讓她幾乎不敢呼吸。
回到家后,“高出中文系錄取線18分?!蹦赣H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卻又分明是某種沉甸甸的確認,“去吧?!?/p>
沒有歡呼,也沒有眼淚。只是母親將報名表輕輕推到她面前時,眼神里藏著一種長久以來未曾有過的安心。那一刻林小雨才明白,原來最深的愛,并非轟轟烈烈的承諾,而是無聲的托舉,她終于可以飛了,而母親早已準備好接住她的翅膀。
那天晚上,林小雨坐在書桌前,翻出那本被膠帶粘得有些發(fā)皺的《蟬蛻》摘抄本。紙頁間夾著一張便簽,是母親寫的:“別怕慢,只要不停。”她笑了,眼角微濕。這三年來的每一個夜晚、每一次掙扎、每一滴汗水,都在這一刻找到了意義。
幾天后,陳陽來了。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手里攥著一封泛黃的信封,上面寫著“給林小雨”。他說:“我拿到了助學(xué)貸款,還有勤工儉學(xué)資格。”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的故事,是我黑暗里的光?!彼谛拍懙溃爸x謝你讓我相信,努力真的會有回響?!?/p>
林小雨讀完,久久沒說話。后來她把信折好,放進抽屜最底層,像藏起一段不會褪色的記憶。
與此同時,蘇雯的母親終于松口了。不是因為妥協(xié),而是因為看見女兒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光,那種哪怕身處泥濘也要抬頭看天的決心。臨行前,母親送給她一套全新的畫具,輕聲說:“畫你想畫的?!?/p>
蘇雯接過畫具,淚流滿面。那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是“別人家的孩子”,而是“我自己”。
張志遠則選擇了一條更安靜的道路,心理系。他曾在社交平臺上發(fā)布一系列名為《學(xué)霸的焦慮日記》的文章,坦誠講述高三時的失眠、自我懷疑與崩潰邊緣的心理掙扎。首篇閱讀量破十萬,評論區(qū)里全是共鳴:“原來我不是一個人?!薄ⅰ拔乙苍詾槭【褪墙K點。”他成了許多人心中的燈塔,照亮那些無人問津的角落。
李萌萌放棄了原本申請成功的海外學(xué)校,轉(zhuǎn)而選擇了本地新聞系。她關(guān)閉了曾經(jīng)記錄青春點滴的樹洞賬號,重新注冊了一個新的平臺,名字叫“青年心理支持站”。短短三個月,注冊用戶突破五千,留言區(qū)每天都有人寫下自己的困惑與希望。她說:“我想做那個愿意聽你說的人?!?/p>
沈心瑤推遲了原定的支教計劃。她決定先完成一本關(guān)于高三學(xué)生心理狀態(tài)的書,“蟬蛻之后,不是沉默,而是新生?!彼陟轫搶懴逻@句話,仿佛是對過去的告別,也是對未來的邀請。
畢業(yè)典禮前一周,林小雨收到了一封來自《青春文學(xué)》雜志的郵件:
尊敬的林小雨女士:
您投稿的作品《蟬蛻》初審?fù)ㄟ^,擬于下期刊發(fā)。我們非常欣賞您文字中那份真實的力量與溫度……期待與您繼續(xù)合作。
她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微微顫抖。這不是簡單的發(fā)表,而是對她三年來所有孤獨、痛苦、堅持與成長的回應(yīng)。她忽然想起那個清晨,母親站在廚房門口,默默為她準備早餐;想起教室里陽光灑落的微塵,像命運本身在低語;想起陳陽站在校門口問她“寫完了?”時,那清澈如少年夏天的眼神。
原來,成長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勝利,而是一次又一次,在看似無解的日子里,依然選擇相信明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