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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廢棄工廠,比我想象中還要破敗。

我把車停在遠(yuǎn)處,步行走進(jìn)工廠。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銹和灰塵的味道。

我按照王姐給的指示,找到了最里面的一個倉庫。

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我看到了站在倉庫中央的王姐。

還有……

站在她身邊的,黎皓文。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腳步,頓住了。

我沒想到,他也會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但看著我的眼神,卻比上次在會所里,要復(fù)雜得多。

“洛冉!”王姐看到我,快步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上下打量著我,“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我搖搖頭,眼眶又開始發(fā)熱。

“我沒事,王姐,我逃出來了?!?/p>

“好,逃出來就好?!蓖踅闩牧伺奈业氖?,然后回頭看了一眼黎皓文。

黎皓文也正看著我。

我們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尷尬又壓抑的氣氛。

“你們……聊聊吧?!蓖踅愫茏R趣地退到了一邊,“我在外面等你們?!?/p>

說完,她就走出了倉庫,還順手帶上了門。

倉庫里,只剩下我和黎皓文兩個人。

我看著他,心里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是該先跟他道歉?還是先跟他解釋?

“他碰你了嗎?”

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

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是什么。

我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沒有。”

聽到我的回答,他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放松了一些。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看著我,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為什么不告訴我,是路北彥在逼你?”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知道了?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我……”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是因為這個嗎?”

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樣?xùn)|西。

一個U盤。

看到那個U盤,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U盤……

我怎么會不記得。

這里面,是我辛辛苦苦搜集了近一年的,關(guān)于路北彥和他背后資本的所有黑料。

包括他如何惡意收購,如何打壓對手,甚至……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我當(dāng)初接近黎皓文,和他“談戀愛”,炒CP,一方面,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他。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利用我們的“戀情”作為掩護(hù),暗中調(diào)查路北彥。

黎皓文是圈內(nèi)出了名的清流,背景干凈,為人正直。

我相信他,所以,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了他。

他也答應(yīng)幫我。

我們約定好,等我搜集到足夠的證據(jù),就一起把路北彥送進(jìn)去。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把最終的證據(jù)交給他,路北彥就找上門了。

他用黎皓文的前途,來威脅我。

他說,如果我不跟黎皓文分手,不把這個U盤交給他。

他就會動用他所有的資源,封殺黎皓文,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我害怕了。

黎皓文是我生命里的光,我不能因為自己,毀了他。

所以,我妥協(xié)了。

我跟他提了分手,我把U盤給了路北彥。

我以為,這樣就能保護(hù)他。

可我沒想到,路北彥會那么卑鄙。

他拿到了U盤,卻并沒有銷毀,而是留在了手里,作為威脅我的籌碼。

更沒想到,這個U盤,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在黎皓文手里。

“他……他給你的?”我聲音顫抖地問。

“不是?!崩桊┪膿u搖頭,“是我從你經(jīng)紀(jì)人那里拿的。

她說,你被路北彥帶走之前,把這個東西,藏在了你家的一個相框后面?!?/p>

王姐……

是王姐幫我留了后手。

我心里一陣感動。

“安洛冉,你是不是覺得,你這么做,很偉大?”黎皓文突然上前一步。

逼近我,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你以為你一個人扛下所有,是在保護(hù)我?”

“我沒有……”

“你沒有?”他冷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那你為什么要跟我分手?為什么要跟路北彥走?

為什么在他身邊待了那么久,都不想辦法聯(lián)系我?”

“我……”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你失憶了,是嗎?”他又問。

我點點頭。

“那你現(xiàn)在,想起來多少了?”

“大部分……都想起來了。”

“包括我們是怎么在一起的,又是怎么分開的?”

“……嗯?!?/p>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他眼里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所以,你早就想起來了,卻還在他面前,演一個失憶的病人?”

“我……”

“安洛冉,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你覺得我是個廢物嗎?

需要你一個女人,用這種方式來保護(hù)?”

他的眼眶,紅得嚇人。

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在我印象里,他永遠(yuǎn)是冷靜自持的,即使天塌下來,他也能面不改色。

可現(xiàn)在,他失控了。

因為我。

“對不起……”我看著他,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對不起,皓文,我只是……我太怕了……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所以你就選擇犧牲你自己?”他打斷我,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

“你有沒有想過我?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我知道你為了我。

跟那個瘋子在一起的時候,我有多痛苦?多自責(zé)?”

“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被他欺負(fù)了,你是不是過得不好。

我甚至想過,不顧一切地沖到他面前,把你搶回來!”

“可是我不能!”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看到我好好的,站在最高的地方,閃閃發(fā)光?!?/p>

“安洛冉,你太自私了。”

他松開我,后退了一步,和我拉開距離。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是啊,我太自私了。

我只想著要保護(hù)他,卻忘了問他,他需不需要我這樣的保護(hù)。

我以為我是在為他好,卻不知道,我的“為他好”,對他來說,是更大的傷害。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倉庫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我壓抑的哭聲,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開口,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U盤里的東西,我都看過了?!彼f,“很完整,也很致命。足夠讓他,在里面待一輩子?!?/p>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那我們……”

“我已經(jīng)報警了?!彼卣f,“警察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你‘家’了?!?/p>

我愣住了。

他已經(jīng)報警了?

那路北彥……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陣復(fù)雜的情緒。

有解脫,有快意,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的,不忍。

我想到他抱著我哭的樣子,想到他小心翼翼討好我的樣子,想到他……那個叫我“姐姐”的少年。

雖然他是個騙子,是個瘋子,是個惡魔。

但他也是那個,曾經(jīng)和我相互取暖,相依為命的少年啊。

我怎么會……對他產(chǎn)生不忍?

我一定是瘋了。

“在想什么?”黎皓文敏銳地察覺到我的走神。

“沒……沒什么?!蔽覔u搖頭,擦干眼淚。

“謝謝你,皓文。如果不是你……”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彼驍辔?,看著我的眼神,很深,很沉。

“那我們……”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害怕,害怕從他嘴里,聽到否定的答案。

黎皓文沒有立刻回答我。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那眼神,讓我覺得,我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他忽然對我伸出手。

“回家吧?!彼f。

不是“回我家”,也不是“回你家”。

而是,“回家吧”。

一個我們共同的家。

我的眼淚,又一次決堤。

我撲進(jìn)他懷里,緊緊地抱著他,仿佛要將自己揉進(jìn)他的骨血里。

“嗯,回家?!?/p>

他抱著我,手輕輕地?fù)崦业念^發(fā)。

他的懷抱,溫暖,堅實,充滿了安全感。

和路北彥那種帶著強(qiáng)烈占有欲的擁抱,完全不同。

這才是,我想要的。

這才是,我愛的人。

我們在倉庫里,抱了很久。

直到王姐在外面,不耐煩地敲了敲門。

“我說二位,差不多就行了啊,警察那邊還等著我們?nèi)プ龉P錄呢?!?/p>

我這才紅著臉,從黎皓文懷里退出來。

黎皓文牽著我的手,帶我走出了倉庫。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瞇了瞇眼睛,才適應(yīng)過來。

重獲自由的感覺,真好。

我們坐上黎皓文的車,前往警察局。

路上,王姐坐在副駕駛,不停地回頭看我。

嘴里念叨著:“瘦了,真是瘦太多了,回去得好好給你補(bǔ)補(bǔ)?!?/p>

我笑著應(yīng)著,心里卻在想另一件事。

路北彥……他被抓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他會恨我嗎?

肯定的吧。

我利用了他,欺騙了他,最后,還親手把他送進(jìn)了監(jiān)獄。

他那么偏執(zhí)的一個人,一定會恨死我了。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這是他應(yīng)得的下場。

我這樣告訴自己,心里卻還是堵得慌。

到了警察局,我們分別做了筆錄。

我把我所知道的,關(guān)于路北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包括他囚禁我,以及我恢復(fù)記憶后,如何欺騙他,并最終逃出來的事情。

做完筆錄,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門口,圍了很多記者。

顯然,路北彥被抓的消息,已經(jīng)走漏了風(fēng)聲。

閃光燈不停地在我們臉上閃爍,各種問題像潮水一樣涌來。

“安洛冉!請問你和路北彥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路北彥被抓,是否和你有關(guān)?”

“黎影帝,你為什么會和安洛冉在一起?你們是要公開戀情了嗎?”

黎皓文緊緊地護(hù)著我,王姐和幾個助理在前面開路,我們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

就在我們快要上車的時候,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穿著警服的人,正押著一個戴著手銬的男人,從警察局里走出來。

那個男人,穿著白天的白襯衫,胸口那個我印上去的口紅印,依舊刺眼。

是路北彥。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

他停下腳步,隔著擁擠的人群,遙遙地望著我。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怨恨。

只有一片死寂。

那眼神,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將我整個人都吸了進(jìn)去。

我的心,猛地一縮。

就在這時,他忽然,對我笑了。

那笑容,很輕,很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和……解脫?

我愣住了。

他為什么,要對我笑?

他為什么,看起來像是解脫了?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被黎皓文塞進(jìn)了車?yán)铩?/p>

車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

車子發(fā)動,很快就駛離了警察局。

我回頭,看著那個越來越遠(yuǎn)的身影,心里亂成一團(tuán)。

路北彥最后那個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更新時間:2025-09-02 21: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