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這晚爸媽說要給我一份禮物。“來娣,以后你就是公司的法人了,公司是你的了,
你開不開心?”耀祖弟弟在旁邊又哭又鬧,說公司是他的不準(zhǔn)爸媽給我。
爸媽第一次為我呵斥了他,“公司只能是你姐的,你別不懂事!”我欣喜若狂,
以為我終于也能像弟弟一樣開始得到爸媽的愛了??傻诙煸缟掀饋?,
家里被要債的農(nóng)民工砸上了門。我這才知道,原來家里破產(chǎn)了,爸媽欠了一屁股債。
農(nóng)民工們搬空了家里朝我放狠話,“你爸媽還欠著我們的工資,
他們走了那就你來替他們還債!”我這才明白,原來爸媽不是開始愛我了,而是還不起債了。
……1我從來沒想到過爸媽還會給我過生日。畢竟從我生下來后我就沒有資格過生日,
家里有資格過生日的只有弟弟,每次到他的生日爸媽都會給他買好幾層的漂亮蛋糕,
再給他送他想要的昂貴禮物。但我生日沒有人會記得,我曾經(jīng)試著提過一次,
媽媽立馬變了臉色,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賠錢貨還想過什么生日,
一想到十幾年前老娘生你這天痛得死去活來結(jié)果生下來的是你老娘就惡心!
”我痛得摔在地上起不來,然后就明白了,在這個家里面我是不配過生日的。
所以放學(xué)回來看見那個小蛋糕的時候我是懵的。
媽媽端著那個巴掌大點的小蛋糕殷勤地招呼我,“來娣,過來呀,今天是你生日!
爸媽特地給你買的蛋糕!”我屏住呼吸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他們,“這是給我的?
”爸爸點頭,臉上是很陌生的慈祥,“對啊,今天是你的生日,肯定是給你的!
”耀祖弟弟看見爸媽端著小蛋糕圍著我,聲音尖利地哭喊,“賠錢貨憑什么吃蛋糕!
她不準(zhǔn)吃!她不配吃!”媽媽瞪了他一眼,“耀祖!別亂說話!
”媽媽又掛上了那種夸張到讓我有些不安的笑,“蛋糕是給你的,你自己吃。
”她一把把蛋糕塞到我手上,“對了,你這次生日過完就成年了吧,
爸媽送了你一份生日禮物?!卑职中χ溃皝礞?,以后你就是公司的法人了,
公司是你的了,你開不開心?”我把嘴巴張成了鴨蛋。我震驚得說不出話,
畢竟我從小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秦來娣,家業(yè)都是耀祖的,
你要是有膽子肖想我們就打斷你的腿”!可今天爸媽居然說,公司給我了?
弟弟也瞪大了眼睛,“憑什么!公司不是說好了給我嗎賠錢貨憑什么搶走我的公司!
”“爸媽是壞人!不準(zhǔn)把我的公司給賠錢貨!”他又哭又鬧,
肥胖的拳腳雨點一樣落在我身上。我習(xí)以為常地縮著肩膀站在原地任由他發(fā)泄,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敢跑,爸媽就會回我一頓更猛烈的毒打。手里的小蛋糕被弟弟打落在地,
變成了一坨丑陋的東西。媽媽扯住了弟弟,“瞎說什么!爸媽把公司給你姐是為了你好!
”爸媽拉著哭鬧不止的弟弟,滿臉堆笑地跟我道,“來娣啊,
爸媽等下有事跟弟弟明天出趟遠(yuǎn)門哈,你自己好好呆在家里面!
”我第一次被他們用這種語氣叮囑,很是受寵若驚,“好?!币患胰诔吵臭[鬧地出了門,
剛出門弟弟就不哭了,我聽見媽媽隱隱約約在說,“沒出息!
那個蛋糕是我今天去超市買東西送的隔夜贈品!媽等下就去給你買個你最喜歡吃的給你吃!
”我沒在意,只是盯著地上的小蛋糕吞口水。最后我確認(rèn)爸媽帶著弟弟真的出了門,
趕緊上去一把抓住地上的小蛋糕狼吞虎咽地塞進了嘴里。我老早就想這么干了,
可是家里掉在地上的東西弟弟也不讓我吃,所以我經(jīng)常對著地上的垃圾流口水。
今天終于得償所愿了。喉嚨里的蛋糕好甜好甜,原來我一直渴望的味道真的這么好吃!
只可惜太少了,媽媽從來不給我錢吃午飯,
我只能每天中午在食堂偷偷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打食堂免費的湯喝。每天都餓得胃疼。
今天不一樣,小蛋糕下了肚子,我終于覺得沒有這么難受了?;叵肫鸢謰屨f把公司給我的話,
我心底生出了一絲希冀:難道爸媽終于要開始給我一點點愛了嗎,就像他們愛弟弟那樣?
那真是太好了!我不用像弟弟一樣每年上幾十萬的貴族學(xué)校,有玩不完的玩具,
如果爸媽真的能給我一點愛,我只想跟媽媽提一提,每天能不能給我兩塊錢,
能讓我在食堂買兩個饅頭吃。這樣我也不會偷偷吐血了。
我懷揣著這樣的美夢回到了我睡的雜物間,頭一次覺得自己睡了一個好覺。
2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起床,鼓足勇氣好幾次,終于敲響了爸媽的房間門。
我沒想到里面沒有人。他們跟弟弟昨晚沒回來嗎?也不奇怪,他們經(jīng)常帶著弟弟出去玩,
留我一個人在家。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因為我可以偷偷的用家里的米煮點白飯吃,這樣也不用餓肚子。我不敢吃冰箱里的東西,
之前趁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偷吃過一個果凍,沒想到媽媽在那個位置裝了監(jiān)控,
她用藤條抽了我一個小時,把我關(guān)在雜物間三天沒放我出來。那一次真是太可怕了,
我回想自己餓得渾身發(fā)抖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就下意識地打顫。
但是米的位置不在監(jiān)控范圍內(nèi),媽媽一般不會注意,所以白米飯是我難得的美食。
只是這一次我打開米桶,卻發(fā)現(xiàn)里面一粒米都沒有了。我猛地想起來,
最近媽媽好像都沒有再買過米面回來,她給弟弟花錢也沒有值錢多了,
因為最近弟弟一直在抱怨媽媽沒能給他買最新款的名牌球鞋了。我有些沮喪,
沒想到這么難得的機會,我居然錯過了一次飽腹。隔壁家飯點時一直飄來香味,
我用力地咽著口水,實在是餓得有點受不了了,去水龍頭灌了自己一杯子水喝。
我望眼欲穿地等了一天爸媽竟然都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他們晚飯前能趕回來,
那樣我就可以像平時一樣撿點他們的剩飯吃。我餓得一直睡不著,
只能縮在雜物間里面摳破爛的墻角,甚至沒忍住舔了兩口墻灰,
想象這是昨晚吃到的那個小蛋糕。第二天早上門被敲響了。我一骨碌爬起來高興地去開門,
“爸媽,你們終于……”結(jié)果門后面是一幫五大三粗的皮膚黝黑的男人,他們目露兇光,
大聲質(zhì)問我,“那對爛心肝的老總夫妻呢,叫他們滾出來!
”“他們欠了老子這一幫弟兄十五萬塊的工資沒發(fā),還好意思在家里面當(dāng)縮頭烏龜!
”3我蒙了。他們一把推開我烏泱泱地沖進家里,
里面一個像領(lǐng)頭的人看見我摔在地上忍不住皺眉,走上前把我扶起來,粗聲粗氣地道,
“你是誰?怎么在這兩個人家里?”我下意識地道,“我是秦來娣,我是這家的女兒。
”那人愣住了,“女兒?從來沒聽說過他們有女兒,他們不是只有一個兒子秦耀祖嗎?
”我習(xí)以為常。爸媽一直以我為恥,即便我成績好,
但他們在外人面前從來也只會介紹秦耀祖,久而久之除了一些關(guān)系很近的親戚以外,
大家都以為他們只有一個兒子。那個人又仔細(xì)打量我,“你怎么看起來這么埋汰???
又小又干巴的,長得也不像他倆的種?!蔽易员暗卮瓜骂^,看見自己幾乎瘦得皮包骨的身材,
小心地用洗得發(fā)白的衣服藏住身體上的傷痕。連外人都覺得我丑,
難怪爸媽不愿意承認(rèn)我是他們的種。我趁著那個人不注意,一溜煙跑回雜物間藏了起來。
我躲在雜物間里面聽到這幫人在外面大聲的交談?!罢媸菃袅斯妨耍?/p>
著那兩口子竟然就這樣跑了!一個人影都沒了!”“狗娘養(yǎng)滴,
咱們兄弟伙給他干了幾個月了,欠了我們十五萬的工資一分錢沒給就這么跑了?
”“不能跑吧,他們家都還在這?!庇腥撕莺莸亍芭蕖绷艘豢?,“家?
你沒看見房間里值錢的東西全都沒了嗎?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要這個家!
”跟我說話的那個人說話了,“我們來之前不都聽說了嗎,他那個裝修公司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
”“啥意思,一分錢都沒了?”“我靠這癟犢子!自己破產(chǎn)了一拍屁股就走了,
那咱們的工資呢?”“我可是知道的,他一家人吃香喝辣!
他那個小崽子還上得貴族學(xué)校穿名牌球鞋!”“就是啊!讓我們這些農(nóng)民工怎么辦!
”我在雜物間里面聽得渾身上下越來越?jīng)?。我終于聽明白了。爸媽的公司破產(chǎn)了,
上門的這幫是來討工資的農(nóng)民工,爸媽欠了他們十五萬的工資。可是爸媽已經(jīng)帶著弟弟跑了。
這個念頭瞬間讓我想起了昨晚爸媽笑容夸張地說要送我的禮物,還有弟弟哭鬧時他們的呵斥。
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比如現(xiàn)在我是這家破產(chǎn)的公司的法人了,
這些債落到我身上了。這個認(rèn)知讓我渾身發(fā)抖,我不愿意相信爸媽跑了的事情。
這怎么可能呢!我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會丟下我的!4他們真的丟下我了。
農(nóng)民工們在家里憤怒地等了一個周末,都沒能等到爸媽回來。
他們在家里大聲咒罵爸媽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縮在雜物間里面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沒有用,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爸媽的女兒,看著我的眼神憤怒又憎惡。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扭曲。我很害怕。
這里面只有一開始跟我搭話的那個人沒用這種眼神看我,他看我的眼神很復(fù)雜,
而且還會莫名其妙地叫我?guī)退?。“喂,小老鼠,過來幫我把這兩個饅頭吃了。
”他又叫我?guī)退α?。我看著他手里的饅頭咽口水,確認(rèn)是真的之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個干凈。
他又用復(fù)雜的眼神看我了,“你怎么每天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他們沒給你吃過飽飯嗎?
”我不說話。他的眼神在我皮包骨的身體上劃過,最后突然黑了臉捶了下墻。
我被他嚇了一跳,又跑回雜物間里面躲了起來。再次膽戰(zhàn)心驚地貼著墻角地板上睡了一晚,
我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個人不在。我下意識地找了兩圈,卻發(fā)現(xiàn)墻角有幾個人正圍在一起,
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我?!斑@妞其實長得還不錯??!”“是啊,
我覺得你昨晚說的那個方案真行!就把這妞賣了吧,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
賣了她咱們的工資就有了!”“說得對!那個老鰥夫給的價錢不低呢,咱們說不定還有的賺!
”我警覺地后退幾步,感覺他們嘴里的談話不是好話,然后我撒腿就想跑。
結(jié)果下一秒我的頭發(fā)就被人狠狠扯住,我發(fā)出了一聲慘叫,被他們毫不費力地抓了回來。
他們朝我臉上吐口水,“還想跑?小賤人!”“把她給我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