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的腳步停。
他那肥碩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將囚籠里的李承乾完全吞沒。
“這就哭了？小雜種?！?/p>
趙虎的聲音滿是油膩的戲謔，他那張坑坑洼洼的臉湊到木欄前，嘴里的大黃牙噴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老子還沒下重手呢，這就受不了了？別急，等到了大虞，咱們女帝陛下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皮嫩的。到時候，可別哭著喊饒命，哈哈哈哈！”
污言穢語引爆周圍虞兵們更加肆無忌憚的狂笑。
他們享受地看著這位曾經(jīng)的敵國皇子，此刻像條斷脊梁的野狗，被他們的頭兒肆意凌辱。
一種變態(tài)的、扭曲的快感在他們胸中膨脹。
沒人察覺到。
李承乾那劇烈聳動的肩膀，抖動的幅度在這一刻達(dá)到一個詭異的峰值。
更沒人看見。
在他那臟污不堪的袖袍之下，一只手正死死攥著一根半尺長的木刺。
那是他從囚車腐爛的底板上，硬生生撬下來的。
木刺的尖端，早已在他蜷縮時，借著鐐銬的掩護(hù)，在粗糙的石地上磨得鋒利如刃。
就是現(xiàn)在！
在趙虎彎下腰，后頸的肥肉堆疊出最松弛的褶皺，全部注意力都被“欣賞獵物丑態(tài)”的快感所麻痹的瞬間。
李承乾動了。
前一秒，他還是個在囚籠深處瑟瑟發(fā)抖，連嗚咽都發(fā)不出來的可憐蟲。
后一秒，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離弦的血色殘影！
砰！！
戴著沉重鐐銬的雙腕，匯聚他全身最后的力量，狠狠撞在早已被踹出裂紋的木欄卯榫上。
朽木應(yīng)聲炸裂！
一個足夠他暴起沖出的缺口，豁然洞開。
這一切，只在一次心跳之間。
周圍的虞兵只看到一團(tuán)黑影從囚車?yán)飶椛涠?，有人下意識地失聲喊道：“什么鬼東……”
話音未落。
趙虎的狂笑聲，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剪刀，齊根剪斷。
他只感覺眼前一花，一股冰到骨子里的殺意當(dāng)頭罩下。
他身體的戰(zhàn)斗本能讓他僵硬地試圖后仰。
太遲了。
噗——！
那不是清脆的聲音，而是一種黏膩、沉悶的，硬物捅穿厚實油脂與肌肉的撕裂聲。
那根被手汗浸得濕滑的木刺，裹挾著李承乾全部的力氣與恨意。
從趙虎扭頭時完全暴露出的頸側(cè)，精準(zhǔn)無誤地扎進(jìn)去！
捅穿皮膚，撕開肌肉，野蠻地攪斷那根正瘋狂搏動的頸動脈！
趙虎臉上那譏諷的表情還僵在原處，眼球卻艱難地向下轉(zhuǎn)動。
他視野的余光里，看見一截粗糙的木頭，插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股灼熱的液體，正從傷口處“嗬……嗬……”地往外狂涌。
他想喊叫，喉嚨里卻只能發(fā)出漏風(fēng)一樣的悲鳴，噴出大口大口的血沫。
他想抬手，想捂住那個血洞，可那條能舉起百斤重刀的手臂，此刻卻重如山岳。
轟??！
他龐大的身軀劇烈搖晃一下，直挺挺地向后砸在地上，濺起一片嗆人的塵土。
鮮血從他脖頸的創(chuàng)口里瘋狂泵出，轉(zhuǎn)眼間就把他身下的黃土地，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黑紅色。
他死死瞪大那雙銅鈴般的眼睛，血絲迅速爬滿眼白。
他最后的意識，死死鎖定在那個站在他尸體前，被鮮血濺滿全身的身影。
周圍的哄笑聲、馬蹄聲、風(fēng)聲……
所有聲音，都在這血腥的一幕前，被徹底吞噬。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所有虞兵一個個呆立當(dāng)場，嘴巴無意識地張開。
“哐當(dāng)！”
有人手里的長刀脫手滑落，那聲音在這片死寂中，刺耳得像一聲驚雷。
那個……廢物……殺了趙校尉？
一擊？
這個荒誕到讓他們大腦宕機(jī)的畫面，徹底摧毀他們的認(rèn)知。
李承乾站在那里，胸膛因為剛才極限的爆發(fā)而劇烈起伏。
溫?zé)岬难獮R他滿臉滿身，那股濃稠的腥氣鉆入鼻腔，蠻橫地攪動著他的胃。
一股劇烈的惡心感直沖喉頭。
他垂下眼，看著腳下趙虎眼中飛速黯淡的光。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親手殺人。
心臟在肋骨后瘋狂擂鼓，一股混雜著恐懼與興奮的灼熱戰(zhàn)栗，從他的脊椎一路竄上天靈蓋。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連帶著手腕上的鐐銬都在嘩嘩作響。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滴血’，暴君點(diǎn)數(shù)+100！】
【新手大禮包已發(fā)放：解鎖兵種模板‘大秦銳士’x10?！?/p>
冰冷的機(jī)械音在腦中炸響。
人性應(yīng)激？
李承乾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一下。
不。
這不是軟弱。
這是這具文明軀殼最后的哀鳴。
他緩緩抬起那只還在發(fā)顫的手，用臟污的袖子，極其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去臉上的血污。
袖子下，是一張俊美，卻蒼白到病態(tài)的臉。
“他死了?！?/p>
“現(xiàn)在，輪到你們。”
這一句話，瞬間打開虞兵們被恐懼鎖死的喉嚨。
“操！這雜種瘋了！”一個離得最近的虞兵，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
“殺了他！給校尉報仇！”
“一起上！把他剁成肉醬喂狗！”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噴發(fā)般的暴怒與嘶吼。
他們是刀口舔血的精銳，恐懼只是一瞬，隨即便被同袍慘死的暴怒和被螻蟻挑釁的羞辱所取代。
一個戴著鐐銬的囚犯，就算出其不意殺了頭兒，又能怎么樣？
鏘！鏘！鏘！
十幾把雪亮的長刀同時出鞘，刀鋒反射著森冷的日光，全部指向人群中央的李承乾。
“為陛下盡忠！”
那個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虞兵怒吼著，雙手持刀，照著李承乾的頭頂，用盡全力猛劈下來！
刀鋒撕裂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呼嘯。
李承乾看著那當(dāng)頭劈落的長刀，甚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只是在心中，平靜地吐出兩個字。
“召喚?！?/p>
下一瞬，天地變色！
就在那把長刀即將觸碰到李承乾額前發(fā)絲的剎那——
嗤啦啦啦！
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
李承乾的身后，毫無征兆地被撕開十道漆黑的裂隙！
那不是通往任何地方的通道，而是純粹的、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
一股混雜著鐵銹、血腥和亙古死寂的暴戾氣息，從裂隙中狂涌而出，讓周圍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diǎn)。
緊接著，十道身影，從裂隙中一步踏出！
厚重到夸張的黑色玄甲覆蓋全身，甲胄的縫隙間，繚繞著肉眼可見的、如活蛇般扭動的黑色煞氣。
他們臉上是沒有任何五官的冰冷面甲，只露出一雙猩紅的光芒。
他們手中，是長達(dá)三米的黑色長戈，戈尖的鋒刃上，凝固著早已干涸的暗紅色血跡。
咔嚓！
十人一出現(xiàn)，便動作整齊劃一，單膝跪地。
他們右手鐵拳撫上胸甲，對著李承乾低下頭顱。
“拜見主上！”
這聲音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洪流，狠狠撞進(jìn)在場所有虞兵的耳膜。
那個揮刀沖在最前面的虞兵，手臂連同長刀，僵死在半空中。
他的眼睛瞪到極限，眼眶幾乎要裂開。
嘴巴大張著，能塞進(jìn)一個拳頭。
他臉上的肌肉因極致的恐懼而劇烈抽搐，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那是聲帶被恐懼扼住的聲音。
不止是他。
所有正準(zhǔn)備沖殺的虞兵，全部被釘在原地，如同十幾座瞬間風(fēng)化的石雕。
他們看著那十個從地獄裂隙里爬出來的魔神，看著他們……
向那個他們剛剛還在肆意羞辱的廢物皇子，獻(xiàn)上膝蓋。
這……這他媽的是什么東西？
幻術(shù)？還是……他們真的撞見……鬼神？
為首的那名大秦銳士，頭顱依舊低垂，面甲下的目光卻微微一偏，如同實質(zhì)的目光掃過所有呆若木雞的虞兵，那是一種看待死物的眼神。
他沉聲請示：
“主上，敵寇當(dāng)面?！?/p>
“是否，盡誅？”